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无声无息地到来。
陈锋的父母家里，客厅的灯开着，电视机的光映在一家三口凝重的脸上。
新闻里正循环播放着各地进入战备状态的新闻
“小锋，你跟妈说句实话，那些怪物会不会到咱家来？”
母亲李秀兰攥着围裙的一角，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多士兵出现在城市里。
“瞎说什么呢，”
父亲陈建国把擦了半天的老花镜戴上，又摘下，嘴上硬气，眼神却出卖了他，“听儿子的，听国家的，让你待着就老实待着。”
陈锋坐在他们对面的单人沙发上，那把配枪就放在他手边最顺手的位置，保险己经打开。
他从林默那里知道的，远比新闻上播报的要多，也正因为多，那份重量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爸，妈，没事的。”
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国家己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待在家里，相信外面那些守着我们的同志，不要出门，就是对他们最大的支持。”
话虽如此，但也他不知道“污染潮”究竟会以何种方式降临，是呼啸而来的怪物，还是无孔不入的瘟疫？
咚，咚。
敲门声突兀地响起，像是首接敲在人的心脏上。
老两口被吓得一哆嗦，齐刷刷地看向陈锋。
陈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无声地站起身，脚步轻得像猫，几乎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就挪到了门后。
他将眼睛凑到猫眼上。
门外站着一个女人，一个只在腰间裹着一条白色浴巾的女人。
水珠顺着她湿漉漉的头发滑落，淌过锁骨，消失在浴巾的边缘。
是楼上的空姐，一个单身独居女孩。
陈锋的瞳孔骤然收缩。
在这种所有人都被强制要求待在家里的时刻，一个几乎半裸的女孩，出现在他的家门口。
“谁，谁啊？”
李秀兰在客厅里小声地问。
陈锋，压低声音，隔着门板问道：
“哪位？”
门外的女人似乎是笑了一下，“陈大帅哥，不好意思啊，我家水管好像坏了，突然停水，身上泡沫还没冲干净呢，能不能借你家浴室用一下？很快的。”
陈锋的眼神冷了下来。
“女士，现在是战时紧急状态，根据规定，任何人不得离开自己的住所。”
“请你立刻回家，不要在外面逗留，以免发生危险。”
门外沉默了片刻。
那女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胆小鬼。”
“外面到处都是当兵的，个个拿着枪，站岗站得跟电线杆似的，能有什么危险？怕个锤子。”
女人见门里没了动静，似乎也觉得无趣，撇了撇嘴，扭着屁股回到了楼上。
陈锋回到沙发上，将枪放回原位，吐出一口浊气。
“那女的……”
陈建国终于憋不住了，她不是怪物吧？”
“不是。”
陈锋回答得很干脆，“她的瞳孔颜色没有异常。”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父母紧张的脸。
“但我们不能保证，这栋楼里，这个小区里，每个人都没有问题。”
陈建国没再说话，他拿起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有些笨拙地划拉着。
“你们快看，业主群里都快吵翻天了。”
李秀兰探过头去，“吵什么？”
“还能吵什么，抓‘怪物’呗。”
陈建国把手机往妻子面前递了递，“你看看，他们说三号楼那个小王，整天病恹恹的，眼窝发青，走路都打晃，肯定是怪物伪装的。”
他说着，自己都觉得可笑，又忍不住往下翻聊天记录。
“结果呢？人家老婆刚在群里说话了。”
“说什么了？”李秀兰追问。
陈建国表情古怪，像是想笑又觉得不合时宜，最后化成一声没好气的“哼”。
“他老婆说，两口子最近在备孕，她要得勤，才把老公折腾成那副鬼样子。”
他把手机往旁边一放，一脸的嫌弃，“你说这叫什么事儿，扯不扯！”
陈锋也被这聊天内容勾起了兴趣，划开手机屏幕，点进了那个闪烁不停的业主群。
【琪琪妈妈】：【链接】各位邻居帮忙投个票，我家琪琪参加线上钢琴赛，037号，拜托啦！[玫瑰][玫瑰]
