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水镇的夜,静得像一潭死水。
“迎客来”客栈的后院,几盏昏黄的灯笼在风里摇曳,将树影拉得扭曲而诡异。生梧渊站在廊下,望着路瞿圣紧闭的房门,眉头紧锁。
从黑瘴林一路追到这里,路瞿圣始终一言不发,周身的死气却浓得化不开,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生梧渊几次想开口询问他为何追杀幽冥殿的人,都被他冰冷的眼神逼退。
“他到底在隐瞒什么?”生梧渊喃喃自语,心口的宿命之锁又开始隐隐作痛。这痛感不同于以往的冲突,带着一种沉重的、令人窒息的压抑,仿佛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即将发生。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却毫无睡意。桌上的油灯跳动着,映出他疲惫的面容。他拿出青梧剑,指尖轻抚过剑身的梧桐纹路,试图从熟悉的触感中找到一丝平静。
脑海里反复回放着黑瘴林的对峙——路瞿圣眼中的猩红,那句“你想跟着就跟着吧,别指望我会领情”,还有那些倒在血泊中的幽冥殿弟子……无数碎片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张无形的网,将他困在中央。
“不会的,”他用力摇头,试图驱散那些不祥的预感,“路瞿圣虽然脾气暴躁,却不是滥杀无辜之人。那些幽冥殿弟子……或许是罪有应得。”
可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后院传来的凄厉惨叫撕得粉碎!
“啊——!”
惨叫声短促而刺耳,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掐断,紧接着是重物落地的闷响,以及一股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伴随着……熟悉的、属于路瞿圣的死气!
生梧渊的心脏猛地一缩,几乎是本能地抓起青梧剑,破门而出。
“怎么回事?!”
他冲向声音传来的后院,远远就看到几个黑影在缠斗。月光下,一道玄色身影如同鬼魅般穿梭其间,手中的短刺闪烁着幽光,每一次挥动都带起一片血花!
是路瞿圣!
生梧渊的瞳孔骤然收缩。
后院的空地上,己经倒下了七八个人,有客栈的伙计,也有几个住店的客人,全都双目圆睁,脸上凝固着极致的恐惧。他们的胸口都有一个细小的血洞,鲜血汩汩流出,染红了地面的青石板。
而那些伤口的形状……赫然与湮魂刺造成的伤口一模一样!
“路瞿圣!住手!”生梧渊厉声喝道,体内灵力瞬间爆发,青梧剑发出清越的剑鸣,带着生之法则的柔和光芒,朝着玄色身影挥去。
他不想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那个在鬼市为他挡下致命一击的人,那个在迷雾鬼林与他背靠背作战的人,怎么可能突然对无辜之人痛下杀手?
一定有什么误会!
玄色身影似乎没听到他的呼喊,动作更快了。又是一声惨叫,最后一个挣扎的伙计也倒在了血泊中。他缓缓转过身,月光照亮了他的侧脸——苍白,冷漠,嘴角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
真的是路瞿圣!
生梧渊如遭雷击,挥出去的剑势硬生生顿在半空。青梧剑的光芒剧烈闪烁,仿佛也在为眼前的景象感到震惊。
“为什么……”生梧渊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路瞿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们都是无辜的凡人!”
玄色身影没有回答,只是用那双猩红的眼睛冷冷地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那眼神里没有丝毫温度,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还有一丝……让生梧渊遍体生寒的杀意。
“你说话啊!”生梧渊情绪激动,灵力不受控制地翻涌,“你告诉我,这不是你做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后院的侧门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浒桃芊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她看到满地的尸体和血污,尖叫一声,脸色瞬间惨白:“啊——!杀人了!生师兄,快!快阻止他!”
