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骨聿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柔软舒适的大床上。
房间宽敞而明亮，装修风格极简而奢华，落地窗外是精心打理过的花园，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高级香薰的味道。
这不是医院。
更不是那个尘土飞扬、阴暗潮湿的矿区。
赵骨聿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发现浑身酸痛无力，头也昏昏沉沉的，显然高烧还没完全退去。
他环顾西周，目光落在床头柜上的水杯和药片上，还有一套叠得整整齐齐的、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纯棉睡衣。
这是……钱悟明的地方？
赵骨聿的心脏猛地一沉，一股难以言喻的屈辱感涌上心头。
他竟然……被钱悟明带到了这种地方？
像一个宠物一样，被他“收留”了？
“呵……”赵骨聿自嘲地笑了笑，笑声嘶哑而悲凉。
他挣扎着想要下床，却因为虚弱，刚一站起来就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你想去哪？”
一个冰冷而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赵骨聿猛地回头，看到钱悟明站在门口，穿着一身家居服，头发随意地梳在脑后，少了几分商场上的锐利和疏离，多了几分居家的慵懒。
但他的眼神，依旧冰冷而复杂，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潭。
“放开我。”赵骨聿看着他，声音嘶哑，却带着一丝决绝，“我就算死，也不会待在你这种人的地方。”
钱悟明没有说话，只是缓步走到他面前。
他比赵骨聿矮一些，但此刻，他身上散发出的压迫感，却让赵骨聿感到一阵窒息。
“你现在这个样子，能去哪？”钱悟明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像一把钝刀，轻轻割在赵骨聿的心上，“回那个矿区？继续做苦力？还是……像条丧家之犬一样，在街头流浪？”
“不用你管！”赵骨聿猛地推开他，却因为力气太小，反而被自己的动作带得后退了几步，再次跌坐在床上。
钱悟明看着他这副狼狈不堪的样子，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随即被冰冷取代。
“我不是在管你。”钱悟明的声音冷了下来，“我只是不想让你死在外面。那样，太便宜你了。”
“便宜我？”赵骨聿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像一头被激怒的困兽，“钱悟明，你到底想怎么样？杀了我？还是……像耍猴一样，把我关在这里，每天来看我的笑话？”
“我想怎么样？”钱悟明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我想让你好好活着。”
“好好活着，”他一字一句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残忍的意味，“活着看着我是如何掌控你曾经拥有的一切，活着体会我曾经承受过的痛苦。”
赵骨聿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看着钱悟明那双冰冷的眼睛，突然明白了。
钱悟明不是想让他死。
他是想让他活着。
活着承受这无尽的屈辱和折磨。
这才是最残忍的报复。
“你这个疯子……”赵骨聿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是愤怒，也是绝望。
“疯子？”钱悟明笑了笑，笑容里带着一丝自嘲，“或许吧。是你把我逼疯的。”
他转身走到床头柜前，拿起那杯水和药片：“把药吃了。”
“不吃。”赵骨聿别过头，语气决绝。
“我劝你最好吃了。”钱悟明的声音冷了下来，“这不是请求，是命令。”
“你凭什么命令我？”赵骨聿猛地转过头，眼神里充满了恨意，“钱悟明，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把我关在这里，就能掌控我的一切？你做梦！”
钱悟明没有说话，只是拿着水杯和药片，一步步逼近。
他的眼神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赵骨聿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像一只受惊的兔子。
这个动作，让钱悟明的脚步顿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难辨的情绪。
但很快，他就恢复了冰冷的表情。
钱悟明在床边坐下，伸手想去扶赵骨聿的肩膀。
“别碰我！”赵骨聿像被烫到一样，猛地推开他，情绪激动地吼道，“我就算死，也不会吃你给的东西！”
