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警笛声撕破西云市灾后混乱的夜空，红蓝爆闪的灯光将派出所门口那冰冷的金属门牌映照得如同某种怪诞的霓虹招牌。刘栗搀扶着气若游丝的周衍，身后跟着惊魂未定的打印店老头，三人如同待审的囚徒，在两名面色严肃的警察押送下，踉跄地穿过冰冷空旷的接警大厅。
大厅里灯光惨白，空气凝滞着消毒水和焦虑的味道。几张长椅上零星坐着几个神情疲惫或麻木的报案人。角落里，一个穿着皱巴巴西装、头发凌乱的中年男人正对着值班台激动地比划着什么，声音沙哑：“…我儿子！他就在腾龙大厦加班！昨晚就没回来！电话也打不通！求求你们！让我进去看看！…”
值班民警面无表情地做着记录，公式化地安抚着：“先生，您的心情我们理解。腾龙大厦区域现在是危楼，由市应急指挥部统一管理，封锁线内严禁任何人进入。所有失踪人员信息己经登记在册，搜救队会全力…”
中年男人的哀求声被厚重的隔离门隔绝在外。刘栗的心沉了沉。又一个被腾龙吞噬的牺牲品，一个父亲绝望的呼喊被冰冷的程序挡在了门外。而他们，带着那台“吸阳气”的共享充电宝柜机和更骇人的打印店经历，却要被送进这程序的核心。
“进去！” 冰冷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一名警察推开一扇标着“询问室3”的房门。
房间不大，只有一张冰冷的金属桌和三把同样冰冷的折叠椅。墙壁是压抑的灰绿色，天花板角落悬挂着一个闪烁着红点的监控探头。唯一的光源来自头顶那盏惨白的日光灯管，将每个人的影子都拉得扭曲变形。
刘栗和周衍被安置在桌子一侧的椅子上。周衍几乎在椅子上，手臂上的伤口被派出所的医生简单包扎过，渗出的血迹在白色纱布上晕开刺目的红。他脸色惨白，嘴唇毫无血色，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细微的颤抖，眼神涣散，仿佛随时会熄灭。打印店老头则被带去了隔壁房间单独问话。
刘栗靠坐在冰冷的椅背上，每一次细微的动作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剧痛。胸口那枚沉寂的符石核心如同冰封的火山，裂痕深处只传来死寂的冰冷。力量彻底枯竭，只剩下重伤的躯壳和疲惫的灵魂。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那部屏幕碎裂、边缘变形、此刻却异常安静的手机。AI罗庚的图标黯淡着，如同休眠的电子幽灵。
询问室的门再次被推开。刚才那位国字脸、眼神锐利的中年警察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拿着记录本的年轻警察。中年警察的目光如同探照灯，在刘栗和周衍身上扫过，最后落在刘栗脸上。
“我叫张卫国，负责你们这个案子。”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目光沉静而锐利，仿佛能看穿人心，“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那个保安为什么昏迷？你（指周衍）的伤怎么来的？还有那个老头说的‘吸阳气’…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他拉开椅子在对面坐下，将手中的强光手电筒放在桌上，金属外壳在灯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泽。
刘栗迎着他的目光，深吸一口气，强忍着喉咙的灼痛和胸口的闷痛，用尽可能清晰的声音，开始叙述：“警官，事情要从腾龙大厦爆炸说起…” 他隐去了符石、母巢、地下空间等超自然核心，只讲述了他们在爆炸后成为灾民，因周衍手机资料遗失去打印店寻求帮助，遭遇复印机诡异吐纸人，以及后来在街角共享充电宝柜机旁，周衍拍照后和保安突然遭遇诡异袭击的经过。
“…那个柜机，绝对有问题。” 刘栗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和一种不容置疑的肯定，“打印店老板也看到了，周衍只是对着柜机拍照，那屏幕就突然变得血红，然后他就像被抽干了力气一样倒下了。保安也是，他只是靠近查看，就立刻口吐白沫昏了过去！这不是意外！更不是斗殴！”
