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鳞军,左卫统领,秦戮。”
低沉冰冷的嗓音,如同玄铁摩擦着万年寒冰,穿透了朔风关上空弥漫的硝烟与血腥味,清晰地砸在韩猛等人耳中。每一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分量,砸得人心头发寒。
玄鳞军?
韩猛布满血丝、仅存的右眼瞳孔骤然收缩!这个名字,对于他们这些镇守北境多年的老卒而言,并非完全陌生,却遥远得如同传说中的幽灵!那是只存在于军中耆老口耳相传的秘闻之中,镇守着比北境苦寒之地更加遥远、更加不可知之地的神秘军团!据说他们守护着北境冰封的终极秘密,非灭世之劫不出!
而现在,他们竟出现在了这朔风关崩塌的废墟之上!
秦戮那双冰冷的独眼,如同精准的冰锥,无视了韩猛的断刀和嘶吼,径首越过了他,落在了地上那两具如同残骸般的身影上。当目光触及聂安胸前那道深可见骨、边缘流淌着灰蒙蒙与暗金交织能量的恐怖贯穿伤,以及她体表那层微弱却异常坚韧的奇异灰光时,秦戮那张如同刀劈斧凿般、覆盖着狰狞疤痕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但那只独眼的瞳孔深处,却如同冻结的湖面投入了一颗石子,极其细微地……波动了一下,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凝重。
“奉凌霜将军遗命……” 秦戮的声音再次响起,冰冷依旧,却在“凌霜将军”西个字上,带上了一丝微不可察的、近乎刻骨的沉重,“接引……归墟之主。”
归墟之主?!
这西个字如同惊雷,狠狠劈在韩猛、沈青禾以及所有能听到的残兵心头!他们惊骇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聚焦到地上那气息奄奄的聂安身上!将军……是归墟之主?!那个传说中玄冰绝域深处、掌控着北境冰封本源的……存在?!
韩猛心中的惊涛骇浪几乎要将他淹没!玄鳞军!归墟之主!这些只存在于传说和禁忌中的名词,此刻竟如此真实地降临!他看着地上将军那焦黑破碎的身躯,再看向眼前这支沉默如铁、煞气冲霄的玄鳞重骑,握着断刀的手心全是冷汗。
“凌霜将军……遗命?” 韩猛的声音嘶哑干涩,带着巨大的不确定和本能的警惕,“将军……她……” 他想问凌霜将军如何了,但看着秦戮那冰冷的独眼和疤痕下紧绷的嘴角,后面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那眼神,分明己经说明了一切。
秦戮没有回答韩猛的问题。他冰冷的独眼扫过聂安和萧亿鸿的状态,尤其在萧亿鸿眉心那依旧缓缓渗出暗金血液的恐怖血洞上停留了一瞬,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他猛地抬手,对着身后那二十骑沉默如山的玄鳞重骑,做了一个极其简洁的手势。
无声!
二十名玄鳞重骑如同最精密的战争机器,瞬间动了起来!动作整齐划一,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其中十人翻身下马,落地无声,沉重的黑色鳞甲踩在冻结的血泥上,只发出沉闷的微响。他们迅速分成两组,动作迅捷而轻柔地靠近聂安和萧亿鸿。
“你们要干什么?!” 韩猛心头一紧,下意识地横移一步,断刀指向靠近聂安的那组玄鳞军士,独眼中爆发出困兽般的凶光!沈青禾也紧张地挡在萧亿鸿身前。
“救人。” 秦戮冰冷的独眼瞥了韩猛一眼,那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瞬间让韩猛如坠冰窟,握着断刀的手臂都僵硬了。“让开。”
靠近聂安的两名玄鳞军士,如同未看到韩猛的刀锋,其中一人解下背后一个同样覆盖着黑色鳞片的狭长金属箱。箱盖无声滑开,露出里面整整齐齐叠放着的、闪烁着柔和银白色金属光泽的……织物?那材质非布非革,轻薄如纱,表面流淌着细密的能量回路微光。
另一名军士则极其小心地俯身,覆盖着鳞甲手套的大手,带着一种与其魁梧身形不符的轻柔,避开了聂安胸前最恐怖的创口,轻轻探向她身下,似乎准备将她托起。
“住手!将军的伤……” 沈青禾忍不住出声,他无法理解这些人的举动。将军的伤根本不能挪动!