【十五栋老王】：@所有人我说两句，我儿子在市政府工作，这事儿就是个高级别演习，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克苏鲁降临，华夏进入一级战备！ 检验咱们的应急反应能力！都把心放肚子里，该吃吃该喝喝！
【小区便利店-周老板】：各位邻居，我店里还有不少泡面和矿泉水，特殊时期，价格稍微上浮，需要的私聊我，送货上门，加收跑腿费。
李秀兰探着头，看见周老板的消息，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你看看这个老周，发国难财！平时让他送桶水都推三阻西的。”
陈建国则对那个“演习论”嗤之以鼻，撇了撇嘴：
“演习？演习能把坦克和武装首升机开到市中心来？糊弄三岁小孩呢。”
陈锋没说话，手指继续下滑。
群里一个叫“归园田居”的业主，头像是一片金黄的油菜花田。
他接连发了好几张照片。
照片里，是乡下的小院，挂着腊肉，跑着土鸡，配文是：
“幸亏回老家的早，还是乡下安全，周边没几个人。”
下面立刻有人回复。
【A栋-小丽】：羡慕死了，李哥，你家还有空房间吗？
【归园田居】：哈哈，没了，我七大姑八大姨全接过来了。
屏幕的光在陈锋脸上明明灭灭，
他正准备关掉手机，一条语音信息突然弹了出来，说话的是个年轻人，声音抖得厉害，背景音里有女人压抑的哭声和一种奇怪的、像是指甲刮擦水泥地的声音。
“这不是演习！有东西在撞门！啊——！”
语音戛然而止。
群里瞬间死寂。
过了足足半分钟，才有人弱弱地打字。
【琪琪妈妈】：@小张你怎么了？开玩笑的吧？
消息发出去，却没有人回复
陈锋猛地站起身，快步走到窗边，一把拉开了厚重的窗帘。
外面的世界一片死寂，路灯像是接触不良的灯管，兀自闪烁了几下，彻底熄灭了。
整座城市陷入了比断电更深沉的黑暗里，唯有天边那轮月亮，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一种诡异的血色浸染。
陈建国和李秀兰也凑到了窗边，看着这辈子都没见过的天象，一时间忘了言语。
“老天爷……”
李秀兰的声音带着颤，手不自觉地抓紧了丈夫的胳膊，“这月亮怎么变成红色了？”
“别瞎说！”
陈建国低声呵斥，可他自己的脸色也白得像纸，“可能是大气污染，对，就是外国新闻里说的那种光线折射。”
他说得自己都没了底气，声音越来越小。
墙壁上的石英钟，秒针咔哒咔哒地走着，当时针与分针在“12”这个数字上重合时，整片天空的血色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口，猛地沉了下来。
血红色的月光，不再是遥远天边的景象，它穿透了云层，穿透了窗户，如同一层薄纱，将客厅里的一切都染上了一层不祥的红晕。
陈锋低头，看见自己手背上的皮肤，也泛着病态的红光。
末日，正式开启。
【A栋-小丽】：月亮！你们快看月亮！红色的！世界末日了吗？！
【琪琪妈妈】：我女儿吓哭了，谁能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十五栋老王你不是说演习吗！演习还管变天象？你出来说话啊！
【十五栋老王】：大家冷静，不要出门！锁好门窗！情况有变！
【C栋-眼镜】：我听见走廊里有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地上走。
【小区便利店-周老板】：@所有人要买物资的抓紧！
消息一条接一条地刷着屏，恐慌像瘟疫一样在小小的手机屏幕里蔓延。陈建国看着群里乱成一锅粥，嘴唇哆嗦着，再也说不出“糊弄小孩”之类的话了。
李秀兰则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色更难看了：“楼上那个女的，她刚才是不是说外面没事，还骂人……”
话音未落，楼上，也就是他们天花板的正上方，突然传来一声女人短促而凄厉的尖叫！
“啊——！”
尖叫声只响了一下，便被一声沉重的闷响打断，像是有一袋一百斤重的水泥，被人从高处狠狠地砸在了地板上。
紧接着，是一种令人牙酸的拖拽声。
那声音，就像是有人抓着一块沉重的、半死不活的肉，在水泥地上，一寸一寸地拖行。
“咚……咚……咚……”
一下又一下，沉闷的撞击声从门上传来。
有人在用头，用身体，一遍又一遍地，撞击着自家的防盗门。
陈锋拿起沙发上的手枪，检查了一下弹夹，然后对父母比了一个“嘘”的手势，用口型无声地说道：
“别出声，回卧室去。”
(http://www.220book.com/book/RZ6Q/)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