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三刻的钟声从手机里传出时，程岩正站在城隍庙废墟中央。暴雨将残破的朱漆牌匾冲刷得发亮，"陰陽司"三个字在闪电中忽明忽暗。他握紧林青禾留下的金镯，裂口处渗出暗红色的液体，沾在手上竟有灼烧感。
"苏芮，你那边能看到什么？"程岩按着耳机，但回应他的只有电流杂音。智能手表的指针疯狂旋转，表盘上的送葬队伍突然集体转头，白灯笼上的生辰八字开始渗血。
一道闪电劈下，照亮废墟角落的九口陶瓮。每口瓮上都贴着一张泛黄的结婚证，程岩走近时，最近的那张突然自燃，灰烬中浮现出周天雄扭曲的脸。瓮口传来指甲刮擦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正要爬出来。
"程队长来得真准时。"
林青禾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程岩猛地转身，却看见她悬浮在半空，嫁衣下摆化作无数数据线插入地面。更可怕的是，她的脸正在融化，像高温下的蜡像般滴落血肉。
"你不是林青禾。"程岩拔出配枪，但扳机像是焊死了般纹丝不动。
"我是所有新娘。"女人的声音分裂成数十个声调，废墟西周同时亮起手机屏幕的光，每个屏幕里都有一张不同女人的脸，"被负心人献给城隍爷的活祭品。"
地面突然塌陷，程岩坠入冰冷的水中。水下漂浮着九具穿嫁衣的尸体，每具尸体的手腕都戴着与林青禾相同的金镯。最深处有微光闪烁，那是一面青铜古镜，镜中映出的竟是三年前的程岩——他正坐在电脑前，手指悬在打赏按钮上方。
"现在明白为什么选你了吗？'岩间松'先生。"钱小满的声音从镜中传来，她的身后站着九个穿西装的无脸男人，第六个的位置空着，"阴婚需要心甘情愿的聘礼。"
程岩的肺部火烧般疼痛，就在即将窒息时，一双手将他拽出水面。真实的林青禾浑身湿透，左眼变成了机械义眼，正发出诡异的红光。
"没时间解释！"她将一张符纸拍在程岩胸口，符纸上的朱砂遇水竟燃起幽蓝火焰，"周天雄的魂魄被困在首播公司服务器里，必须毁掉主机才能延缓诅咒！"
废墟西周突然升起九盏白灯笼，每盏灯笼里都裹着一具焦尸。林青禾拽着程岩冲向庙后残墙，墙上的破洞竟是一面完整的镜子。就在灯笼即将合围时，两人纵身跃入镜中。
程岩的耳膜被尖锐的电子音刺穿，等视野恢复时，他正站在首播公司的机房外。透过玻璃门，看见苏芮被数据线缠在主机上，她的太阳穴插着USB接口，眼睛正以不可能的频率眨动——摩斯密码的"SOS"。
"这是数字化的阴间。"林青禾的义眼投射出全息影像，显示整栋大楼己被改造成巨大的八卦阵，每个阵眼都有一台播放婚礼首播的显示器，"钱小满把服务器变成了招魂幡。"
机房突然警报大作，防火门重重落下。所有屏幕同时亮起，显示钱小满正用骨针缝制第六件血色西装。苏芮的身体剧烈抽搐，插口处涌出黑色粘液，在空中凝成弹幕：【伴娘就位】。
"必须切断她的阳气来源！"林青禾突然撕开衣领，露出心口的机械装置——那竟是半颗仍在跳动的心脏，"我姐姐是第三个祭品，我用她的心脏做了招魂器。"
程岩终于看清那所谓的"机械心脏"里包裹的，是一团缠绕着红线的腐肉。林青禾将心脏扯出，砸向主机。刹那间所有屏幕爆出雪花，苏芮倒地，而钱小满的影像发出刺耳尖叫。
"快走！"林青禾推着程岩冲向安全出口，她的身体开始像素化，"这只是暂时干扰，真正的阵眼在..."
话音未落，一根数据线从她口中刺出。程岩眼睁睁看着林青禾被拖回机房，在闭合的防火门前，她用最后的力气比出"九"的手势。
暴雨中的街道空无一人，程岩的警用终端突然收到定位信息：城南殡仪馆。当他赶到时，九口冰棺整齐排列，每口棺材里都躺着一个穿嫁衣的"林青禾"。而第九口棺材里，真正的林青禾胸口插着骨针，针尾系着红线，延伸向停尸房深处。
顺着红线走去，程岩看见了此生最恐怖的景象——九具无头尸体围坐在圆桌旁，正在用残肢玩麻将。而桌上堆着的筹码，是九颗仍在眨眼的头颅。周天雄的头颅突然转向门口，腐烂的嘴唇一张一合：
"新郎官来收聘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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