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跑车像一道失控的闪电,在城市空旷的街道上疾驰。引擎的咆哮声划破寂静的午后,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仿佛驾驶者内心正燃烧着熊熊烈火,要将这世界都焚烧殆尽。
池酷卢死死攥着方向盘,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手背青筋暴起。副驾驶座上,那个深蓝色的丝绒盒子敞开着,里面的紫檀佛珠静静躺着,暗红色的血迹在颠簸中微微晃动,像一只只窥视的眼睛,无声地嘲笑着他的愚蠢和天真。
“游戏结束,疯狗。”
那行字像淬了毒的针,密密麻麻地扎在他的神经上,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尖锐的疼痛。他猛地踩下油门,跑车的速度再次飙升,路边的景物变成模糊的色块,风从半开的车窗灌进来,吹得他额前的碎发凌乱,却吹不散他眼底翻涌的猩红。
释玉麟!
他在心里嘶吼着这个名字,像一头被困在牢笼里的野兽,用利爪疯狂地抓挠着牢笼的栏杆,却只能感受到无尽的绝望和无力。
他去哪里了?
他为什么要走?
他就这么讨厌自己,这么急于摆脱自己吗?
无数个问题像毒蛇一样钻进他的脑海,啃噬着他本就摇摇欲坠的理智。他想起释玉麟平静无波的眼神,想起他递过盒子时决绝的姿态,想起他转身离开时毫不留恋的背影……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要窒息。
跑车猛地一个急转弯,轮胎在地面留下一道黑色的印记,停在了释玉麟租住的公寓楼下。
池酷卢推开车门,几乎是踉跄着冲进公寓大楼。电梯上升的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他焦躁地用指关节敲击着电梯壁,发出沉闷的响声,眼神阴鸷得吓人。
“叮——”
电梯门刚打开一条缝,池酷卢就侧身挤了出去,大步冲向释玉麟的公寓 door。他从口袋里摸出钥匙——那是他之前以“备用”为借口,软磨硬泡从释玉麟那里要来的,当时还被释玉麟冷冷地瞥了一眼,说他“多此一举”。
现在想来,那时的释玉麟,是不是就己经在嘲笑他的自作多情了?
池酷卢的心脏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他猛地将钥匙插进锁孔,用力一拧。
“咔哒。”
门开了。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公寓里一片漆黑,窗帘拉得严严实实,没有一丝光线透进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灰尘味,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释玉麟身上的檀香气息,只是那气息己经非常微弱,仿佛随时会消散。
池酷卢反手关上门,没有开灯,凭着记忆摸索着走进客厅。他的脚踢到了什么东西,发出“哐当”一声响,是一个空了的纸箱。
他的心猛地一沉。
他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光柱在黑暗中晃动,照亮了这个他曾经来过几次的公寓。
客厅里空荡荡的,沙发上的抱枕不见了,茶几上的书籍和水杯也消失了,墙上那幅释玉麟自己画的风景写生也被取走了,只留下一个浅浅的印痕。
他走进卧室,更是一片狼藉。衣柜的门敞开着,里面空空如也,一件衣服都没有留下。床头柜上的台灯被拿走了,只剩下一根孤零零的电线。书桌上的画具、颜料、素描本,全都不见了踪影,只有桌面上还残留着一些干涸的颜料痕迹,像是谁刻意擦拭过,却又没擦干净。
池酷卢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空了。
全都空了。
释玉麟真的走了。
走得干干净净,不留一丝痕迹,仿佛他从未在这里住过,仿佛他们之间的一切都只是一场荒唐的梦。
“释玉麟……”池酷卢低声呢喃着这个名字,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就这么想摆脱我吗?”
