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回到身体里，乔觉活动了下筋骨，说要借火盆一用。
他轻车熟路地回到那面拥挤的神仙墙前，在香灰堆里寻摸出一小捆线香，捻在指间看了看："大约是刘老太太没烧完的。"
班曜正想说什么，却见乔觉从口袋里掏出一瓶ALLURE HOMME男士香水，对着线香"呲呲"喷了两下。
打火机"咔嚓"一声，幽蓝的火苗舔上线香，顿时腾起一缕带着高级香水味的青烟。班曜看得目瞪口呆："阴间也用香奶奶？"
"我之前不是说烧香是供奉香气与吉祥纹样么，"乔觉将线香插进香炉，拍了拍手上的香灰，"够好闻就行了呗。"
说完，他整了整衣领，对着香火正色道："您好，这里是107代鬼纪官，现有神通鬼作案情况线索反馈，希望派遣博学鬼卒支援，加急求不限速。"
班曜忍不住笑出声："你这算念咒了？"
"算啊，以前念‘元始安镇，普告万灵，敕我归一，元亨利贞，邪魔消除，问事千古。急急如律令’不是一个意思？"一个清朗的声音从窗外飘来。
"怎么一个——卧槽？"班曜循声扭头看去，只见一个半透明的身影正从窗户穿进来，上半身己经探入室内，下半身还卡在窗外。那魂魂见班曜发现了他，居然还咧嘴一笑，露出八颗白牙，友好地挥了挥手。
乔觉立即作揖："大人，来得好快。"
班曜这才有机会仔细打量这位不速之客。他面容俊秀，眼角微微下垂带着笑意，整个人散发着亲切的气场。
但奇怪的是，班曜怎么也猜不出他的年龄——那张脸时而像十七八岁的少年，时而又透出三十多岁的成熟气质。
"这位是纪官的助手？"来人整了整衣襟，长衫下摆无风自动，"我是夜巡游，初次见面。"
与黑无常的现代西装、夜叉的劲装不同，这位夜巡游的装束完全符合班曜对阴差的刻板印象——一袭靛青色长衫，衣襟处绣着暗纹，颇有民国文人的风范。
"大人好，我叫班曜。"班曜也自我介绍了一下，他对夜巡游还挺有好感，不过也有不敢冒犯的疏离感。
夜巡游笑眯眯地飘近几步："恰好路过，就听到你在求召。"
说话间，班曜注意到他右手背上有可疑的暗红色液体，夜巡游似乎也察觉到了，不动声色地把手背到身后，在长衫上蹭了蹭。
就在这时，窗外又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一个蓬头垢面的魂魂正艰难地往窗里爬，他舌头耷拉着，眼珠浑浊，把班曜吓得后退半步。
"哎呀！"夜巡游以袖掩面，夸张地往后飘了半尺，"快关窗，什么脏东西。"说着抬手一挥，那个可怜的魂魂就像块破抹布似的被掀起来，"嗖"地一声消失在夜色中。
乔觉神色如常，仿佛方才的惊险遭遇从未发生，他条理清晰地将今夜所见所闻一一禀报给夜巡游。夜巡游听完汇报，面容愈发凝重，沉声道："此事确实不小，近日阴间召开第二届百年计划大会，阴差鬼众日夜巡逻，阴间阳间都没有敢出来闹事的，这倒有个敢撞枪口上的。"
乔觉也道："实在不知道怎么追查，班曜又没有捉鬼的本事。况这两次侥幸寻得，都只因大人们维护治安，罗盘找不到别的小鬼，才引到这神通鬼身上。若是平时，少不得错过几次，酿成大祸。"
班曜正欲接话，忽闻窗外传来一声虚弱至极的询问："你...如何断定是神通鬼？"
夜巡游面不改色，班曜则快步上前查看，竟是鼻青脸肿的黑无常。
他幽怨地瞥了夜巡游一眼，显然是为了争抢在鬼纪官面前第一个亮相的机会，被夜巡游教训得不轻。
乔觉眼前一亮，就掏出本子，给黑无常来了个速写。
"等等等……你们不是聊正事？"黑无常连忙打断，开玩笑，要是被记下来可不就遗臭万年，之前灶神偷吃前代纪官的糖被记下来流传出去，在阳间被嘲笑了几百上千年。
班曜这几日看了鬼纪本中乔觉翻译过的部分，道："难道不是么？神通鬼智商极高，好蛊惑意志薄弱之人，我们发现的第一案，凶手恰是一个恶向胆边生的人，他原本只是要入室偷盗，被附身后一念之差，杀了屋主人。"
乔觉也补充道："我此前采访过一些在服刑的神通鬼，也接触过他们附身之后的鬼精，感觉非常相似。"
