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叶明溪办公室的灯还亮着。
连续几天，她几乎没怎么合眼。
眼眶下是浓重的青黑，曾经水润的嘴唇也有些干裂。
面前的文件堆积如山，每一份都像一座沉甸甸的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
银行的催款电话，媒体的恶意揣测，股东的质疑，员工的离心。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她觉得自己像掉进了一个巨大的泥沼，越是挣扎，陷得越深。
“叶小姐，喝杯热牛奶吧，您己经一天没怎么吃东西了。”
林特助端着杯子进来，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担忧。
叶明溪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空，城市的霓虹在她眼中模糊成一片。
她接过牛奶，却没有喝，只是捧在手里，感受着那一点点微弱的暖意。
“林特助，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如果我从一开始就放弃，是不是……对大家都好？”
林特助沉默了片刻。
“叶小姐，您己经做得很好了。”
“好？”叶明溪自嘲地勾了勾嘴角，“好到公司快要破产，好到所有人都等着看我的笑话？”
泪水，毫无征兆地涌了上来。
她迅速别过头，不想让林特助看到她的狼狈。
这是她接手公司以来，第一次在外人面前流露出如此脆弱的一面。
她想起了以前的日子。
无忧无虑，每天睡到自然醒，画画，看展，参加派对。
那样的生活，现在回想起来，恍如隔世。
那时候，她哪里知道什么是财务报表，什么是资本运作，什么是人心险恶。
父亲为什么要留下这么一个烂摊子给她？
难道他不知道自己这个女儿，除了花钱和搞艺术，什么都不会吗？
他真的爱自己吗？
还是说，在他心里，这个公司比女儿更重要？
一连串的疑问在她脑海中盘旋，让她本就疲惫不堪的心更加沉重。
就在这时，林特助的手机响了。
他接完电话，脸色有些古怪。
“叶小姐，李董那边……派人传话了。”
“他说什么？”叶明溪的声音己经恢复了平静，只是带着浓浓的疲惫。
“他说，如果您愿意现在放弃抵抗，同意天盛资本的低价收购方案……王总那边，不，是李董那边，可以私下给您一笔钱。”
林特助顿了顿，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足够您……后半生无忧。”
叶明溪听完，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
“后半生无忧？听起来倒是不错。”
“用叶氏集团，换我一个人的‘无忧’，这买卖，李董算盘打得真精。”
她站起身，走到办公桌前，随手拿起父亲留下的那本旧笔记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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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到最后一页。
上面用铅笔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小太阳，是她七八岁时涂鸦的水平。
小太阳的旁边，是父亲苍劲有力的字迹，只有短短几个字：
“为你，也为它。”
“为我，也为它……”
叶明溪伸出手指，轻轻抚摸着那行字。
那个图案，她记得。
是她小时候送给父亲的生日礼物，画在一张卡片上。
父亲当时很忙，但还是笑着收下了，说这是他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他一首把那张卡片夹在最重要的记事本里。
原来，他一首都记得。
他不是不爱她。
他只是用他自己的方式，在守护着他认为重要的一切。
这个“它”，指的自然是叶氏集团。
父亲的心血。
如果她现在放弃，那父亲的这一切坚持，又算什么？
那些曾经跟着父亲一起打拼，现在依然对公司抱有一丝希望的老员工们，又该怎么办？
王总会善待他们吗？李董会在乎他们的死活吗？
答案不言而喻。
一股莫名的力量，从心底最深处涌了上来。
不甘心。
她不甘心就这样认输。
不甘心让父亲的心血付诸东流。
不甘心让王总那种小人得志。
“林特助。”
“叶小姐？”
叶明溪转过身，脸上的泪痕己经干了，眼神却亮得惊人。
“告诉李董派来的人。”
“就说，他的‘好意’我心领了。”
“想让我叶明溪放弃？让他做梦去吧！”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
“就算叶氏真的要倒，那也得是我叶明溪亲自把它送上绝路，轮不到他们来指手画脚！”
这话说得有些孩子气，却透着一股破釜沉舟的狠劲。
林特助看着她，愣了片刻，然后重重地点了点头。
“是，叶小姐！”
他似乎从这个年轻的女孩身上，看到了一丝久违的希望。
叶明溪重新坐下，再次翻开父亲的笔记本。
那个五角星符号，“启明”二字，“晨曦科技”，“星尘计划”……
这些看似毫不相关的线索，在她脑海中慢慢串联。
父亲一定留下了什么。
一定有。
绝望的深渊底部，似乎透进了一缕微光。
虽然微弱，却足以让她看清前路，哪怕那条路布满荆棘。
“王总，李董……”
叶明溪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极冷的笑意。
“想看我笑话？恐怕要让你们失望了。”
“游戏，还没结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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