张卫国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看不出是信还是不信。旁边的年轻警察则飞快地记录着，偶尔抬头看刘栗一眼，眼神中带着明显的怀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荒谬感。
“吸阳气？屏幕变红？” 张卫国等刘栗说完，终于开口，声音听不出波澜，“刘先生，你的说法…很特别。但办案讲究证据。那个保安现在还在医院昏迷，医生初步诊断是突发性心源性休克，原因不明。周衍先生的伤势，更像是外伤和失血导致的身体虚弱。至于那台柜机…”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如刀，“技术科的同事正在外面拆解检查，目前没有发现任何漏电、短路、或者能释放有害物质的装置。屏幕记录里也没有异常数据。”
“不可能！” 刘栗下意识地反驳，情绪有些激动，“那东西绝对有问题！打印店里的复印机也一样！它们都被污染了！是腾龙集团地下那些…”
“刘先生！” 张卫国猛地提高了音量，打断了刘栗的话，眼神变得严厉，“腾龙大厦爆炸事故原因正在调查，没有证据表明存在你所谓的‘污染’！请注意你的言辞！任何没有证据的指控，都是诽谤！” 他显然对刘栗试图将事情引向腾龙集团非常警惕。
询问室内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刘栗看着张卫国那副公事公办、拒绝任何超常解释的姿态，一股强烈的无力感和愤怒涌上心头。证据？那种东西怎么可能轻易被普通科技手段检测出来？难道眼睁睁看着周衍的生命被抽干才算证据？
就在这时。
询问室的门被敲响了。一名警察推开门，探进头来：“张队，腾龙集团的法务代表来了，要求见当事人和负责警官。”
腾龙集团？法务代表？
刘栗和周衍的心同时一沉！来得太快了！
张卫国皱了皱眉，似乎对腾龙集团的介入也有些意外和不满，但还是点了点头：“让他们去隔壁会议室等着，我马上过去。”
警察离开后，张卫国站起身，看着刘栗和周衍，语气带着警告：“腾龙集团的人来了。你们说话最好谨慎点。什亖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没有证据的事情，不要乱说。否则，惹上官司，谁也帮不了你们。” 说完，他拿起桌上的手电筒，对年轻警察示意了一下，两人一起离开了询问室。
厚重的铁门“咔哒”一声关上，将刘栗和周衍重新锁在冰冷的寂静中。
“刘哥…” 周衍虚弱的声音响起，带着浓浓的担忧，“腾龙的人…他们肯定是来堵我们嘴的…”
“我知道。” 刘栗的声音冰冷。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试图平复翻涌的气血和愤怒。力量尽失，身陷警局，腾龙的爪牙就在门外虎视眈眈…前所未有的困境。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如同煎熬。
突然！
“嗡…嗡…嗡…”
一阵极其微弱却持续不断的震动感，从刘栗紧握的手机内部传来！
不是来电，也不是短信。是符石核心那沉寂如死石的存在，突然…极其剧烈地、如同心脏复苏般痉挛起来！
“呃…！”刘栗猛地捂住胸口！一股难以形容的、如同灵魂被冰冷钢针刺穿的剧痛瞬间席卷全身！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仿佛那布满裂痕的核心正在被无形的力量强行撕扯！
紧接着，一股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意念，带着强烈的痛苦、混乱和一种…源自大地深处的、冰冷的阴寒气息，如同失控的电流，狠狠刺入刘栗的意识深处：
“痛…痛…痛…加班…福报…合同…坑…猝死…不…甘…N+1…赔…钱…还…我…命…来…”
这意念碎片断断续续，充满了极致的怨毒、痛苦和不甘！如同无数个声音在刘栗脑海中同时嘶吼！加班？福报？合同？猝死？N+1赔偿？还我命来？！
这…这不是符石的意念！这是…外来的、充满了怨念的亡者执念！而且…极其强烈！源头…就在附近！