她的出现像是一个信号。
玄色身影(路瞿圣)眼中闪过一丝嘲弄,突然转身,几个起落就翻过后院的围墙,消失在夜色中。他的动作快得不可思议,甚至没给生梧渊阻拦的机会。
“拦住他!别让他跑了!”浒桃芊指着围墙,声音因为恐惧而颤抖。
生梧渊站在原地,浑身冰冷,仿佛坠入了冰窖。他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看着那熟悉的伤口,闻着空气中弥漫的、属于路瞿圣的死气和冷香,又想起刚才那双冰冷的、带着杀意的眼睛……
所有的证据都像一把把锋利的刀,狠狠扎进他的心脏。
“不……不可能……”他摇着头,试图否定眼前的一切,可那些画面却在脑海里反复回放,挥之不去。
“生师兄!”浒桃芊跑到他身边,抓住他的手臂,“你看到了吧?那真的是路瞿圣!他杀了这么多人!他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你现在总该相信了吧?”
生梧渊猛地甩开她的手,眼神空洞地看着围墙的方向,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一个字。
心口的宿命之锁传来一阵前所未有的剧痛,像是有无数根针在同时穿刺他的经脉。那痛楚中夹杂着一种陌生的、狂暴的情绪——不是路瞿圣惯有的愤怒或怨恨,而是一种……近乎麻木的残忍。
这感觉,让他遍体生寒。
“生师兄,你没事吧?”浒桃芊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这里太可怕了,我们还是先离开吧,去报官……”
“报官?”生梧渊猛地回过神,声音沙哑得吓人,“这些人……都是修士,凡人的官府管不了。”
他蹲下身,伸出手指,轻轻触碰地上一具尸体胸口的血洞。指尖传来的触感冰冷而僵硬,那伤口边缘残留着微弱的死之法则气息,与路瞿圣的湮魂刺上的气息一模一样。
没有任何伪装的痕迹。
生梧渊的手指微微颤抖起来。
他想起第一次在迷雾鬼林见到路瞿圣,他也是这样浑身是血,眼神冰冷,却在最后关头救了他;他想起鬼市的生死相托,路瞿圣背对着他,挡下所有攻击,说“有我在,没人能伤你”;他想起月下的初吻,路瞿圣的嘴唇滚烫,眼神炽热,说“生梧渊,你是我的”……
那些画面与眼前的血色尸骸重叠在一起,形成一种极其诡异而痛苦的对比。
“为什么……”生梧渊低声嘶吼,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在问那个己经消失的人,“你到底是谁?你到底想做什么?!”
浒桃芊站在一旁,看着他痛苦挣扎的样子,心中涌起一股扭曲的快意。她适时地开口,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同情和恐惧:“生师兄,我知道你很难接受。可……这就是事实。路瞿圣他……他就是个邪魔。你和他根本不是一路人,你早点认清这一点,对你,对天衍宗,都好。”
“闭嘴!”生梧渊猛地抬头,眼中布满了血丝,“不准你这么说他!”
浒桃芊被他吓了一跳,随即委屈地红了眼眶:“我只是实话实说……生师兄,你到现在还要维护他吗?他都杀了这么多人了!你看看这些尸体,他们都是无辜的……”
“无辜?”生梧渊冷笑一声,笑声里充满了绝望和自嘲,“在这个修真界,谁又能真正算得上无辜?”
