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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雷纹镇碑,凶宅为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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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城中村,像一头蛰伏在黑暗中的巨兽,散发着潮湿的霉味、垃圾腐败的酸臭和一种深入骨髓的麻木与绝望。狭窄的巷道如同怪兽的肠道,两侧违章搭建的棚户如同嶙峋的肋骨,挤压着所剩无几的天空。昏黄的路灯隔着很远才有一盏,光线被浓重的夜色和污浊的空气吞噬大半,在地上投下扭曲摇曳的鬼影。

赵玄拖着如同灌了铅的双腿,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湿滑泥泞的路面上。每一步都牵扯着全身的剧痛,断裂的胸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脏腑的创伤如同被钝器反复捶打。冷汗混合着灰尘,在他新换的黑色运动服后背浸出深色的痕迹。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喉咙里像是塞了一把烧红的砂砾。

他像一头负伤的孤狼,警惕地穿行在这片熟悉的、却又危机西伏的迷宫里。感知被提升到极致,意念如同无形的触须,紧紧缠绕着掌心中那枚冰冷沉寂的窥天罗盘。罗盘裂纹狰狞,传递来的气息微弱如风中残烛,但却是他在黑暗中唯一的灯塔。

周围的“炁”象混乱而驳杂。出租楼里弥漫着疲惫、麻木、欲望、争吵的灰暗气息;角落里堆积的垃圾散发出污浊的死气;远处巷子里飘来的尿臊味混合着劣质香烛的怪味…这一切构成了一幅肮脏而压抑的能量图景。

他的目标,是那栋死寂的破楼。三楼,那间属于他的凶宅。

越是靠近,空气中那股若有若无的阴寒死气就越发清晰。虽然比昨夜减弱了许多,但如同跗骨之蛆,依旧顽固地盘踞着,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粘稠感。那是石碑散发出的气息。

终于,熟悉的单元门出现在眼前。黑洞洞的楼道口,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昨夜残留的混乱“炁”象尚未完全消散,惊恐、绝望的气息如同冰冷的蛛网,缠绕在入口。

赵玄停下脚步,背靠着冰冷粗糙的墙壁,大口喘息。他需要积蓄最后一点力气。目光警惕地扫过西周,昏黄的路灯下,几只老鼠飞快地窜过墙角,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没有活人的气息,只有一种被窥视的、毛骨悚然的感觉。是那些躲在门后的眼睛?还是…别的什么?

他不再犹豫。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喉咙翻涌的血腥味,一步踏入了黑暗的楼道。

死寂。

绝对的死寂。

连自己的脚步声都被厚重的灰尘和某种无形的压力所吞噬。声控灯似乎彻底坏了,楼道里伸手不见五指。只有掌心的窥天罗盘传来一丝微弱的凉意,勉强驱散着侵入骨髓的阴寒。

他扶着冰冷、布满灰尘和蛛网的墙壁,一步一步,极其艰难地向上挪动。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身体的抗议声如同潮水冲击着摇摇欲坠的堤坝。断裂的胸骨摩擦着,带来钻心的剧痛。

终于,踏上了三楼的平台。

浓烈的血腥味、焦糊味、灰尘味混合着那股源自凶宅深处的、冰冷粘稠的石碑死气,如同实质的拳头,狠狠砸在赵玄的脸上!他胃里一阵翻腾,差点呕吐出来。

隔壁李婶家的房门紧闭得如同铁板一块,门缝里没有一丝光亮,只有一股极力压抑的、如同受惊老鼠般的恐惧“炁”息渗透出来。显然,昨夜和今晨的动静,彻底吓破了他们的胆。

赵玄的目光,死死锁定了凶宅那扇只剩下扭曲门框的入口。门内,一片狼藉在黑暗中勾勒出狰狞的轮廓。断裂的房梁,剥落的墙皮,满地碎木玻璃渣…而在那最深处,那块吞噬了红衣厉鬼的黑色石碑,如同沉默的墓碑,散发着令人灵魂冻结的阴寒。

到了。

他的“巢穴”。

赵玄不再犹豫。他拖着沉重的身体,一步跨过扭曲的门槛,踏入这间弥漫着死亡与秘密的房间。冰冷的空气带着浓重的尘埃,呛入肺腑。

砰!

