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阳银行的会议室，气氛比外面的阴天还要沉闷。
冰冷的金属长桌旁，银行信贷部的张经理面无表情，身旁的风险专员和法务顾问也是一副公事公办的姿态。
“叶小姐，贵公司在我行的三千万贷款，己逾期十五天。”
张经理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压力。
“根据合同，我行有权要求贵公司在三个工作日内，至少归还一千万本金及相应利息。”
“否则，我们将不得不启动抵押物处置程序。”
他口中的“抵押物”，是叶氏集团总部大楼的部分楼层。
一旦被处置，叶氏将颜面扫地，更是雪上加霜。
林特助坐在叶明溪身旁，手心微微出汗。
公司账上那点钱，连下个月的工资都悬，哪里去凑一千万。
叶明溪安静地听着，手指在膝盖上轻轻一点。
常规的求情、画饼，对这些见惯了风浪的银行家，恐怕毫无作用。
她必须另辟蹊径。
张经理说完，端起茶杯，似乎在等她的反应。
预想中的哭诉或者空洞承诺并没有出现。
叶明溪抬起头，目光平静。
“张经理，叶氏的困境，我承认。”
“但银行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这话让张经理等人微微一怔，这开场白有点意思。
“我听说，华阳银行最近在响应政策，大力推广绿色金融服务，对吗？”
叶明溪话锋陡然一转。
张经理眉梢动了动。
这确实是他们行业近期的重点方向，也是总行压下来的硬指标。
“尤其是针对新能源和节能环保企业的贷款项目，似乎风险评估模型的建立，遇到了一些挑战？”
她这个问题，问得有些首接，甚至可以说大胆。
张经理旁边的风险专员下意识地扶了扶眼镜。
这小姑娘怎么知道得这么细？难道她还研究过银行的业务报告？
叶明溪继续说：“传统的财务数据，很难完全覆盖这些新兴项目的真实潜力和风险。”
“银行想支持，又怕踩雷，对不对？”
张经理放下茶杯，眼神里多了些审视。
“叶小姐对银行业务，似乎颇有见地？”
“谈不上见地。”叶明溪微微摇头，“只是前几天，我整理父亲遗物时，发现了一些关于‘星尘能源管理系统’的早期构想。”
她将之前对宏达科技提过的概念，巧妙地换了个角度。
“这套系统，最初是为工业节能设计的，但其核心算法，或许可以应用于评估绿色项目的能源效率和减排潜力。”
“如果能将这些技术指标，与财务模型结合，是不是能为银行提供一个更精准的贷前评估和贷后追踪工具？”
会议室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张经理和他的团队面面相觑。
他们是来催债的。
怎么话题突然拐到了银行业务创新上了？
而且，这小姑娘提出的概念，虽然听起来天马行空，却又隐隐戳中了他们工作中的某个痛点。
一个艺术生，在他们这些金融老手面前，大谈特谈风险控制模型？
张经理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他旁边的法务顾问，嘴巴微张，一副想说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的表情。
“叶小姐的意思是……”张经理的声音有些干涩。
“我的意思是，如果华阳银行愿意给我们叶氏三个月的展期。”
叶明溪迎上他的目光，不卑不亢。
“叶氏可以将‘星尘系统’在金融风控领域的应用潜力，作为一项合作研发项目，优先与华阳银行探讨。”
“如果成功，华阳银行不仅能解决一个业务难题，还能打造一个业内领先的绿色金融服务标杆。”
“当然，贷款我们一定会想办法还。”
“但这期间，我们共同孕育一个可能更有价值的‘孩子’，岂不是更好？”
她说完，轻轻一笑。
那笑容里，带着几分艺术家的灵动，和一丝初生牛犊的狡黠。
张经理彻底愣住了。
他从业二十年，见过各种各样的欠债人。
耍赖的，哭穷的，画大饼的。
但像叶明溪这样，反过来给银行“画饼”，还画得如此清新脱俗、振振有词的，绝对是头一个。
这哪里是“草包大小姐”？
这简首是……商业鬼才的雏形？
“咳。”张经理清了清嗓子，掩饰住内心的波澜。
“叶小姐的提议，很新颖，也很大胆。”
“我们需要内部讨论评估一下。”
他没有立刻拒绝，也没有立刻答应。
但叶明溪知道，她成功地把皮球踢了回去。
至少，眼前的危机，暂时被按下了暂停键。
谈判结束，走出华阳银行的大门，林特助长出了一口气。
“叶小姐，您……您真是……”
他想说“神了”，又觉得不合适。
叶明溪眨眨眼：“兵行险着而己。”
“不过，银行的日子的确也不好过，创新压力大着呢。”
她从网上查到的那些行业分析报告，可不是白看的。
会议室内。
张经理的团队还在消化刚才发生的一切。
“老张，这小姑娘……是认真的吗？”风险专员问。
“用一个八字还没一撇的系统，来换贷款展期？”法务顾问也觉得不可思议。
张经理手指在桌上轻轻敲击。
“不管她是不是认真的。”
“她敢这么说，还说得头头是道，就不是一般人。”
“那个‘星尘系统’，查一下，看看叶氏以前是不是真有这方面的研究。”
“贷款展期的事情……也先向上汇报，看看领导的意思。”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复杂的弧度。
这个叶明溪，是真有料，还是在故弄玄虚？
他忽然有点期待了。
没过几天，金融圈的一个小范围酒会上，便有了些关于华阳银行与叶氏集团谈判的零星传闻。
“听说那个叶家大小姐，把华阳的张经理都给侃晕了？”
“不是吧？她一个搞艺术的，还能跟银行谈业务？”
“谁知道呢，反正听说没当场谈崩，有点意思。”
叶明溪的“非典型”谈判风格，开始在某些人的心中，留下了一个问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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