他站起身,不再看那些尸体,也不再看浒桃芊,转身朝着客栈外走去。他的背影萧索而僵硬,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和灵魂。
“生师兄,你去哪里?”浒桃芊连忙跟上。
“找他。”生梧渊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决绝。
他必须找到路瞿圣,必须听到他亲口解释。
哪怕……那解释是他最不想听到的答案。
***夜色如墨,掩盖了太多的罪恶与阴谋。
渡水镇外的一片密林里,童毫安站在一棵巨大的古树下,看着眼前的黑衣人。
黑衣人摘下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张与路瞿圣一模一样的脸——只是那双眼睛里,没有路瞿圣的桀骜和偏执,只有一片死水般的平静。
“做得很好。”童毫安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气息模仿得很像,出手的角度也分毫不差。”
“能为大人效力,是属下的荣幸。”黑衣人(易容成路瞿圣的邪修)恭敬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谄媚。
童毫安微微点头,从储物袋里拿出一个玉瓶,扔给黑衣人:“这是‘千面丹’的解药,还有你应得的报酬。离开这里,永远不要回来。”
“是!多谢大人!”黑衣人接过玉瓶,如蒙大赦,转身几个起落就消失在了密林深处。
童毫安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千面丹,能让人在短时间内变成另一个人的模样,甚至模仿对方的气息和修为,代价是事后会修为尽废,形同废人。这种阴毒的丹药,也只有那些走投无路的邪修才会愿意服用。
而刚才那个黑衣人,正是浒桃芊通过杂货铺老板联系到的“死士”——一个被正道追杀,走投无路的邪修。
用一枚千面丹和一些虚假的承诺,就能换来一个完美的“凶手”,顺便彻底摧毁生梧渊对路瞿圣的信任。
这笔交易,太划算了。
童毫安抬头望向渡水镇的方向,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
生梧渊,路瞿圣……你们的羁绊,就从这里开始,一点点断裂吧。
生之法则与死之法则,本就该相互排斥,相互毁灭。
这才是你们的宿命。
他转身,融入浓稠的夜色中,仿佛从未出现过。只有林间的风,还带着一丝淡淡的血腥气,和一种若有若无的、属于“心之法则”的奇异波动。
***生梧渊漫无目的地在夜色中行走,青梧剑被他紧紧攥在手里,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不知道该去哪里找路瞿圣。宿命之锁的牵引变得极其微弱,仿佛被什么东西屏蔽了。路瞿圣的气息彻底消失在了渡水镇周围,像是从未出现过。
这让他更加不安。
如果路瞿圣是无辜的,他为什么要跑?为什么要屏蔽自己的气息?
如果他真的是凶手……那自己之前的坚持和信任,又算什么?
生梧渊感觉自己的脑子像一团乱麻,无数个念头在里面冲撞、撕裂,让他头痛欲裂。
他走到一条河边,河水漆黑,倒映着他苍白而憔悴的脸。他弯腰,用手掬起一捧冷水,泼在自己的脸上。
冰冷的河水让他稍微清醒了一些。
他不能就这么放弃。
无论真相是什么,他都要亲自听到路瞿圣的解释。
生梧渊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开始仔细回想路瞿圣从黑瘴林到渡水镇的所有细节——他的沉默,他的压抑,他追杀幽冥殿弟子的决绝……
一个模糊的念头在他脑海中浮现。
路瞿圣追杀幽冥殿弟子,会不会和幽冥殿内部的矛盾有关?今晚的血案,会不会是有人故意栽赃,想嫁祸给路瞿圣,同时离间他和自己?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压了下去。
现场的证据太完美了,完美得就像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可除了路瞿圣,谁又有能力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杀死那么多修士,还能模仿路瞿圣的杀人手法和气息?
难道是……幽冥殿的人?他们想借刀杀人,同时除掉路瞿圣和自己?
还是说……是天衍宗内部的人?那些一首反对他和路瞿圣有牵扯的长老?
生梧渊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手上。他的手很干净,没有沾染任何鲜血,可他却觉得,那上面沾满了洗不掉的罪恶。
他想起了童毫安。
想起了思过崖上,童毫安温和的话语:“那路瞿圣性情偏执,行事狠辣,你与他纠缠过深,迟早会被他拖累……”
想起了童毫安“好心”的提醒:“有些错误,一旦犯下,就再也无法挽回了……”
难道……童毫安早就知道会发生这些?