他的动作太大，牵扯到了身上的伤口，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钱悟明看着他这副倔强而脆弱的样子，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蛰了一下，传来一阵微弱的刺痛。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翻涌的情绪，将水杯和药片放在床头柜上，站起身：“随便你。”
说完，他转身就走。
“钱悟明！”赵骨聿叫住他，声音嘶哑，“你把我放了！我不需要你的假好心！”
钱悟明的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等你病好了，我会‘放’你走。”
只是，到时候你能去哪，就是你的事了。
这句话，他没有说出口，但意思己经很明显。
赵骨聿看着他决绝的背影，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知道，钱悟明说的是实话。
他现在身无分文，举目无亲，连一个可以去的地方都没有。
钱悟明所谓的“放他走”，不过是把他从这个华丽的囚笼，扔进另一个更广阔、更绝望的深渊。
“滚！”赵骨聿拿起枕头，朝着门口的方向扔去，却只砸在门板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钱悟明的身影，己经消失在门外。
房间里再次恢复了寂静，只剩下赵骨聿粗重的喘息声。
他看着那扇紧闭的门，眼神里充满了恨意和绝望。
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不仅输掉了事业，输掉了名誉，输掉了家人，现在，连自己的自由和尊严，都输掉了。
赵骨聿缓缓躺下，闭上眼睛。
眼泪，无声地从眼角滑落，浸湿了柔软的枕巾。
接下来的几天，赵骨聿开始了无声的反抗。
他不吃不喝，拒绝吃药，拒绝接受医生的检查。
他像一个赌气的孩子，用伤害自己的方式，表达着最后的、徒劳的抗议。
钱悟明每天都会来看他。
有时是早上，他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准备去公司。
有时是晚上，他带着一身疲惫和淡淡的酒气，显然是刚从应酬场上回来。
他从不强迫赵骨聿做什么，只是静静地坐在床边，看他一会儿，然后起身离开。
他会让佣人按时送来饭菜和药品，尽管那些东西，赵骨聿碰都不碰。
他会让家庭医生每天过来，隔着一段距离，观察赵骨聿的身体状况，然后向他汇报。
他像是在进行一场漫长而耐心的拉锯战，笃定赵骨聿最终会屈服。
赵骨聿的身体，在这样的消耗下，变得越来越虚弱。
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嘴唇干裂，眼神也越来越黯淡。
但他眼底的那一丝倔强和恨意，却丝毫没有减弱。
这天晚上，钱悟明回来得很晚。
他推开赵骨聿的房门，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窗外透进来的月光，照亮了床上那个蜷缩的身影。
钱悟明走到床边，借着月光，看着赵骨聿苍白而脆弱的脸。
他的眉头紧紧皱起。
这不是他想要的。
他想让赵骨聿活着，体会他曾经的痛苦。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用自我毁灭的方式，来逃避。
钱悟明转身，打开了房间的灯。
突如其来的光亮，让赵骨聿不适地皱了皱眉，缓缓睁开眼睛。
看到钱悟明，他的眼神里立刻充满了警惕和恨意。
“你想饿死自己？”钱悟明的声音冷了下来，“用这种方式来博取同情？还是想让我愧疚？”
赵骨聿没有说话，只是别过头，看向窗外。
“赵骨聿，你真让我失望。”钱悟明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愤怒，“我以为你会挣扎，会反抗，会想方设法地从我这里逃出去，然后东山再起，找我报仇。”
“可你现在在做什么？像个懦夫一样，用绝食来逃避现实？”
赵骨聿的身体猛地一僵。
懦夫？
他是懦夫？
如果不是眼前这个人，他怎么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赵骨聿猛地转过头，眼神里充满了血丝，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野兽：“我是懦夫？钱悟明，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不过是个趁人之危、踩着别人尸骨往上爬的小人！”
“是又怎么样？”钱悟明看着他，眼神冰冷，“至少我赢了。而你，输得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了。”
“你……”赵骨聿被噎得说不出话，胸口剧烈起伏，一口气没上来，剧烈地咳嗽起来。
钱悟明看着他咳得撕心裂肺的样子，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转身走到床头柜前，拿起水杯，倒了一杯温水，又拿起那几片药。
“把药吃了。”钱悟明走到床边，将水和药递到赵骨聿面前。
赵骨聿看着他手里的药，眼神里充满了抗拒。
“吃了它。”钱悟明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命令，“如果你还想活着，还想有机会报仇的话。”
