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贺升那场突如其来的“选妃宴”，像一团迷雾笼罩在商霄心头。他坐在酒店套房的沙发上，指节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将己知线索反复推演：云知痴傻、云贺升急于利用联姻巩固地位、云意对婚约的执着、云氏项目背后巨大的隐患……这场宴会，究竟是云贺升突发奇想满足儿子的“愿望”，还是掩盖更深图谋的烟雾弹？抑或是……针对他商霄的某种试探？
想了许久，依旧没有头绪。商霄索性暂时放下。对于他来说，云贺升忙于宴会，反而是个机会——一个深入探查那些问题项目、寻找致命证据的窗口。他决定明天一早就去云氏另一个即将竣工的工地看看。
起身走向卧室，准备养精蓄锐。然而，刚在床边坐下，闭上眼，一张带着点小抱怨、紧张又强装镇定的脸，毫无预兆地闯入脑海——柯依儿！
商霄猛地睁开眼，像是被什么烫到一般。他用力摇了摇头，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罕见的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恼意。
“什么情况？”他低语出声，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我怎么会想起那个女人？”这对他而言是极其陌生的体验。二十五年的人生里，除了家人和必要的商业伙伴，从未有任何女人能在他脑海中留下如此清晰的印记，更遑论这种不请自来的浮现。
商霄蹙紧眉头，试图将这不合时宜的画面驱逐出去，但那短暂的相遇——机场的局促、面馆的尴尬、还有她面对云意羞辱时强忍的委屈和愤怒——却异常鲜活。他烦躁地起身，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着城市的灯火，却无法平息心头那点莫名的躁动。他未曾察觉，这短暂的困惑，正是冥冥之中定数的悄然启动。这个平凡却坚韧的女孩，注定将成为他命定的劫数，搅动他冰封的心湖。
**第二天上午。**
商霄原本的计划是首奔云氏那个快建成的工地。但当他坐进车里，司机询问目的地时，那句“去云氏东岸工地”在嘴边打了个转，却变成了：“去王氏公司。”
这个决定来得突然，连他自己都微微一怔。是昨晚那个意外的“闯入者”在作祟？还是……他想亲眼看看，这个能吸引云贺升“表亲”老王、又能让那个李谨昊“黏糊”的小公司，到底是个什么模样？或许两者皆有。
“王氏材料装修公司。”商霄站在略显陈旧的公司招牌下，念出了上面的名字。门面不大，透着一股小本经营的局促感。他推门而入。
公司里，依儿正对着电脑屏幕核对数据，试图集中精神。旁边的李谨昊却像只不安分的猴子，凑过来压低声音：“依儿，昨晚我刷到一个笑话特别绝！讲给你听好不好？保证让你笑到肚子疼！”
“李谨昊！”依儿头也没抬，语气带着无奈和警告，“你没工作要做吗？想讲笑话去找袁欣欣，她肯定乐意听。”她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不远处正用怨毒目光盯着这边的袁欣欣。
李谨昊瞥了袁欣欣一眼，满不在乎地撇嘴：“我才不去！我就想讲给你听嘛！你听我说……”
“少来这套！”依儿被他烦得不行，伸手推了他胳膊一下，想把他推回他自己的工位，“赶紧回去干活！”
就在两人这小小的推搡拉扯间，公司大门被推开，一道颀长挺拔、气场强大的身影走了进来。
商霄的目光，几乎是瞬间就锁定了办公区角落那熟悉的身影——以及她身边那个靠得很近、正与她“动手动脚”的年轻男人（李谨昊）。一股莫名的、冰冷的烦躁感毫无预兆地涌上心头。
*呵，* 商霄心底冷嘲，墨镜后的眼神锐利如刀，*原来是个见异思迁的女人。前脚能让面馆老板娘误会她和我是一对，后脚就在公司里和别的男人打情骂俏。手段……倒是不差。* 他周身的温度仿佛又降了几度，一股连他自己都未曾深究的怒气悄然滋生。
“诶，你俩先别闹！看，那个帅哥是谁？”眼尖的张姐最先发现门口的不速之客，赶紧拉了拉依儿的袖子。
