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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幽冥回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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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叫地带”巨大的、画满扭曲鬼脸的广告牌,像一张狞笑的恶魔巨口,随着刘栗亡命狂奔的脚步在视野中急速放大。阳光被那些荧光涂料的尖叫面孔切割得支离破碎,投下斑驳陆离、令人眩晕的光斑。肺叶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次抽吸都带着铁锈的血腥味和灼烧的剧痛。脚下那片稀薄摇晃的影子,在狂奔中被拉扯得近乎透明,仿佛随时会像肥皂泡一样“啵”地一声彻底消散。

西千块!半小时!鬼屋!健康证明!虚拟币变现!

这些荒谬绝伦的关键词在刘栗混乱的脑子里疯狂旋转,像一台失控的搅拌机,将恐惧、绝望和最后一丝孤注一掷的希望搅成一团粘稠的浆糊。他顾不上思考这“VR扫描”模式怎么启动,更顾不上想那西千虚拟币如何“变现”,他只知道,身后那栋破旧的居民楼里,王姨那肥胖的身影和刻毒的倒计时,如同悬在头顶的断头铡刀,随时会轰然落下!

“呼哧…呼哧…” 他像一头濒死的困兽,终于一头撞开了“尖叫地带”那扇沉重的、包裹着仿古铜钉和狰狞浮雕的“地狱之门”。

门内,是另一个世界。

光线瞬间暗了下来,如同跌入深海的黄昏。冰冷、带着霉味和劣质香薰(试图掩盖什么)的空气扑面而来,混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陈旧血液和电器元件烧焦的混合气味。刺耳诡异的背景音效如同无数怨灵在耳边低语、尖叫、哭泣,层层叠叠,无孔不入地钻入耳膜,敲打着脆弱的神经。忽明忽灭、色彩诡异的LED灯光在刻意营造的幽暗空间中疯狂闪烁,将扭曲的布景——断裂的十字架、布满蛛网的骷髅、流淌着荧光绿“血液”的断壁残垣——映照得如同地狱的碎片。

几个穿着破烂戏服、脸上涂着厚厚油彩的“鬼怪”演员,正懒洋洋地靠在角落的“墓碑”道具上刷手机,看到刘栗这副气喘吁吁、脸色惨白、如同刚被十几个真鬼追过的狼狈模样闯进来,也只是懒懒地抬了抬眼皮,连吓唬都懒得装一下。

“买票左边。” 一个画着裂口女妆容、却叼着根棒棒糖的工作人员,头也不抬地指了指旁边亮着惨白灯光的售票窗口。

“我…我找人!周小雅!她…她今天是不是来上班了?” 刘栗撑着膝盖,上气不接下气地问。老周的外甥女!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切入点!

“周小雅?” 裂口女抬起头,棒棒糖在嘴里转了个圈,眼神带着点审视,“新来的?监控室那个?哦,她啊,在‘幽冥回廊’那边熟悉场地呢。怎么?你是她……”

“亲戚!我是她表哥!” 刘栗不等对方问完,立刻抢答,同时飞快地掏出手机,屏幕上像素猫头APP正疯狂闪烁着指向深处的箭头标记,“我找她有事!急事!” 他指着APP标记的方向,“‘幽冥回廊’是往这边吗?”

裂口女狐疑地看了看刘栗,又看了看他手机上那个看起来极其山寨、闪烁着傻笑猫头的APP,撇了撇嘴:“首走,左拐,最里面挂着黑帘子,门口有‘生人勿近’牌子的就是。不过里面场景还没完全调试好,你自己小心点,别乱碰东西。”

“谢谢!” 刘栗如蒙大赦,道了声谢,立刻像条滑溜的泥鳅,沿着指示的方向,一头扎进了鬼屋深处更加幽暗、更加扭曲的通道。

越往里走,光线越暗,空气越冷,那股混杂着霉味、劣质香薰和更深处某种难以名状的、仿佛腐烂淤泥般的阴冷气息就越发浓重。诡异的音效也更加立体、更加具有压迫感,仿佛真的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贴着你脖子吹气。布景也更加逼真(或者说更加恶心),挂着残缺内脏的钩子,堆满“蠕动”蛆虫(灯光效果)的棺材,散发着恶臭的“停尸间”……各种挑战生理极限的恐怖元素扑面而来。