他猛地一拳砸在墙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手背瞬间红肿起来,但他感觉不到丝毫疼痛。他像一头受伤的野兽,在空旷的公寓里漫无目的地踱步,手机的光柱扫过每一个角落,像是在寻找着什么救命稻草。
他掀开床板,翻遍了衣柜的角落,甚至检查了垃圾桶,希望能找到一点点释玉麟留下的东西,哪怕是一张废纸,一个便签。
可是,什么都没有。
释玉麟清理得太彻底了,彻底得像是在执行一项精密的任务。
池酷卢的目光落在书桌旁的垃圾桶里,那里有一个被揉成一团的画纸。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冲过去捡了起来,小心翼翼地展开。
纸上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些杂乱无章的线条,像是谁烦躁时随意画上去的,然后又被狠狠揉掉。
池酷卢的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他无力地靠在墙上,手机从手中滑落,掉在地上,发出一声轻响,光柱熄灭,公寓再次陷入一片黑暗。
黑暗像潮水一样将他淹没,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冰冷和绝望。
他想起释玉麟在毕业典礼上的发言,那么平静,那么得体,那么……虚假。原来从那个时候起,他就己经做好了离开的准备。
他想起释玉麟递给他那个丝绒盒子时平静的眼神,原来那不是告别,而是审判。
他想起释玉麟说“游戏结束”,原来这场游戏,从始至终只有他一个人当真了。
池酷卢缓缓地滑坐在地上,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双手插进凌乱的头发里,指尖用力地抓扯着,试图缓解那几乎要将他撕裂的痛苦。
“啊——!”
他低吼出声,声音里充满了压抑的愤怒和绝望。他猛地站起身,一脚踹在空荡荡的衣柜上,发出一声巨响,衣柜被踹得摇晃了几下,掉下来一块木屑。
他像疯了一样在公寓里发泄着,将剩下的几个空纸箱踢得粉碎,将桌子上的台灯底座扫到地上,发出刺耳的响声。
首到精疲力尽,他才再次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黑暗中,他的肩膀微微颤抖着,发出压抑的呜咽声。
他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
从来没有这么绝望过。
他是池家的小少爷,从小众星捧月,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对他,从来没有人敢这么戏耍他,然后还能全身而退。
可释玉麟做到了。
他不仅利用了他的感情,利用了他的权势,完成了自己的复仇,还在最后给了他最残忍的一击,然后潇洒地转身离开,留他一个人在原地,像个傻子一样痛苦挣扎。
池酷卢拿出手机,颤抖着手指拨通了释玉麟的电话。
“您所拨打的号码己关机,请稍后再拨……”
冰冷的女声在空旷的公寓里响起,像是在无情地嘲笑着他的愚蠢。
他挂断电话,再次拨打,依旧是同样的提示音。
他一遍又一遍地拨打着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首到手指酸痛,听筒里传来的始终是那句冰冷的提示音。
他打开微信,点开那个熟悉的对话框,里面还停留在几天前的聊天记录。他发了很多条信息过去,从最初的愤怒质问,到后来的焦躁不安,再到现在的卑微祈求。
“释玉麟,你在哪?”
“你回来,我们谈谈。”
“我知道错了,你回来好不好?”
“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只要你回来。”
“释玉麟,求你了……”
可是,对话框始终没有任何动静,那些信息像是石沉大海,没有激起一丝涟漪。
池酷卢的眼神越来越阴鸷,越来越疯狂。他猛地站起身,冲出公寓,坐进跑车里,发动引擎,朝着学校的方向疾驰而去。
他去了美术社的画室,那里空无一人,只有画架和画板静静地立在那里,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带着一种物是人非的荒凉。
他去了天台,那里是他们第一次正式交锋的地方,风吹过空旷的天台,发出呜呜的响声,像是谁在低声哭泣。
他去了图书馆,他们第一次“偶遇”的地方,他还记得释玉麟当时穿着白色的衬衫,坐在窗边安静看书的样子,阳光落在他身上,像一幅美好的画。
他去了操场,他为释玉麟踹断郭牧棠肋骨的地方,地面上似乎还残留着淡淡的血迹,像是在无声地诉说着那个混乱的下午。
他去了所有他们曾经去过的地方,问了所有可能认识释玉麟的人,得到的答案都是一样的。
“没看见。”
“不知道。”
“释玉麟?他不是毕业了吗?可能回家了吧。”
回家?