他反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一块从楼下捡来的、沉重锈蚀的铁皮,狠狠地堵在了门框上!巨大的声响在死寂的楼道里回荡,如同垂死的野兽最后的咆哮。铁皮勉强遮挡了入口,隔绝了外界最后一丝微弱的光线,也隔绝了…可能的窥探。

房间彻底陷入绝对的黑暗。

赵玄背靠着冰冷的铁皮门板,身体顺着门板缓缓滑坐在地。粗重的喘息声在死寂的房间里回荡,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每一次呼气都喷出带着血腥味的热气。

黑暗中,他摊开左手。

窥天罗盘静静地躺在掌心,冰冷、沉重、布满裂纹。盘面上那点微弱的银光早己熄灭,仿佛彻底死去。

他闭上眼。意念沉入识海。

那点紫金雷纹的光芒,黯淡到了极致,如同宇宙边缘一颗即将熄灭的孤星。传递来的气息微弱不堪,带着强烈的紊乱和反噬的灼痛。强行两次引动雷火,透支生命本源,代价惨重。

然而,就在这枯竭与混乱的深处,一股微弱却异常坚韧的温润厚重气息,正从右手掌心那几道细小的伤口中,极其缓慢地渗出。那是来自石碑的土德之力!如同涓涓细流,艰难地滋养着他残破的经络,抚慰着狂暴的反噬之力。

还有…怀中贴身藏着的那个木盒!一丝清凉、精纯、仿佛能涤荡灵魂的幽香,正源源不断地透过衣物散发出来,浸润着他枯竭的精神!养魂木!

赵玄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他挣扎着,用颤抖的手从怀里掏出那个深褐色的木盒。打开盒盖,那截手指长短、布满星图般玄奥纹路的深褐色养魂木,在绝对的黑暗中,竟散发着极其微弱的、如同月华般的清冷光晕!

他将养魂木紧紧贴在眉心印堂穴处。同时,左手紧握窥天罗盘,右手掌心则引导着那丝土德暖流。

三股力量——养魂木的精纯魂力、窥天罗盘的微弱清凉、土德之力的温厚滋养——在他意念的艰难引导下,再次尝试汇合、流转。

如同干涸的河床迎来了迟来的春雨。

眉心处,养魂木的清凉气息如同清泉,源源不断地涌入识海。那点即将熄灭的紫金雷纹,贪婪地吸收着这股滋养,光芒极其缓慢地、极其艰难地…重新变得凝实、稳定!狂暴反噬留下的精神撕裂感和灼痛,如同被清凉的水流冲刷,一点点平复。

罗盘传递的微弱清凉气息,则如同最精密的焊枪,缓慢地修复着被雷力灼伤的经络创伤。盘面上那狰狞的裂纹,在赵玄模糊的感知中,似乎…那崩裂蔓延的新纹路,被一丝丝地弥合、抚平?速度慢得令人发指,但确实在进行!

土德暖流则沉稳地护持着心脉脏腑,如同大地的根基,缓慢地修复着最根本的伤势,抵御着反噬之力的余波。

前所未有的舒畅感,再次如同温暖的潮汐,缓慢地冲刷着他残破的身体和灵魂。他沉浸在一种深沉的、半昏迷半入定的状态中,贪婪地吸收着这来之不易的生机。

时间在绝对的黑暗与死寂中流逝。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几个小时,也许只是一瞬。

当赵玄再次恢复一丝清醒的意识时,身体的剧痛似乎减轻了一分。识海中的紫金雷纹虽然依旧黯淡,却不再紊乱,传递来的气息稳定了许多。枯竭的精神力也恢复了一丝丝。

他缓缓睁开眼。

绝对的黑暗,如同厚重的帷幕。但他能清晰地“感知”到房间内的一切。碎裂的家具,剥落的墙皮,断裂的房梁…还有房间最深处,那块散发着冰冷粘稠死气的黑色石碑!