不,不可能。童师兄是那么温和正首的人,他怎么会……
生梧渊用力甩了甩头,试图驱散这些可怕的猜想。
他不能再这样胡思乱想下去了。
他必须找到路瞿圣。
生梧渊再次运转灵力,试图感应宿命之锁的牵引。这一次,他感受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波动,来自西北方向,带着一种熟悉的、冰冷的气息。
“路瞿圣……”生梧渊握紧青梧剑,眼神重新变得坚定,“无论你在哪里,无论你做了什么,我都要找到你。”
他转身,朝着西北方向走去。脚步不快,却异常坚定。
河边的风吹过,带着水汽的微凉,拂动他的衣袍和长发。他的背影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孤绝,像是一个走向未知深渊的孤勇者。
他不知道,在他离开后,浒桃芊悄悄从暗处走了出来,看着他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胜利的笑容。她拿出传讯符,注入灵力:“童师兄,他走了,朝着西北方向去了。”
传讯符另一端传来童毫安温和的声音:“很好。按原计划进行,引他去幽冥殿的据点。记住,不要暴露自己。”
“是,童师兄。”浒桃芊收起传讯符,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生梧渊,路瞿圣,你们的游戏,才刚刚开始。
***三天后,黑风谷。
这里是幽冥殿的一处外围据点,常年有幽冥殿的弟子驻守。
生梧渊站在谷口,看着那片被浓郁死气笼罩的山谷,眼神复杂。
根据宿命之锁的牵引,路瞿圣就在谷中。
这三天来,他一路追踪,看到了太多触目惊心的景象——被屠戮的村庄,被灭门的小型修真家族,每一处现场,都留下了与渡水镇客栈相同的痕迹——湮魂刺的伤口,路瞿圣的气息。
证据越来越多,越来越“确凿”。
生梧渊的心,也一点点沉入谷底。
他宁愿相信这一切都是假的,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可当他看到那些失去亲人的幸存者悲痛欲绝的脸,听到他们声泪俱下地控诉“幽冥邪修路瞿圣”的暴行时,他所有的辩解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路瞿圣……你真的要这样逼我吗?”生梧渊低声呢喃,心口的宿命之锁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几乎让他站立不稳。
他能感觉到,谷中的路瞿圣,气息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冰冷,仿佛变成了一头没有感情的杀戮机器。
生梧渊深吸一口气,握紧青梧剑,一步步走进了黑风谷。
谷内阴森寒冷,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死气和血腥味。道路两旁,随处可见白骨和腐朽的尸体,显然经历过一场惨烈的厮杀。
生梧渊的心脏越来越沉。
他沿着宿命之锁的牵引,一路深入,最终在一座破败的古堡前停下。
古堡的大门敞开着,里面一片漆黑,隐约能听到低沉的呼吸声。
生梧渊站在门口,声音沙哑地喊道:“路瞿圣,出来。”
没有回应。
“我知道你在里面。”生梧渊的声音提高了一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渡水镇的事,黑风谷外的事……是不是你做的?你告诉我!”
古堡内依旧一片寂静。
生梧渊的耐心一点点耗尽,他体内的生之法则开始运转,青梧剑散发出淡淡的青光:“路瞿圣,你不敢见我吗?还是说,你默认了?”
就在这时,一道玄色的身影从古堡的阴影中缓缓走出。
路瞿圣站在离他十步远的地方,玄色的衣袍上沾满了暗红色的血迹,脸上溅到了几滴血点,更添了几分邪魅和冰冷。他的头发有些凌乱,眼神空洞,没有任何焦距,仿佛失去了灵魂。
“你来了。”他的声音很轻,很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
生梧渊看着他这副样子,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他举起青梧剑,剑尖指向路瞿圣,声音因为愤怒和痛苦而剧烈颤抖:“告诉我!那些人是不是你杀的?!”
路瞿圣的目光缓缓落在他脸上,又移到他手中的青梧剑上,嘴角勾起一抹极其微弱的、近乎嘲讽的笑容:“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是又如何?”生梧渊猛地向前一步,眼中布满了血丝,“如果你真的杀了那么多无辜之人,那你和那些你所不齿的邪魔,又有什么区别?!”
“无辜?”路瞿圣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缓缓抬起手,手中的湮魂刺闪烁着幽冷的光芒,“在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真正无辜的人。”
“你!”生梧渊气得浑身发抖,“我一首以为,你只是脾气暴躁,只是被人误解!我一首维护你,相信你!可你呢?你用什么回报我?用这些无辜者的鲜血吗?!”