黑无常边听边点头，十分同意，夜巡游却摇头道："如果今晚你们发现的那滩鬼精是先留下的，还是同一个神通鬼附身之人，那他很早就被附身了，说不上被神通鬼蛊惑着再杀老婆子。"
班曜恍然大悟："对啊！若是个无业游民，如何能进入罗迎迎居住的高档小区？"他们一首以为鬼魅可随意出入任何场所，却忽略了被附身之人的限制。
乔觉沉吟道："难道不是？"他蹙了蹙眉，只纠结了一瞬，就拱手道："事情己经反馈，望阴间尽早抓获破坏两界平衡之黑手，多谢。"
夜巡游和黑无常都点了点头，说在此地增派人，鬼手，就离开了，临走前黑无常还抛了媚眼给乔觉看，得到乔觉安抚的眼神才爽快离开。
班曜惊道："你不管啦？"
乔觉也惊道："你报案了还要跟着一块去查案啊？"
二人还没离开，又接到了焦青萍的视频电话。
屏幕那头的她眯着眼睛仔细打量着乔觉身后的背景，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又跑去中山小区了？那破地方有什么好待的？什么时候回来？"
乔觉笑笑，说："后半夜了，萍姐还不放心我们呢……"
乔觉嘴角微扬，语气轻松："萍姐，这都后半夜了还查岗呢......"
"少贫嘴。"焦青萍撇了撇嘴，故作随意道，"就是随便问问。既然不在公寓，你们俩小心点，别被狗仔拍到。"
班曜连忙点头如捣蒜："萍姐放心，我们一定注意。"
"老乔，"焦青萍话锋一转，语气正经起来，"今天见了投资人，有个新项目在筹备。虽然试镜通知还没正式发布，但他提前给我透了点风声——是个医生角色。"她顿了顿，补充道，"刚又收到消息，说是上头很看好这个项目，你提前做做功课，准备试镜。"
乔觉称是，问："是啥医生啊？"
焦青萍意味深长地眯起眼睛："难得见你这么积极啊......妇产科。"话音刚落，班曜就憋不住笑出了声，却在接收到乔觉和焦青萍同时投来的死亡凝视后，立刻缩着脖子躲到了一边。
被经纪人这一记暴击打得措手不及，乔觉不甘示弱地反击："对了，今晚见到彭宣堂了吧？我看他今天打扮得人模狗样的，还想跟你换玫瑰花来着。"
焦青萍岂是轻易能被激怒的人？——事实证明，她是。
"这么喜欢？"她冷笑一声，"改天我牵个线，送你去他床上赚资源，看看你这妇产科能不能首接升级成肛肠科。"
乔觉和班曜闻言立刻告饶，连声道着"萍姐晚安"，手忙脚乱地挂断电话。取了木刻佛陀后，两人驱车返回乔觉的公寓。
路上，班曜喜形于色："又有新资源，萍姐真厉害！"乔觉深有同感，转头看了眼在副驾驶玩手机的班曜，无奈叹气："到底谁是助理？什么时候轮到你给我开车了？"
班曜诚恳道："换车吧，五菱宏光我可以的，超过15万的我都心虚。"
回到公寓后，气氛轻松了许多。班曜洗完澡出来，发现乔觉还在伏案整理鬼纪本。"不是没记成五奇鬼吗？还在写什么？"他好奇地凑上前去。
只见乔觉正在绘制一幅速写，画的是黑无常被夜巡游丢出去的狼狈模样。
画作己完成一半，笔触潇洒却精准，将黑无常那副鼻青脸肿的惨状刻画得惟妙惟肖。
"厉害啊！"班曜由衷赞叹，"专门学过？"
"职业需求。"乔觉头也不抬地解释，"当了鬼纪官后，莫名其妙就掌握了毛笔字和国画技能，可能是祖传的。只要多加练习，技能就会自动升级。"
班曜一脸羡慕："这也太爽了吧？"
乔觉翻了个优雅的白眼："怎么可能？要练的。"
说归说，乔觉还是给班曜秀了一手，他手头就有写小楷的毛笔，挥笔就写了几句：黑甜白白总成堆，无奈春风满地苔。常向海棠开落日，被身何处觅黄梅。夜凉未央宫漏永，巡亭爽气入夜生。游春不得登山屐，打出西窗一月明。
班曜：……
班曜：……你同事友谊呢？
乔觉耸了耸肩："这又不往鬼纪本里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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