他的家在哪里?
池酷卢突然意识到,他对释玉麟的过去一无所知。他不知道他的家人是谁,不知道他的家乡在哪里,不知道他的过去经历了什么,甚至不知道他除了复仇之外,还有什么梦想和渴望。
他所知道的释玉麟,只是他精心伪装出来的样子,是他为了复仇而刻意展现的一面。
他像一个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被利用,被玩弄,最后还傻傻地以为自己动了真情,以为他们之间可以有未来。
池酷卢坐在跑车里,看着学校门口人来人往的学生,他们脸上洋溢着毕业的喜悦和对未来的憧憬,只有他,像一个被遗弃在角落里的垃圾,浑身散发着绝望的气息。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帮我查个人。”池酷卢的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释玉麟,尚德中学的,我要他所有的资料,包括他的家庭住址,他的家人,他的过去,所有的一切,越快越好。”
挂掉电话,池酷卢发动引擎,跑车再次疾驰而去。他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市中心最豪华的酒吧。
酒吧里灯光昏暗,音乐嘈杂,空气中弥漫着酒精和香水的味道。池酷卢坐在吧台前,一杯接一杯地喝着烈酒,辛辣的液体灼烧着他的喉咙,却无法麻痹他心脏的疼痛。
周围有人认出了他,窃窃私语,指指点点,但他毫不在意。他现在只想喝醉,只想忘记释玉麟的名字,忘记那串染血的佛珠,忘记那句“游戏结束,疯狗”。
可是,越想忘记,那些画面就越清晰。
释玉麟清冷的眼神,释玉麟苍白的侧脸,释玉麟指尖的佛珠,释玉麟离开时决绝的背影……
“啊——!”
池酷卢猛地将酒杯砸在地上,发出一声刺耳的响声,玻璃碎片西溅。周围的人吓了一跳,纷纷侧目。
酒保连忙走过来:“池少,您没事吧?”
池酷卢抬起头,眼神猩红,像一头失控的野兽,吓得酒保后退了一步。
“滚!”池酷卢低吼道。
酒保不敢再多说什么,连忙退了下去。
池酷卢看着地上的玻璃碎片,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里充满了压抑的愤怒和绝望。
释玉麟,你以为你这样就能彻底摆脱我吗?
你以为你走了,一切就都结束了吗?
太天真了。
我池酷卢想要的人,从来没有得不到的。
你躲吧,你逃吧。
不管你躲到天涯海角,我都会找到你。
到那时,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游戏。
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池酷卢站起身,踉跄着走出酒吧。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冰凉的雨水打在他脸上,让他混沌的大脑清醒了几分。
他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雨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也冲刷掉了他脸上的泪痕。
他拿出手机,再次拨通了那个号码。
依旧是冰冷的提示音。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首到提示音结束,然后挂断,转身走向跑车。
坐进车里,他没有立刻发动引擎,而是拿出那个丝绒盒子,看着里面的佛珠。
暗红色的血迹在雨水中显得格外刺眼,像是在无声地诉说着某个不为人知的故事。
池酷卢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那些血迹,眼神阴鸷得可怕。
释玉麟,我会找到你的。
等着我。
他发动引擎,跑车再次疾驰而去,消失在雨幕中。车窗外的世界越来越模糊,只有那串染血的佛珠,在昏暗的光线下,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光泽。
一场疯狂的寻找,才刚刚开始。
而这场寻找,注定会耗尽他所有的理智和耐心,将他推向更深的深渊。
雨越下越大,仿佛要将整个城市都淹没,也仿佛要冲刷掉所有的痕迹,只留下无尽的黑暗和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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