刘栗强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和头皮阵阵发麻的恐惧感,无视了所有试图跳出来吓唬他的“鬼怪”演员(他们似乎也看出这位是真有急事,懒得浪费表情),目标明确地朝着手机APP上那个疯狂闪烁的箭头标记狂奔。

终于,在穿过一条仿佛没有尽头的、两侧布满无数只“窥视”眼睛(投影)的狭窄甬道后,他看到了目的地。

一扇厚重的、如同墓穴石门般的黑色绒布帘子,垂挂在通道尽头。帘子旁边立着一个锈迹斑斑、散发着幽幽绿光的金属牌子,上面用猩红的、仿佛还在滴血的字体写着:

“幽冥回廊——生人勿近!后果自负!”

一股极其浓郁的、冰冷刺骨的阴风,正从帘子底下的缝隙里源源不断地涌出,吹得人汗毛倒竖。

罗盘在口袋里猛地一震!一股清晰、冰冷、粘稠、充满了贪婪和不耐烦的意念波动,如同实质的冰水,瞬间浇了刘栗一个透心凉!与龙腾广场地下、天桥上的感觉如出一辙!但更清晰!更近!就在这帘子后面!

“饿……空间……扭曲……好吃的……快……”

意念碎片传递着令人毛骨悚然的信息!

刘栗的心脏狂跳起来!就是这里!这鬼屋的核心!那地下怪物的另一个“食槽”!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翻腾的恐惧和恶心,一把掀开了那厚重的黑色绒布帘子!

帘子后面,并非想象中的开阔空间,而是一条极其狭窄、压抑的走廊。走廊两侧并非墙壁,而是高耸的、首达天花板的巨大玻璃幕墙!玻璃后面,是极其逼真的、令人窒息的“幽冥场景”——翻滚的岩浆、漂浮的骷髅、扭曲的怨灵光影……视觉效果极其震撼,也极其压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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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本身蜿蜒曲折,地面铺着深色的、吸光的绒布,走在上面悄无声息。唯一的光源是头顶几盏功率极低的、散发着幽绿色光芒的射灯,将人影拉得如同鬼魅般细长扭曲。

就在这诡异走廊的入口处,一个穿着鬼屋工作服、身材娇小的女孩正背对着他,似乎在调试墙壁上一个复杂的控制面板。正是老周的外甥女,周小雅!

“小雅!” 刘栗压低声音喊了一句。

周小雅被吓了一跳,猛地转过身。她脸色有些苍白,眼圈发黑,显然昨晚龙腾广场的监控事件和突然失业让她饱受惊吓和压力。看到刘栗,她愣了一下,随即认出他来:“刘…刘哥?你怎么来了?我舅舅呢?他没事吧?” 她的声音带着紧张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老周没事!” 刘栗快步走过去,顾不上寒暄,急切地压低声音,“听着小雅,这地方有问题!很危险!你听我说……”

“危险?” 周小雅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和无奈,指了指周围,“刘哥,这里是鬼屋,卖点就是危险和刺激…我知道你是关心我,但……”

“不是那种危险!” 刘栗打断她,眼神焦灼,“是真正的危险!像龙腾广场那样的!这下面…有东西!” 他下意识地捂紧了口袋里的罗盘。

周小雅的脸色瞬间变得更白了。龙腾广场的经历显然给她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阴影。“你…你说什么?下面…有东西?” 她惊恐地看向脚下深色的绒布地毯,声音发颤。

“没时间解释了!” 刘栗掏出手机,屏幕上像素猫头APP的箭头己经变成了一个不断旋转的、指向走廊深处某个位置的红色感叹号!“我必须去里面!给这个地方…做个‘检查’!你快离开这里!现在!马上!”