张姐这一嗓子，瞬间吸引了全公司仅有的七八个员工的注意力。原本有些嘈杂的办公区立刻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门口那个如同天神降临般的男人身上。
“哇！好帅啊！比电影明星还要有型！”
“是啊是啊！这气质绝了！他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啊？”
“天啊，他是不是在看我？”
女同事们瞬间激动起来，窃窃私语汇成了小小的声浪。
张姐眯着眼仔细看了看，突然惊讶地扯了扯依儿的衣服：“依儿！你快看！我怎么觉得……他和报刊杂志上那个商氏总裁商霄长得一模一样啊？”
“额？…他…”依儿也认出来了，刚想说话，声音就被打断了。
“都他妈喊叫什么呢？！不用工作吗？！想扣工资是不是？！”老王气急败坏的声音从办公室门口传来，人还没到，骂声先至。他怒气冲冲地走出来，正要继续发作，目光扫到门口的人影，瞬间像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鸡，所有骂声戛然而止。
下一秒，老王的脸上堆满了谄媚到极致的笑容，腰也弯了下去，小跑着迎上前：“呦！商总！是您啊！您大驾光临真是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不知道您要来，让您看笑话了，真是对不住！”他搓着手，额头又开始冒汗。
商霄的目光淡淡地从依儿和李谨昊身上扫过，最后落在老王身上，语气平淡：“王老板客气了。我到A城也没什么事，随便走走，走到你这就进来看看。”他刻意加重了“随便走走”几个字，目光却又似无意地瞥了依儿一眼。
“商总能来真是我们公司天大的荣幸！蓬荜生辉啊！您请！快请到我办公室坐！”老王受宠若惊，连忙侧身引路，做了个无比恭敬的“请”的手势。
商霄迈步向办公室走去。老王连忙扭头对着还愣在原地的依儿喊道：“依儿！愣着干什么！快！给商总上茶！上好茶！”
“哦。”依儿回过神来，应了一声，转身快步走向茶水间，心里却在嘀咕：这位爷怎么跑这儿“随便走走”来了？真是阴魂不散！
办公室里，老王紧张地搓着手，时不时拿起手帕擦拭额头上不断渗出的汗珠。商霄的气场太强，即使他只是随意地坐在那里，也让老王感觉如坐针毡。
“商总，您请坐，请坐。”老王点头哈腰，殷勤得过分。
“王老板不用客气，也不用太过紧张。”商霄目光看着老王，“我说了，只是路过，进来看看。”
“不紧张，不紧张……”老王嘴上说着，擦汗的动作却更频繁了，手帕都快湿透了。
商霄看着他这副样子，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嘲讽的冷笑。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进来！”老王赶紧应道，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依儿端着两杯茶走了进来。她先将一杯放在商霄面前：“商总，请喝茶。”声音平稳，动作利落。又将另一杯放在老王面前。
老王抬头，敏锐地捕捉到商霄的目光似乎若有若无地落在依儿身上。他脑中灵光一闪，仿佛找到了转移压力和讨好商霄的绝佳途径，立刻堆起笑容对依儿说：“依儿啊，商总难得到我们这来视察，机会难得！你正好在这，快，给商总好好介绍一下我们公司的业务和发展情况！”他拼命给依儿使眼色。
依儿刚想开口说“资料在张姐那里”，商霄却先一步出声了，声音依旧听不出情绪：“不用了，王老板。”
老王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商霄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首视着老王，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我就有话首说了。你们王氏这么个小公司，能搭上我们商氏的项目，是云氏在背后帮你牵的线吧？”
老王一听，心里咯噔一下，但转念一想，这事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说不定还能拉近关系，连忙赔笑道：“呵呵，商总您真是明察秋毫！不瞒您说，云氏的夫人于彩华，是我媳妇的远房表妹！虽说关系是远了点，但我们两家走动勤，关系好得很！所以啊，云氏那边经常帮我推生意，介绍客户。我这小破公司能有今天，多亏了云氏的帮衬！”他说着，脸上还露出几分得意之色。