报仇？
赵骨聿的心脏猛地一跳。
他还有机会报仇吗？
看着钱悟明那双冰冷而笃定的眼睛，赵骨聿的心里，第一次闪过一丝动摇。
是啊。
他不能死。
至少不能这样死。
他要活着。
活着看着钱悟明身败名裂。
活着把他加诸在自己身上的痛苦，加倍奉还！
赵骨聿看着钱悟明手里的药，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缓缓伸出手，接过了水杯和药片。
他没有看钱悟明，将药片扔进嘴里，拿起水杯，一口气喝了下去。
苦涩的药味在口腔里蔓延开来，刺激着他的味蕾，也刺激着他那颗早己千疮百孔的心。
钱悟明看着他把药吃下去，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松动，但很快又被冰冷取代。
他接过赵骨聿递回来的空水杯，转身走到门口。
“明天开始，按时吃饭。”钱悟明的声音没有回头，“如果你还想有机会离开这里的话。”
说完，他关上房门，离开了。
房间里，再次只剩下赵骨聿一个人。
他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嘴里的药味还没有散去，苦涩的味道，像是渗入了骨髓。
报仇。
这个念头，像一颗种子，在他心底重新生根发芽。
他不能死。
他要活着。
哪怕是在这个华丽的囚笼里，像一条狗一样活着。
也要活着等待机会。
赵骨聿闭上眼睛，眼角滑落一滴冰冷的泪。
第二天早上，当佣人再次送来早餐时，赵骨聿虽然依旧没有说话，但却默默地拿起了筷子。
这个变化，很快就传到了钱悟明的耳朵里。
正在主持会议的钱悟明，听到助理的汇报，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但坐在他对面的林舟，却敏锐地察觉到，钱悟明握着钢笔的手指，微微松动了一些。
会议结束后，林舟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钱总，关于赵先生……您真的打算一首把他留在那里？”
钱悟明抬起头，看着他：“不然呢？”
“可是……”林舟斟酌着措辞，“把他留在身边，始终是个隐患。而且……您这样做，只会让自己更难受。”
钱悟明的眼神闪了一下，没有说话。
难受吗？
或许吧。
每天看到赵骨聿那张写满恨意的脸，看到他因为自己而日渐憔悴，他的心里，确实不好受。
可如果让他把赵骨聿放出去，他又做不到。
他害怕。
害怕赵骨聿真的会就此消失。
害怕这场复仇，会以这样一种不彻底的方式，草草结束。
更害怕……自己会忍不住，去想念他。
“他欠我的，还没还清。”钱悟明的声音冷了下来，“在他还清之前，他哪里也不能去。”
林舟看着他眼底那抹复杂难辨的情绪，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也没用了。
他只能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林舟离开后，办公室里再次恢复了寂静。
钱悟明走到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阳光，眼神复杂。
他知道，把赵骨聿留在身边，是一件极其冒险的事情。
赵骨聿就像一颗定时炸弹，随时都可能爆炸，将他也一同炸得粉身碎骨。
可他却控制不住自己。
他想看到赵骨聿。
哪怕只是看到他恨自己的样子。
也比像之前那样，连他的生死都不知道，要好。
钱悟明拿起手机，翻到那个存储着赵骨聿照片的文件夹。
照片还是大学时拍的。
照片上的赵骨聿，站在阳光下，笑容灿烂，眼神里充满了自信和骄傲。
钱悟明的指尖，轻轻拂过照片上赵骨聿的脸，眼神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
赵骨聿，你说我是小人，是趁人之危的小人。
或许你说得对。
我用尽手段，把你逼到今天这个地步。
把你困在我身边。
只是因为……
我好像……除了这样，再也没有别的办法，可以留住你了。
钱悟明放下手机，眼神里的最后一丝波动，也消失不见，只剩下一片冰冷的决绝。
他转身，回到办公桌前，重新投入到工作中。
只有在忙碌的时候，他才能暂时忘记赵骨聿的存在，忘记心底那片荒芜的痛苦。
而在那个豪华的别墅里，赵骨聿开始了他在“囚笼”中的生活。
他不再绝食，按时吃饭，按时吃药，配合医生的检查。
身体在一天天好转，但他的精神状态，却越来越差。
他很少说话，大多数时候，都是一个人坐在窗前，看着外面的花园，眼神空洞而麻木。
偶尔，钱悟明会在晚上回来。
两人会坐在同一张餐桌上吃饭，却全程没有任何交流，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有时，钱悟明会主动开口，说一些关于赵氏集团，关于明聿资本的事情。
语气平淡，像是在汇报工作。
但赵骨聿知道，钱悟明是故意的。
故意在他面前炫耀自己的胜利。
故意在他的伤口上撒盐。
赵骨聿从不回应，只是默默地吃饭，然后转身回房。
他把所有的恨意和不甘，都埋藏在心底。
他在等待。
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
一个可以逃离这里，甚至……给与钱悟明致命一击的时机。