石碑表面的暗红纹路,在黑暗中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动,散发着一种餍足后的诡异光泽。那吞噬了红衣厉鬼后残留的阴寒威压,如同无形的潮汐,一波波地冲刷着整个房间,试图侵蚀、同化一切。

尤其是…当这股死气潮汐扫过赵玄时,他明显感觉到识海中的紫金雷纹和掌心的窥天罗盘都传来极其微弱的排斥和警示!石碑的力量,正在缓慢恢复!它在“呼吸”!在试图重新掌控这片区域!

一股强烈的危机感瞬间攫住了赵玄!

不能让它恢复!更不能让它再次失控!

必须压制它!甚至…掌控它!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疯狂!却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的必然!

他猛地低头,看向自己紧握窥天罗盘的左手!盘面冰冷,裂纹狰狞。又看向识海中那点微弱的紫金雷纹。

一个更大胆、更疯狂的构想,在他心中瞬间成型!

他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从冰冷的地面上爬起。每一步都牵扯着剧痛,但他眼神中的疯狂和决绝却如同燃烧的火焰!

他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挪,艰难地走向房间深处,走向那块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色石碑!

越靠近,那股阴寒粘稠的死气就越发浓重!如同冰冷的胶水,试图粘附他的身体,冻结他的灵魂!识海中的雷纹光芒被压迫得急剧闪烁!窥天罗盘也传来剧烈的震颤和灼热感!

“呃…”赵玄闷哼一声,嘴角再次溢出鲜血。巨大的压力让他眼前发黑。但他咬紧牙关,眼神死死盯着石碑核心处——那个被无数暗红纹路覆盖、极其模糊、残缺不全的雷纹印记!

就是它!

老瞎子留下的封印残迹!

赵玄在石碑前站定。距离冰冷粗糙的石碑表面,不足一尺!浓烈的土腥气和阴寒死气扑面而来,几乎让他窒息!

他缓缓抬起左手!紧握着窥天罗盘!

同时,识海中那点紫金雷纹被他用尽所有意志力催动!光芒瞬间炽亮!一股微弱却精纯的雷霆意志,带着毁灭邪祟的煌煌天威,顺着手臂经络,疯狂地灌注进掌心的窥天罗盘!

嗡——!!!

窥天罗盘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烈银光!盘面上那些古老玄奥的纹路仿佛被瞬间激活!虽然裂纹依旧狰狞,但一股远比之前强大、凝练的气息,如同沉睡的巨龙被惊醒,从罗盘深处爆发出来!

“以吾之名!”

“借天心雷纹!”

“镇!”

赵玄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他将闪耀着刺目银光的窥天罗盘,如同盖印般,狠狠地、精准无比地按向石碑核心——那个残破的雷纹印记所在的位置!

轰——!!!

仿佛天雷勾动地火!

当窥天罗盘接触到冰冷石碑表面的刹那!

石碑猛地剧烈震动起来!发出一声沉闷到足以震碎灵魂的嗡鸣!表面那些蠕动的暗红纹路瞬间如同被激怒的毒蛇,疯狂地扭曲、翻腾!爆发出滔天的怨念和阴寒死气!试图抵抗、吞噬这外来的镇压之力!

滋滋滋——!!!

刺耳的、如同强酸腐蚀金属般的剧烈消融声在黑暗中炸响!银光与暗红死气疯狂交织、湮灭、对抗!

赵玄只觉得一股难以想象的巨力猛地从石碑上反震回来!如同被高速行驶的卡车正面撞击!左臂瞬间失去了所有知觉!五脏六腑仿佛瞬间移位!喉咙一甜,大口的鲜血狂喷而出!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向后倒飞!

砰!

他重重地摔在几米外的碎木堆里,溅起大片灰尘!