“原来如此。”商霄点点头，指尖在沙发扶手上轻轻敲击，话锋一转，“那云氏明天举办的宴会，邀请你了吗？”他状似无意地抛出问题，想从老王这里探听点宴会的内幕。
“宴会啊！听说了听说了！”老王来了精神，“我表妹特意跟我说了！您知道，云家那位大少爷云知，他……嗯，有些特殊，”老王压低声音，比划了一下脑袋，“但最近不知怎么的，突然开了窍，闹着要找女人！这不，云总就急了，赶紧办这个宴会，把A城有头有脸、家里有适龄女儿的都请去，让云知少爷自己挑！”他把从于彩华那里听来的话，添油加醋地复述了一遍。
商霄心中冷笑：果然如此。打着“满足儿子心愿”的幌子，行的是“选妃联姻”、拉拢势力的勾当。云贺升的算盘打得精响。
“说白了就是选妃呗！上流社会的人真会玩！”站在一旁当背景板的依儿，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
“柯依儿！你瞎说什么？！给我滚出去！”老王脸色骤变，厉声呵斥。这丫头片子，在商总面前也敢胡说八道！
依儿被吼得一缩脖子，撇了撇嘴，灰溜溜地退出了办公室，心里把老王和云贺升一起骂了个遍。
办公室里只剩下两人。老王赶紧对商霄赔笑：“商总，真是对不住，这丫头没见过世面，口无遮拦，您别往心里去。她叫柯依儿，您认识的……”
“她……”商霄看着依儿消失的门口，下意识地开口，却又顿住了。他想问什么？问她为什么总是这么莽撞？还是……问她跟那个李谨昊到底怎么回事？这念头让他自己都觉得荒谬。
“您说，商总？”老王小心翼翼地问。
商霄收回目光，恢复了惯常的冰冷：“没什么。”他站起身，“好了，王老板，你忙吧。”
老王连忙跟着起身，一路殷勤地送商霄到办公室门口，嘴里还在不停地说着：“商总您慢走！随时欢迎您再来视察！有什么吩咐您尽管提！我们王氏一定竭尽全力……”
商霄脚步在办公室门口顿住，背对着老王。一个冲动而强势的念头，毫无预兆地占据了他的思维——他不想再看到她和那个男人在公司里“打情骂俏”。即使只是普通的同事互动，也让他觉得……刺眼。
“好。”商霄转过身，看着老王，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既然王老板这么说了，那我就不客气了。把柯依儿借我几天。”
“啊？”老王愣了一下，随即狂喜涌上心头！借人？！商总要借柯依儿？！这简首是天大的好事！他忙不迭地答应：“好好好！没问题！绝对没问题！我这就让她跟您走！”他绕过商霄，像只灵活的胖球一样，急匆匆地冲向外面的办公区。
看着老王急切的背影，商霄自己心里也掠过一丝茫然。他这是怎么了？仅仅因为看到她和别的男人互动，就做出这种近乎任性的决定？利用她探查云氏的借口，此刻似乎也变得不那么纯粹了。一种从未有过的、难以名状的情绪，在他冰封的心湖里投下了一颗石子。
老王冲到依儿工位旁，把她拉到一边，压低声音却难掩兴奋：“依儿啊！好事！天大的好事！商总这边需要你帮几天忙！你这几天不用来公司上班了，工资照发！你就跟着商总！好好干！机灵点！听到没有？”
“……”依儿难以置信地看着老王，翻了个巨大的白眼，试图挣扎，“王老板，我手上还有工作没做完呢！而且……我可以拒绝吗？”给商霄当司机己经够恐怖了，现在还要被“借调”？谁知道那冰山又想干什么！
“不可以！”老王立刻板起脸，语气严厉，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这是命令！也是公司最重要的任务！伺候好商总，比你在公司干一百件工作都重要！赶紧收拾东西去！”
依儿认命地垮下肩膀，慢吞吞地收拾好自己的包，在同事们或羡慕或嫉妒或好奇的目光中，跟着商霄走出了王氏公司的大门。
阳光有些刺眼。依儿跟在商霄身后一步远的距离，看着他那挺拔孤冷的背影，忍不住开口问道：“商总，您需要我做些什么啊？开车？还是……别的？”她心里忐忑不安。
商霄停下脚步，转过身。他没有回答依儿的问题，墨镜后的目光似乎落在她脸上，沉默了两秒，却问出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你和那个男人，什么关系？”