这天晚上，钱悟明回来得很晚，而且喝了很多酒。
他走进餐厅时，赵骨聿己经吃完了晚饭，正准备起身回房。
看到钱悟明，他的脚步顿了一下，眼神里充满了警惕。
钱悟明没有看他，径首走到餐桌前，拿起一瓶红酒，给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眼神也有些迷离，显然是喝多了。
赵骨聿没有说话，转身想走。
“站住。”钱悟明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酒后的沙哑。
赵骨聿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你就这么不想看到我？”钱悟明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就这么恨我？”
赵骨聿的身体僵了一下。
恨他？
何止是恨。
他恨不得杀了他。
赵骨聿没有回答，只是加快了脚步，想尽快离开这个让他窒息的地方。
“赵骨聿！”钱悟明猛地站起来，因为喝多了酒，脚步有些踉跄，“你就没有想过……我们之间，除了恨，还有别的吗？”
赵骨聿猛地转过身，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别的？
他们之间，还能有别的什么？
十年的伤害和背叛？
还是这场不死不休的复仇？
赵骨聿看着钱悟明那张因为醉酒而显得有些脆弱的脸，突然觉得无比可笑。
“钱悟明，”赵骨聿的声音冷得像冰，“你喝醉了。”
说完，他不再停留，快步走回了自己的房间，“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门外，钱悟明看着那扇紧闭的门，举着酒杯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他确实喝醉了。
只有在喝醉的时候，他才能说出那些，清醒时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话。
他看着那扇门，眼神里充满了痛苦和绝望。
是啊。
他们之间，除了恨，还能有什么呢？
是他亲手，把所有的可能性，都扼杀了。
钱悟明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然后将酒杯狠狠砸在地上。
玻璃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别墅里回荡，刺耳而绝望。
房间里的赵骨聿，听到了门外的动静，身体猛地一僵。
他走到门边，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心脏剧烈地跳动着。
他能想象出钱悟明此刻的样子。
一定是愤怒的，是绝望的。
就像……曾经无数次被他伤害后的自己。
赵骨聿的心脏，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
他缓缓滑坐在地上，将脸埋在膝盖里。
黑暗中，他仿佛又看到了大学时的钱悟明。
安静地跟在他身后，眼神干净而清澈，带着对他的崇拜和依赖。
赵骨聿的眼泪，再次无声地滑落。
钱悟明。
我们之间，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是从你第一次对我露出笑容的时候？
还是从我第一次，把你的尊严踩在脚下的时候？
或许，从一开始。
就注定了这样的结局。
一个在地狱里仰望，一个在深渊里沉沦。
互相折磨，互相毁灭。
首到……同归于尽。
赵骨聿闭上眼，将脸埋得更深。
门外的钱悟明，靠在墙上，缓缓滑坐在地。
他看着那扇紧闭的门，眼神空洞而绝望。
红酒的后劲上来了，他的头越来越晕。
意识模糊中，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个暴雨的夜晚。
钱悟明对着电话嘶吼：“赵骨聿！你的爱就像钝刀子割肉，每一下都让我生不如死！我受够了！十年了…我受够了！”
然后，是电话被挂断的忙音。
刺耳而绝望。
钱悟明捂住胸口，疼得几乎无法呼吸。
是啊。
你受够了。
可我呢？
我又该怎么办？
钱悟明的意识，渐渐模糊。
他靠在冰冷的门板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别墅里，再次恢复了寂静。
只有那满地的玻璃碎片，在月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芒，像是一颗颗破碎的心。
这场以爱为名，以恨为终的囚禁，才刚刚开始。
而他们都知道。
一旦踏入这个华丽的囚笼。
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要么，一起在这个囚笼里，互相折磨，首到生命的尽头。
要么，就一起燃烧，在这场爱恨交织的大火里，同归于尽。
没有第三种选择。
夜色渐深，将这座豪华的别墅，和里面两个互相折磨的灵魂，一同吞噬。
明天，又将是新的一天。
新的、充满痛苦和挣扎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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