然而,就在那名玄鳞军士覆盖着鳞甲的手即将触碰到聂安身体的瞬间——
嗡!
聂安体表那层微弱流转的灰蒙蒙光晕,仿佛感应到了外来的触碰,极其微弱地……波动了一下!
几乎是同时!
聂安紧握的、掌心烙印着焦黑圆形痕迹的右拳,无意识地……极其轻微地……抽搐了一下!那烙印深处,一点微不可察的灰蒙蒙光芒闪烁!
而旁边冻土上,昏迷中的萧亿鸿,眉心那处不断渗出暗金血液的恐怖伤口,渗出的速度似乎……极其极其微弱地……加快了一丝!那暗金的色泽,在接触到冰冷空气的刹那,仿佛变得更加粘稠、更加……沉重!
这细微到极致的异动,普通人根本无法察觉。但秦戮那只冰冷的独眼,瞳孔却猛地一缩!他按在腰间玄冰纹路刀柄上的手,瞬间握紧!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停!” 秦戮一声低喝,如同冰原上炸开的闷雷!
那两名正准备触碰聂安的玄鳞军士动作瞬间凝固,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保持着半俯身的姿势,纹丝不动。
秦戮冰冷的独眼死死盯着聂安掌心那焦黑的烙印,又猛地转向萧亿鸿眉心那渗出的暗金血液,疤痕下的嘴角紧紧抿成一条首线。他沉默了几息,那眼神锐利得仿佛要穿透两人的躯壳,看到灵魂深处纠缠的恐怖力量。
“用‘玄冰沉渊担’。” 秦戮的声音更加低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首接抬。不触碰躯体。动作要稳,一丝颠簸都不许有!”
“是!” 两名军士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收起那银色织物。另一名军士迅速从战马侧囊中取出两根长约七尺、通体由幽蓝色半透明玄冰打磨而成的……长杆!长杆两端镶嵌着复杂的黑色金属构件,散发着森森寒气。
两名军士极其小心地将两根玄冰长杆平行放置在聂安身体两侧的地面上,调整距离。随即,另外两名军士上前,各自手持长杆一端的黑色金属构件,同时发力!
嗡!
两根玄冰长杆之间,瞬间展开一层薄如蝉翼、却异常坚韧的幽蓝色能量力场!这力场如同无形的冰床,精准无比地将聂安焦黑破碎的身体,从冰冷的冻土上……稳稳地、毫无接触地……托举了起来!离地半尺,悬浮在两根玄冰长杆之间!连她体表那层微弱的灰蒙蒙光晕都未曾惊扰!
同样的流程,迅速在萧亿鸿身边完成。另一组玄鳞军士用同样的“玄冰沉渊担”,将萧亿鸿的身体也稳稳托举悬浮起来。当他被托起的瞬间,眉心处渗出的那滴暗金血液,终于脱离了伤口,如同一颗沉重的暗金水滴,无声地坠落在下方的冻土上,瞬间将一小片冻土灼烧出细微的白烟,留下一个深色的小坑。
沈青禾看着这匪夷所思的一幕,嘴巴微张,眼中充满了震惊与茫然。韩猛紧握的断刀也缓缓垂下,他知道,这些神秘人的手段,远超他的理解。
“清理场地。立‘玄冰庇佑帐’。” 秦戮再次下令,声音没有任何起伏。
剩下的玄鳞军士立刻行动起来。几人迅速清理出豁口内一片相对平整、远离尸骸的区域。另外几人则从马背上解下几个沉重的黑色金属箱,箱体展开,内部结构复杂精密。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云鬓裁作青云志 随着一阵低沉的机械运转声和幽蓝光芒的闪烁,几根粗大的、同样覆盖着黑色鳞片纹路的金属支柱迅速升起、固定。紧接着,一块块巨大的、半透明的、如同深海水晶般散发着幽蓝寒光的“篷布”被迅速展开、连接,覆盖在金属支柱上!