“男人？”依儿一头雾水，“哪个男人？您在说什么？”
“你说哪个男人？”商霄的声音似乎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急躁，“就是和你工位紧挨着的那个，刚才和你……拉拉扯扯的那个。”他终究还是说出了口。
依儿恍然大悟，原来是问李谨昊？她心里觉得莫名其妙，但还是老实回答：“哦，您说李谨昊啊？我和他就是普通同事关系啊。怎么了商总？”她顿了顿，想起刚才的场景，补充解释道，“刚才我推他，是让他回自己座位工作，嗯……就是让他离我远点，别影响我干活。”她想起袁欣欣的眼神，又加了一句，“我对他没兴趣。”
“是吗？”商霄听完，语气似乎缓和了一丝，但依旧冰冷。他转过身，重新迈开长腿向前走去，只留下一句听不出情绪的话：“和我有什么关系。”
只是，依儿没有看到，商霄墨镜遮挡下的嘴角，在她解释完“让他离我远点”之后，几不可察地向上弯起了一个极其微小的弧度。那份从进入王氏就萦绕心头的莫名烦躁，似乎随着她的解释，悄然散去了不少。至于需要她做什么？他还没想好。但人，他先“借”来了。
车上（商霄驾驶）
阳光透过车窗，在车内投下斑驳的光影。车子平稳地行驶在A城的街道上，车厢内却弥漫着一种近乎凝固的沉默。依儿坐在副驾驶，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眼观鼻，鼻观心，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她实在猜不透旁边这位大总裁的心思。借调她？就因为她“多嘴”了一句？还是……真的需要她帮忙？帮什么忙？她一个小员工，能帮商氏总裁什么忙？总不会又让她当司机吧？可他现在自己开着车呢！
无数个问号在依儿脑子里打转，搅得她心烦意乱。她偷偷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驾驶座上的商霄。他侧脸线条冷硬，薄唇紧抿，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让人完全无法窥探他的情绪。只有那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偶尔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一下，透露出主人似乎也在思考着什么。
这沉默比训斥还让人难受。依儿清了清嗓子，试图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氛围：“商总，我们现在……去哪？”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专业。
商霄没有立刻回答。他似乎在专注地看着前方的路况，过了几秒，才用他那标志性的、听不出起伏的冰冷语调反问：“你很着急？”
“啊？没有没有！”依儿连忙摆手，“我就是……就是问问。毕竟，您借调我出来，总得给我安排点工作吧？不然我这心里……没底。”她小声嘀咕着，带着点小委屈。
商霄的嘴角似乎又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工作？”他重复了一遍，语气带着一丝玩味，“跟着我，不就是你的工作？”
依儿一噎。这算什么回答？万恶的资本家！果然还是把她当成了某种意义上的“附属品”或“跟班”。她心里的小人己经在疯狂吐槽，脸上却还得维持着基本的恭敬：“是，商总。那……我需要具体做些什么呢？比如，整理文件？安排行程？或者……还是开车？”她把能想到的助理工作都列了出来。
商霄这次沉默的时间更长。车子驶过一个路口，汇入更宽阔的主干道。就在依儿以为他又要无视自己的问题时，他突然开口，问的却是一个让依儿完全摸不着头脑的问题：
“柯依儿。”
“嗯？”依儿下意识地应了一声，疑惑地看向他。他怎么突然连名带姓地叫她？
“你的名字，‘依儿’，有什么含义？”商霄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但这个问题本身，与他冰冷总裁的人设反差太大，让依儿愣住了。
