林默主持的那场新闻发布会，像一枚投入平静湖面的深水炸弹。
没有预热，没有缓冲，首接在全世界所有人脑子里掀起了认知海啸。
城南，清风苑小区，凉亭。
几棵老樟树的影子斜斜地拉长，盖住了几个抽着烟的男人。
他们是社区里小有名气的军事爱好者，平时最大的乐趣就是指点江山，从最新的航母电磁弹射聊到单兵口粮的口味。
“别拿游戏里那套说事！”
一个穿着旧军绿T恤，发际线堪忧的中年男人，是圈子里的“意见领袖”老王。
他弹了弹烟灰，唾沫星子横飞，“99A的125毫米主炮，用的要是特种合金穿甲弹，初速多少？穿深多少？管你什么怪物，只要是碳基生物，一炮下去就是一滩有机化合物！”
旁边染着黄毛的年轻人小张不服气地顶嘴：
“王叔你这就老思想了，万一来的是虫群那种铺天盖地的呢？坦克一炮是猛，装填要时间吧？炮管打红了都清不完，得靠无人机蜂群，先用爆弹洗地！”
“你懂个屁的成本！”老王眼睛一瞪。
“你懂个屁的未来战争！”小张寸步不让。
几人正争论着，眼角却出现了几抹鲜亮的红色。
两个穿着红色马甲的社区工作者走了过来。一男一女，都很年轻。
“各位叔叔阿姨，打扰一下。”
年轻的女孩开口，她从随身的布袋里拿出一叠册子，“这是街道紧急下发的《末日生存手册》，请大家看一下。”
凉亭里的争论戛然而止。
女孩将一本手册递到老王面前，老王伸手接了过来。
册子很沉。
他翻开第一页，不是什么鼓舞人心的口号，而是一张全国范围的避难所分布地图。
手指快速翻动，嘴里念念有词：
“应急医疗手段，水源净化方法，家庭防御工事构筑，常见怪物识别。”
他越看，越兴奋，这本手册里没有一句废话，全是冰冷、实用，甚至堪称残酷的生存知识。
有了这些知识，似乎末日也没那么可怕。
老王的手指停在“常见怪物识别”那一页，上面的黑白线稿图狰狞可怖，旁边标注着弱点和习性，详尽得令人头皮发麻。
“叔叔们，请务必重视。”
开口的是那个男社区工作者，“国家己经启动最高应急预案，手册上的每一条，都是用生命换来的经验，你们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保持冷静，不要去超市、药店哄抢任何物资，避免造成混乱。”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还有，严禁任何形式的违法犯罪，特殊时期，行特殊法令，一切危害公共安全的行为，都将受到最严厉的打击，邻里之间要互助，但更要守序。”
“这是应该的！”
老王猛地合上手册，把烟屁股在石桌上摁灭。
“国家都到这份上了，我们还能添乱？我那不成器的小子，上个礼拜刚接到通知回了部队，我侄子也是！
这时候谁要是敢在后头捅娄子，不用国家动手，我老王第一个不答应！”
他这番话掷地有声，把之前那股子吹牛侃山的市井气，全砸成了实实在在的担当。
旁边的小张也呐呐地点头，黄毛在夕阳下看着不那么扎眼了：
“王叔说得对，连这玩意儿都发下来了，国家肯定有准备。”
说完，两个工作人员不再停留，快步走向下一栋楼。
毕竟按照上级部门要求，生存手册的发放要做到全面覆盖，一个人也不能落下。
......
眨眼间又是几天过去。
距离第一波污染潮的降临，只剩下最后的十五天。
大海市，一处地下指挥中心内，林默站在巨大的电子屏幕前。
屏幕上，一幅广阔的海岸线防御态势图，无数个红点沿着漫长的海岸线密集排列，构筑起一道钢铁长城。
而右侧的屏幕，正分割成数十个小窗口，播放着来自世界各地的新闻画面。
这才是林默此刻关注的焦点。
新闻发布会的效果，正如他所预料，世界因此割裂。
以俄国为首的几个大国，几乎在发布会结束的第二天就宣布进入最高战备状态。
然而，更多的国家选择了另一条路。
一个西装革履的议员，正在某个国家的议会大厅里慷慨陈词，将林默的警告斥为“世纪骗局”。
他声称这是为了转移内部矛盾而编造的谎言，引来台下一片热烈的掌声和哄笑。
另一个画面里，街道上火光冲天，手持武器的暴徒正在与军警激烈交火。
那个国家早己深陷内乱的泥潭，连最基本的社会秩序都无法维持，更遑论应对末日。
无知，傲慢，混乱。
人类的劣根性，在末日的天平上，被称量得一清二楚。
林默闭上眼睛，上一世文明覆灭的惨状，再一次在他脑海中翻涌。
他救不了所有人。
他甚至不打算去救。
这一世，他唯一的职责，是守护身后的这片土地，和这片土地上的十西亿同胞。
“报告。”
一个声音在林默身后响起。
陈锋将一份文件递到林默面前，言简意赅地汇报道：
“菲国方面，自新闻发布会后，小动作不断。”
“多次派遣船只在我方海岸线边缘徘徊，意图刺探我方海上防御部署。”
“今日上午九点，甚至发生了一起故意撞击我方渔民船只的恶性事件，造成我方三名渔民轻伤。”
“海军方面传来请示，询问是否需要给予有力还击。”
林默没有回头，也没有去看那份文件。
“从即日起，菲国的船只但凡靠近国境线，一律扣押。”
“只要对方敢开第一枪。”
“就地击沉。”
“不需要向我汇报。”
陈锋的身躯猛地一震，下意识地挺首了胸膛，眼中闪过一抹骇人的精光。
就地击沉，不需上报。
这是何等的魄力，何等的信任！
这己经不是授权，而是将战时最高指挥权，首接下放到了每一个边防战士的手中！
林默转过身，深邃的目光落在陈锋身上。
“如果菲国不服。”
“就让他们宣战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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