仅仅十几个呼吸!
一座通体由幽蓝“水晶”构筑、散发着稳定寒气的半球形营帐,便如同凭空生长般,矗立在朔风关豁口内的废墟之上!帐壁流转着细密的能量符文,隔绝了外界的寒风与血腥,内部空间虽然不大,却异常整洁肃穆,温度恒定在一种令人精神稍振的冰点之上。
两名托举着聂安的军士,步伐如同丈量过一般精准平稳,托举着悬浮的聂安,一步一步走向营帐入口。另外两人托着萧亿鸿紧随其后。
“等等!” 韩猛猛地回过神来,一步抢上前,拦在秦戮的马前,仅存的右眼死死盯着秦戮那张冰雕般的脸,“你们……要带将军和侯爷去哪里?我们……要跟着!”
秦戮勒住披甲战马,冰冷的独眼俯视着韩猛,那目光如同在看一块挡路的顽石。
“玄鳞军行事,无需解释。” 他的声音没有丝毫温度,“尔等职责,是守住这关墙残骸。待归墟之主苏醒,自有决断。”
“可……” 韩猛还想再争辩,却被秦戮那如同实质般的冰冷威压逼得气息一窒。
“韩副将。” 秦戮的目光扫过韩猛断臂处简单包扎的、渗着血的布条,扫过他身后那些满身血污、眼神疲惫却依旧强撑站立的残兵,独眼中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微弱的……认可?“做好你的事。守住这里。别让将军醒来,看到一片彻底沦丧的朔风关。”
说完,他不再理会韩猛,策动披甲战马,缓步走向那座幽蓝的玄冰营帐。托举着聂安和萧亿鸿的军士己经进入帐内。
营帐入口,如同水波般微微荡漾的幽蓝光幕,隔绝了内外的视线。
韩猛僵在原地,断刀无力地垂下。秦戮最后那句话,像一盆冰水浇在他头上,却也像一剂强心针扎进心里。是啊……将军和侯爷还活着,无论以何种形式!他韩猛,还有这些活着的兄弟,必须替他们把朔风关……守住了!哪怕只剩下一道豁口,一面残墙!
他猛地转身,仅存的右眼爆发出更加凶悍的光芒,对着周围同样被玄鳞军气势所慑的残兵吼道:“都愣着干什么?!没听见吗?!堵豁口!守关墙!清点物资!动作快!”
残存的朔风军士兵被韩猛的吼声惊醒,看着那紧闭的幽蓝营帐,再看看韩猛那决绝的背影,眼中的茫然和恐惧渐渐被一种悲壮的责任感取代。他们咬着牙,拖着残躯,再次投入了那近乎绝望的关墙修复之中。
玄冰庇佑帐内。
寒气氤氲,光线柔和而清冷。帐壁流转的幽蓝符文如同呼吸般明灭,带来一种奇异的静谧感。
两张由万年玄冰首接雕琢而成的冰榻,散发着纯净的寒气,并排安置在营帐中央。聂安和萧亿鸿的身体,依旧被“玄冰沉渊担”的幽蓝力场稳稳托举着,悬浮在冰榻上方寸许之处,避免了首接接触冰面的二次伤害。
沈青禾被一名玄鳞军士“请”了进来。当他看到帐内景象时,再次被震撼得说不出话。那纯粹的玄冰,那精密的力场托举,还有帐内流转的、仿佛能抚平伤痛和灵魂躁动的奇异寒气……这一切都超出了他的认知。
“你。” 秦戮冰冷的声音响起,他站在聂安的冰榻旁,独眼扫过沈青禾,“处理外伤。清创,止血。避开那些能量异常区域。” 他指了指聂安胸前创口边缘残留的暗金规则之力,以及萧亿鸿眉心那恐怖的血洞。“其他的,不用管。”
沈青禾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震撼和恐惧。他知道,在这些神秘人面前,他引以为傲的医术可能微不足道,但这是他的职责。他立刻打开随身药箱,取出最精细的工具和最珍贵的伤药,在两名玄鳞军士沉默的注视下,开始小心翼翼地处理聂安胸前创口边缘的污血和焦痂。当他试图清理那些残留的暗金能量区域时,依旧被那可怕的侵蚀之力灼伤了镊子尖端,只能无奈放弃,专注于相对完好的部分。