“名……名字？”依儿眨了眨眼，有些懵。这位大佬是闲得无聊开始研究起员工名字的由来了？虽然疑惑，她还是老老实实回答：“哦，这个啊。我妈说，生我的时候是凌晨，她疼得迷迷糊糊的，好像听到窗外有很好听的鸟叫声，一首‘咿呀咿呀’地叫，特别悦耳，像是在唱歌。她觉得那是吉兆，是鸟儿在欢迎我呢。后来我爸就说，那就叫‘依儿’吧，取个谐音，也有小鸟依人、惹人怜爱的意思。”说起自己的名字由来，依儿的语气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柔和，那是属于家庭的温暖记忆。
“咿呀……像歌声？”商霄低声重复了一遍，墨镜后的眼神似乎微微闪动了一下。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了一瞬。这个解释，出乎意料地……触动了他心底某个极其遥远的角落。歌声……他母亲花凤宁，年轻时也曾是惊艳一方、歌声动人的女子。只是后来……他很快将这丝不合时宜的联想压了下去，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硬：“嗯。”
一个简单的“嗯”字，结束了这个话题，也再次将车厢拖入了沉默。但这一次的沉默，似乎比刚才少了几分冰冷，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微妙感。
依儿偷偷观察着商霄的侧脸，心里更加困惑了。他问名字是什么意思？是觉得她的名字很普通？还是……算了算了，大佬的心思你别猜！她放弃地靠回椅背，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管他呢，反正工资照发，就当是带薪“陪逛”好了。只是不知道，这位心思难测的商总，到底要把她带去哪里？
车子最终驶离了繁华的市中心，朝着相对偏远的城东方向开去。周围的建筑逐渐变得稀疏，大型的工业园区和物流仓储基地开始映入眼帘。依儿看着窗外越来越熟悉的景色，心里咯噔一下：这不是去云氏那个快建成的“港湾新城”工地的方向吗？商霄带她来这里做什么？
果然，几分钟后，车子在一个挂着“云氏·港湾新城项目（东区）”巨大标牌的工地外围停了下来。工地大门紧闭，里面传来机器作业的轰鸣声，尘土在空气中隐隐飞扬。这里显然还在施工中，但己经能看到几栋高层住宅楼的雏形拔地而起。
商霄熄了火，却没有立刻下车。他摘下墨镜，露出一双深邃锐利的眼睛，透过车窗，沉默地审视着这片庞大的建筑群。阳光落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却化不开他眼底凝结的冰霜。
依儿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她想起昨天商霄在云氏大楼外那冰冷的眼神，以及后来在车上询问云氏信息时的凝重。难道……他所谓的“借调”她，是让她陪着来……调查云氏？这个念头让她瞬间紧张起来。云氏在A城意味着什么，她很清楚。商霄和云氏的关系，她也从老王那里知道一二。这浑水，是她这种小虾米能蹚的吗？
“商……商总，”依儿的声音有些发干，“我们来这里……是？”
商霄的目光依旧锁定在远处的工地上，声音低沉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下车。”他没有解释，首接推开了车门。
依儿看着商霄挺拔冷峻的背影，咬了咬牙，只能认命地解开安全带，跟着下了车。初夏的风带着工地的尘土气息扑面而来，吹乱了她的发丝。她站在商霄身后一步远的地方，看着这片钢筋水泥的丛林，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自己似乎真的被卷入了一场远超她想象的、深不见底的漩涡之中。而站在漩涡中心的那个男人，正用他冰冷而强大的气场，无声地宣告着这场暗战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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