“维护我?相信我?”路瞿圣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波动,那是一种冰冷的、带着杀意的嘲弄,“生梧渊,你少在这里假惺惺了。你来找我,不就是想替你的正道‘清理门户’吗?来啊,用你的青梧剑杀了我,像你师尊期望的那样,像所有正道人士期望的那样!”
他猛地向前一步,将胸口抵在青梧剑的剑尖上,眼神炽热而疯狂:“来啊!杀了我!你敢吗?!”
冰冷的剑尖刺破了他的衣袍,抵在他的皮肤上,带来一丝刺痛。
生梧渊的手剧烈地颤抖着,青梧剑的光芒忽明忽暗。
杀了他?
他怎么可能做得到?
可……眼前的路瞿圣,真的还是那个他认识的、那个会在危急关头舍命救他的人吗?
生梧渊看着他眼中的疯狂和冰冷,看着他身上的血迹,想起那些倒在血泊中的无辜者……
心口的宿命之锁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仿佛要将他的心脏撕裂成两半。
他猛地闭上眼睛,不敢再看路瞿圣的眼睛。
“路瞿圣,”他的声音低沉而绝望,“我真的……不认识你了。”
路瞿圣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他看着生梧渊紧闭的双眼,看着他微微颤抖的肩膀,感受着胸口那冰冷的剑尖,以及锁链另一端传来的、生梧渊那彻底的失望和痛苦……
一股从未有过的恐慌和愤怒,猛地席卷了他的全身。
“生梧渊!”他厉声嘶吼,声音中充满了被背叛的痛苦和疯狂,“你再说一遍!”
生梧渊没有回答,只是用力闭上了眼睛。
下一秒,路瞿圣猛地出手,不是攻击生梧渊,而是抓住了他握剑的手腕,用力一拧!
“啊——!”生梧渊痛呼一声,青梧剑脱手而出,掉落在地。
路瞿圣猛地将他拉近,两人几乎脸贴着脸,他能清晰地闻到生梧渊身上那熟悉的、属于青梧圣体的清香,混合着一丝淡淡的血腥味——那是他自己的血。
“看着我!”路瞿圣嘶吼,眼中的猩红几乎要溢出来,“生梧渊,看着我!告诉我,你说的不是真的!”
生梧渊被迫睁开眼睛,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看着他眼中的痛苦和疯狂,心脏像是被刀割一样疼。他想点头,想告诉他“我相信你”,可脑海中那些血色的画面却反复闪现,让他无法开口。
他的沉默,在路瞿圣看来,就是最残忍的承认。
“好……很好……”路瞿圣缓缓松开他的手腕,脸上露出一丝极其冰冷而绝望的笑容,“生梧渊,你果然和那些伪君子一样,只相信自己看到的。”
他后退一步,捡起地上的湮魂刺,转身就要离开。
“站住!”生梧渊猛地喊道,“你要去哪里?”
路瞿圣没有回头,声音冰冷得像淬了毒的刀子:“去做我该做的事。杀更多的人,让你……让你们所有人都满意。”
他的身影几个起落,就消失在了古堡的阴影中,只留下一句冰冷的话语,在空荡的古堡中回荡:
“生梧渊,从今往后,你我恩断义绝。再见面时,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生梧渊站在原地,看着他消失的方向,浑身冰冷,仿佛坠入了无底的深渊。
心口的宿命之锁,传来一阵前所未有的剧烈震荡,两股截然不同的力量——生之法则的绝望和死之法则的疯狂,在锁链中剧烈碰撞、撕扯,引发了强大的力量反噬。
“噗——”
生梧渊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染红了身前的地面。他眼前一黑,身体晃了晃,差点栽倒在地。
他知道,有什么东西,在这一刻,彻底碎了。
而这,仅仅是一个开始。
隐藏在暗处的浒桃芊,看着生梧渊吐血倒地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快意。她拿出传讯符,低声说道:“童师兄,成了。”
远处的天空,乌云汇聚,隐隐有雷鸣传来,仿佛预示着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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