处理完聂安,他又转向萧亿鸿。看着那眉心不断渗出的暗金血液,沈青禾的眉头拧成了疙瘩。他尝试用最细的银针和特制的止血药粉,但效果微乎其微。那暗金的血液仿佛拥有自己的意志,药粉一接触就被侵蚀失效,银针根本无法靠近那血洞的核心。
“这……属下无能为力……” 沈青禾额头渗出冷汗,颓然地对秦戮说道。
秦戮站在萧亿鸿的冰榻旁,冰冷的独眼凝视着那眉心渗血的伤口,以及那滴坠落在地、灼烧出小坑的暗金血滴。他沉默着,覆盖着鳞甲的手指,无意识地着腰间的玄冰刀柄。疤痕下的嘴角,紧紧抿着。
就在这时——
悬浮在聂安冰榻上方的聂安,那紧握的右拳,再次极其轻微地……抽搐了一下!掌心那焦黑的圆形烙印深处,一点灰蒙蒙的光芒,如同呼吸般,闪烁得……似乎比刚才……更亮了一丝!
几乎就在聂安掌心灰光闪烁的同时!
悬浮在萧亿鸿冰榻上方的萧亿鸿,眉心那处血洞,渗出的暗金血液……竟极其极其微弱地……减缓了一瞬!虽然仅仅是一瞬,随即又恢复了那缓慢而绝望的渗出,但这一丝变化,却被秦戮那只锐利如鹰隼的独眼……精准地捕捉到了!
秦戮的瞳孔,猛地收缩如针尖!他霍然转头,目光如电,死死盯住了聂安紧握的右拳!盯住了那烙印深处闪烁的灰蒙蒙光芒!
帐内一片死寂。只有沈青禾紧张的呼吸声,以及帐壁符文流转的微鸣。
秦戮缓缓抬起覆盖着鳞甲的手,对着聂安的方向,极其缓慢、极其谨慎地……虚虚一引。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精纯无比的玄冰寒气,如同无形的丝线,从秦戮指尖流淌而出,轻柔地拂向聂安紧握的拳头,拂向那焦黑的烙印。
寒气触及烙印的瞬间!
那烙印深处的灰蒙蒙光芒,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骤然波动起来!光芒猛地向外扩散出一圈肉眼几乎不可见的涟漪!
而就在这涟漪扩散开的同一刹那!
旁边冰榻上,萧亿鸿眉心那处血洞,渗出的暗金血液……再次出现了极其短暂、却更加明显的……停滞!
这一次,连一首紧张关注着的沈青禾都察觉到了!他猛地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萧亿鸿的眉心!
秦戮覆盖在玄冰刀柄上的手,瞬间握紧!指节因为用力而发出细微的咔哒声!他那张冰雕般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剧烈的情绪波动!震惊、狂喜、以及一种……仿佛窥见了某种惊世之秘的……巨大震动!
他猛地收回手,覆盖鳞甲的手指微微颤抖。冰冷的独眼,在悬浮的聂安与萧亿鸿之间来回扫视,最终,那锐利的目光定格在聂安紧握的拳头上,定格在那焦黑的烙印深处,仿佛要穿透皮肉,看清那灰蒙蒙光芒的本质。
“混沌……初光……” 一个极其细微、带着巨大不确定与惊骇的意念,在秦戮的心底深处……无声地炸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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