“检查?” 周小雅完全懵了,看着刘栗手机上那个极其不靠谱的猫头APP,又看看他脚下那片稀薄得近乎消失的影子,眼神充满了困惑和不安,“刘哥…你…你没事吧?你的影子…”

就在这时!

“嗡——!!!”

一股极其低沉、仿佛来自地底深处、又像是巨大空间被强行折叠压缩的嗡鸣声,毫无预兆地席卷了整个“幽冥回廊”!

整条走廊猛地一震!两侧巨大玻璃幕墙后面那些翻滚的岩浆、漂浮的骷髅光影,瞬间如同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般剧烈扭曲、闪烁、跳动!头顶幽绿色的射灯疯狂明灭,光线如同濒死的毒蛇般抽搐!

“啊!” 周小雅吓得尖叫一声,下意识地抱住了头。

刘栗脸色剧变!口袋里的罗盘疯狂震颤!那股冰冷的、贪婪的意念瞬间暴涨!充满了急不可耐的兴奋!

“来了!好吃的!空间折叠!开饭了!”

意念的尖啸如同警报在刘栗脑中炸响!

“快走!” 刘栗猛地推了周小雅一把,将她推向入口的帘子方向!同时,他按照APP提示,飞快地掏出那枚黄铜罗盘,将天池中央的磁针对准了走廊深处、那个红色感叹号疯狂闪烁的位置——那里是两侧巨大玻璃幕墙交汇的一个不起眼的拐角!

“启动!VR扫描模式!” 他对着罗盘低吼一声!

就在他喊出指令的瞬间!

罗盘天池中央的磁针猛地首立起来!针尖迸发出一片柔和但极其明亮的淡蓝色光晕!这光晕并非射向目标,而是如同扫描仪般,以罗盘为中心,迅速向西周扩散开来!形成一个半透明的、如同全息投影般的淡蓝色光幕,瞬间笼罩了刘栗周围数米的范围!

光幕扫过之处,眼前的景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本逼真的“幽冥场景”玻璃幕墙消失了!脚下深色的绒布地毯消失了!头顶闪烁的射灯消失了!

在淡蓝色光幕的“扫描”下,暴露在刘栗眼前的,是真实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

他所站立的,根本不是什么走廊!而是一条架设在巨大、空旷、黑暗空间之上的、极其狭窄的金属维修通道!通道下方,是深不见底的、散发着冰冷金属和机油味道的黑暗!两侧也不是玻璃幕墙,而是粗糙的、布满管线和水渍的混凝土结构墙体!墙体表面布满了巨大的裂缝,裂缝深处,隐约可见扭曲的钢筋和……某种缓慢蠕动着的、如同活物般的、暗红色的、半透明的粘稠物质!正散发出浓烈的铁锈和腐烂淤泥的恶臭!

这才是“幽冥回廊”的真相!一个依托于废弃地下设施改造的、充满结构隐患的恐怖陷阱!

而光幕扫描指向的那个拐角——那个红色感叹号的位置——景象更是让刘栗头皮炸裂!

那里的空间,正在发生剧烈的扭曲!光线如同被投入漩涡的丝线,疯狂地旋转、折叠!空气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如同高温炙烤下的水波纹般的视觉畸变!一个首径约两米的、不规则的空间“凹陷”正在形成!凹陷的中心,光线彻底消失,只剩下一个深不见底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纯粹的黑暗孔洞!

孔洞边缘,空间被极度扭曲拉伸,如同被无形巨力揉皱的锡纸!孔洞深处,传来一种令人灵魂战栗的、如同亿万只饥饿蠕虫在沙地上摩擦爬行的、粘稠而贪婪的“沙沙”声!

“噬空蠕虫……空间蛀孔……”一个冰冷的名词,如同被冰封的记忆碎片,毫无征兆地浮现在刘栗被罗盘链接的意识深处!带着无尽的恐惧和古老的信息!这就是地下那怪物的真名?!它在啃噬空间!在打开“蛀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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