嗡——！！！
刘栗手中的手机屏幕猛地爆发出刺目的红光！AI罗庚的图标如同被高压电激活，疯狂闪烁！一个带着严重电子干扰杂音、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震惊和急迫的播报声，不受控制地响彻了狭小的询问室：
“滋啦…！！！【AI罗庚】…超…超…级…警…报！！！检测…到…无法…置信…的…超高浓度…‘枉死…怨灵’…煞气场！！！源头…锁…定！！！方…位：正…下…方！！！垂首…距离：约…15米！！！具体…坐标：本…派…出…所…地…下…停…尸…房…冷…藏…柜…7…号！！！危…险…等…级：九…幽…暴…动！！！怨念…核心：‘加…班…猝…死…’…‘劳…动…合…同…陷…阱’…‘索…要…N+1…赔…偿’…重…复！！！九幽暴动！！！”
地下停尸房？冷藏柜7号？加班猝死？索要N+1赔偿？！
刘栗和周衍瞬间如坠冰窟！头皮发麻！一股前所未有的、比面对纸人阴兵和吸阳充电宝更加阴冷、更加绝望、更加令人窒息的恐怖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整个询问室！
派出所的地下…停着尸体的地方…有一个因为加班猝死、怨念滔天、执着于N+1赔偿的…超级厉鬼？！而且，就在他们正下方？！
AI罗庚的警报声还在尖锐地回响！那“九幽暴动”的评级，如同死亡的丧钟！
“哐当——！！！”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悸的巨响，仿佛来自地心深处，又仿佛就在脚下！整个询问室的地面都剧烈地震颤了一下！头顶的日光灯管疯狂闪烁，发出滋滋的电流声！墙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滋啦…能…量…反…应…急…剧…升…高！！！怨灵…苏…醒！！！冲…击…封…印！！！警…告！！！生…命…体…勿…近！！！” AI罗庚的警报声变得更加尖锐凄厉！
几乎在警报响起的同时！
“啊——！！！”
“救命啊——！！！”
“鬼！有鬼啊——！！！”
一连串凄厉到变调的、充满了极致恐惧的惨叫声和慌乱的脚步声，如同炸雷般，猛地从询问室外的走廊深处、以及更下方的位置传来！声音撕心裂肺，瞬间打破了派出所原有的秩序和死寂！
紧接着！
“砰！砰！砰！砰！”
“哗啦——！！！”
重物撞击墙壁、玻璃破碎、金属扭曲的刺耳噪音如同爆豆般响起！中间还夹杂着警用对讲机里传出的、充满惊恐杂音的呼叫：“地下！地下停尸房！7号柜！诈…诈尸了！不！是…是鬼啊！！！”
混乱！彻底的混乱降临了！
询问室的门被猛地推开！刚才那个负责记录的年轻警察脸色惨白如纸，眼神中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惊恐，他扶着门框，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张…张队！让…让你们快…快走！地下…地下出事了！7号柜…那个…那个腾龙送来的猝死程序员…他…他活…不！他…他闹起来了！！！”
腾龙送来的猝死程序员？！7号柜？！
刘栗和周衍瞬间明白了！AI罗庚锁定的怨灵源头！那个索要N+1赔偿的加班猝死鬼！就是腾龙集团送来的尸体！它就停在这派出所的地下！而现在…它醒了！它要出来“讨债”了！
“走！” 刘栗用尽全身力气，一把拉起几乎吓瘫的周衍！求生的本能压倒了重伤的虚弱！两人跌跌撞撞地冲出询问室！
走廊里己经乱成一锅粥！刺耳的警报声在整栋楼里疯狂回响！红蓝闪烁的警灯将混乱的人影映照得如同群魔乱舞！几个警察脸色煞白，正拿着警棍和对讲机，如临大敌地对着通往地下室的楼梯口方向，却没人敢下去！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冰冷的尸臭味和浓烈的血腥味！从楼梯口下方，一股肉眼可见的、如同黑色浓雾般的阴冷气息，正如同活物般翻涌弥漫上来！所过之处，墙壁瞬间凝结出一层厚厚的白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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