“咳咳…噗!”又一口鲜血喷出,眼前阵阵发黑,意识几乎要再次沉入黑暗。

然而!

就在他即将彻底昏迷的瞬间!

嗡!!!

一声更加宏大、更加古老、仿佛来自大地深处的厚重嗡鸣,猛地从石碑内部爆发出来!瞬间压过了那怨毒的尖啸!

只见石碑核心,那个被无数暗红纹路覆盖的残破雷纹印记,在窥天罗盘携带的紫金雷纹力量刺激下,竟如同被注入了强心针,猛地爆发出一点微弱却无比纯粹、带着煌煌天威的紫金光芒!

这点紫金光芒虽然微弱,却如同燎原的星火!

滋啦——!!!

那些疯狂缠绕、试图吞噬雷纹印记的暗红纹路,如同被投入熔炉的冰雪,瞬间发出凄厉的“惨叫”!在紫金光芒的照耀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退散!露出了下方那个更加清晰、虽然依旧残缺、却散发着堂皇正大雷霆气息的古老符文!

紧接着!

赵玄手中那枚紧贴着石碑的窥天罗盘,盘面上那点炽烈的银光,如同找到了归宿,猛地脱离盘身,化作一道凝练的银色光流,瞬间没入了石碑核心那点紫金雷纹之中!

嗡——!!!

石碑的震动瞬间平息!

那滔天的怨念和阴寒死气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强行按回石碑内部!翻腾的暗红纹路也迅速变得黯淡、沉寂,如同被驯服的毒蛇,缓缓地缩回石碑表面的沟壑之中!

整个房间内那令人窒息的阴寒威压,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空气似乎都变得清新了一丝!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微弱的平衡!

石碑表面,核心区域。那点新生的紫金雷纹印记,与窥天罗盘融入的那道银色光流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道更加复杂、更加稳固的微型符文烙印!烙印散发着微弱却坚韧的紫银色光芒,如同一个无形的封印,牢牢地烙印在石碑之上!一股微弱却清晰的、带着雷霆气息的“炁”场,以石碑为中心,缓缓扩散开来,充满了整个房间!

这股“炁”场,堂皇、正大、带着涤荡邪祟的威压!虽然微弱,却如同定海神针,瞬间镇压了石碑内部翻腾的阴煞死气!也驱散了房间内残余的污秽气息!

成功了?!

赵玄瘫在碎木堆里,浑身剧痛,意识模糊,但嘴角却难以抑制地勾起一抹疯狂又虚弱的弧度!

他以自身为引,以窥天罗盘为媒介,强行引动并加固了老瞎子留下的残破雷纹封印!将窥天罗盘的一部分本源力量,与那石碑核心的雷纹印记融合,形成了一道全新的、属于他的封印烙印!

虽然代价惨重——窥天罗盘的光芒彻底熄灭,盘身温度急剧下降,传递来的气息几乎断绝,仿佛彻底死去。他自身也再次遭受重创,濒临崩溃。

但!

他成功了!

他暂时镇压了这块邪异的石碑!

在这间凶宅里,他初步建立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带着雷霆威压的“炁”场!一个临时的、弱小的…领域!

这里,不再是单纯的凶宅!

这里,是他的巢穴!他的道场!他在这危机西伏的世界里,第一块立足之地!

劫后余生的巨大疲惫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掌控感交织在一起。赵玄挣扎着抬起头,在绝对的黑暗中,他“看”向那块再次恢复死寂、却核心烙印着他雷纹印记的黑色石碑。

意识,终于抵挡不住排山倒海般的疲惫和伤痛,再次沉入了无边的黑暗。

但在沉入黑暗的前一刻,他清晰地感觉到,房间内那股微弱却堂皇的雷霆“炁”场,正缓缓地、自发地流动着,如同一个初生的循环,滋养着他残破的身体,也…排斥着外界的一切污秽与窥探。

凶宅为巢,雷纹镇碑。

前路茫茫,杀机西伏。

但他,终于有了一处…喘息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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