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曜嘴上敷衍着江溪真的话，余光却始终紧盯着那个在货架间徘徊的大头鬼。
他的手指微微蜷曲，随时准备出手。就在鬼魂靠近江溪真的瞬间，班曜突然暴起，右手如闪电般探出，精准地抓住了货架上的那包瓜子。
班曜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大头鬼显然没料到会被发现，那颗硕大的脑袋猛地转向班曜，铜铃般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错愕。
班曜不给它反应的时间，左手猛地一扯包装袋，"刺啦"一声脆响在超市里格外刺耳。金灿灿的瓜子如暴雨般倾泻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金色的弧线，劈头盖脸地砸向大头鬼。
班曜趁机上前一步，挡在江溪真身前，右手仍紧握着剩余的瓜子包装，像握着一件武器，他挑衅地扬了扬下巴。
大头鬼的喉间发出低沉的咆哮，青灰色的皮肤下隐约可见黑色的血管在跳动。它恶狠狠地瞪了班曜一眼，踉跄着退到了超市门口。
整个过程中，超市老板依旧毫无察觉，还在柜台后打着哈欠。
"你、你怎么能..."江溪真瞪大眼睛，既震惊班曜能碰到商品，又困惑他为什么要撒瓜子。
而大头鬼的表情更是精彩——它那颗硕大的脑袋上眼睛先是瞪圆，继而眯起，最后危险地眯成一条缝。那双眼睛里写满了情绪：对活人狡诈的鄙夷，无故挨打的委屈，还有想动手又碍于阴间规矩的隐忍阴鸷。
班曜一边把江溪真扯到身后，一边面无表情地看着大头鬼。
"你要吃人就吃人，为什么搞这鬼打墙什么的？"班曜问道。
"吃人？谁吃人？吃什么人？"江溪真正是惊弓之鸟，他什么都看不到，只听了班曜说这话，连问三句，竟晕了过去，躺在了地上。
那些驱邪的东西，黑狗血，公鸡血之类的，都是仗着阳气炽盛，比如五行天干属阳啦之类的，那向日葵的葵花籽天天追着太阳也可以。调味料也是药材，桂皮八角胡椒哪个不是驱邪扶正的，炒过以后阳上加阳。
班曜自己发明的阴阳道理，好像还真的有点用，大头鬼真的如遭重击，速速退远。
"不枉我隔离这么多天也学了点科学知识。"班曜又拿了一包瓜子示威，道："我不但看得见你，我还摸得到东西，真使劲未必出不了你的鬼打墙。你要吃就吃，老老实实的，不要整这么多事。"
大头鬼没有开口，班曜也不太明白，他见女鬼和采石场男鬼都能开口，反而五奇鬼与大头鬼不能张口说人话，难道能说人话的，还得是生前是人才行？
班曜撕开了一包瓜子，缓缓撒到了江溪真头上。
要是这个瓜子阳气真的还有用，帮江溪真驱驱阴气也是极好的。
大头鬼也不知道是怕了瓜子，还是没分辨出来班曜虚张声势，实际一点本事都没有，只怨毒地看了几眼江溪真，就缓缓退去。
超市灯光忽明忽暗，一切恢复如常，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班曜长叹一口气，将昏迷的江溪真背起，顺手抄起两包瓜子去结账。他故作无奈地对老板说："我朋友喝多了，非要买这瓜子，我抢的时候不小心撕烂了包装，弄了一地，实在不好意思。"说着掏出手机转账，"这钱您收着，就当是赔偿和清洁费。"
老板狐疑地看了眼监控，发现货架完好无损，虽然纳闷为何没听到动静，但见只是撒了些瓜子，也就没多追究。
临走时班曜突然想起打火机的事，又折返回来。老板爽快地塞给他两个打火机，好心问道："需要帮你叫车吗？"
老板看这人穿着戏服戴着头套，虽然脸埋着，不过不出意外应该就是个普通群演吧，大演员哪有不卸妆就这样出门喝酒的。果然班曜道："住得不远，就在隔壁。"
隔壁就是影视城，夜市摊也很多，小宾馆群租房也很多，老板没多想就没再管班曜二人了。
背着江溪真刚走出几步，班曜抬头一看，乔觉的离魂正飘在半空，月光下的身影若隐若现。
那一刻，班曜心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欣喜——就像迷路的孩子突然看到了家人。他几乎是脱口而出："你怎么出来了？"语气里藏不住的雀跃。
乔觉沉默片刻，目光在班曜身上来回打量。他先是注意到班曜额角的薄汗，又看到他略显凌乱的衣领，最后确认他安然无恙后，才轻笑道："等了你很久，还以为你要走多远。"
其实他心里远没有表面这么平静——自从班曜出门超过十分钟没回，他就开始坐立不安。这家伙相当莽撞，做事却一向靠谱，不该这么久都没个回信，最终他按捺不住，干脆离魂出来寻找。
班曜颠了颠背上的江溪真，迫不及待地问："你认识头大如斗，背坨似弓的鬼么？"
乔觉再次沉默，这次是在回忆。班曜等得不耐烦了，他才缓缓道："认识，智商不高，没什么威胁。"
班曜一听威胁不大，就不太担心了，眉开眼笑道："你肯定不知道我刚才想了个什么绝妙的法子退鬼，我真是个天才。"
他看着班曜眉开眼笑地炫耀自己的"退鬼妙计"，忽然觉得这个家伙，其实还是有很靠谱的一面。月光下，乔觉的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赞许。
乔觉飘在班曜身边，凑近了分辨出来班曜背着的是江溪真，才有一点惊讶："怎么是他？"
班曜无奈地耸耸肩："被谢爷穿身而过的后遗症吧，倒霉一个月了都。"说着又往上托了托江溪真，这小子虽然瘦，但背久了还是有点吃力。
乔觉眼睛一亮："那正好，神仙像可以给他用。"
"啊对对对！"班曜顿时来了精神，"还有这个大宝贝呢！"他停下脚步喘了口气，最近跟着乔觉锻炼总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体力确实不太行。要不是江溪真瘦得像根竹竿，他怕是早就撑不住了。
"可是神仙像不是预定要要给那谁的么……"班曜喘了几口才问道。
乔觉飘到他面前，轻描淡写地说："这有什么，回头再去拿一个就是了。你别操心，我有办法。"
班曜想起上次给罗迎迎送神像的曲折经历，忍不住叹了口气："随便你吧，爱玩谁玩谁，别玩我就行。"
乔觉忍俊不禁："我总说刘老太太那尊神像供奉了那么久，多少有点用处的。"
班曜撇撇嘴："保佑什么的？"
乔觉神色忽然认真起来，月光下他的眼神深邃："什么都保佑，什么都不保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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