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铃第三次响起时，我猛地抓起桌上的铜钱朝门口掷去。"滚出去！"我尖叫道，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
铜钱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却在即将碰到门框时诡异地悬停。时间再次凝固，铜钱表面反射的光斑在墙上组成一个奇怪的符号——和铜戒上的一模一样。
"18:47:32..."
我机械地转头看向座钟，秒针卡在那个位置微微颤动，像垂死挣扎的昆虫。突然明白过来——这不是普通的时间显示，而是我的死亡倒计时。
"你终于注意到了。"一个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古董商不知何时站在柜台里，脖子上挂着的铜镜正对着我的脸。镜中倒影不是我，而是一个穿民国长衫的年轻男子，他手里拿着雕刻工具，正在制作一枚铜戒。
"这是..."
"1923年的你。"古董商干枯的手指划过镜面，"准确地说，是第一个'钱小满'。"
镜中画面变换，我看到"他"——不，"我"——正在往未完成的铜戒里滴血。七个孕妇被铁链锁在旁边，她们隆起的腹部上画着诡异的符文。
"你为了复活难产的妻子，创造了往生戒。"古董商的声音忽远忽近，"用七个阴年阴月阴日生的孕妇炼成轮回容器，却没想到自己也成了诅咒的一部分。"
铜镜突然发烫，画面中的"我"抬头看向镜外，嘴角勾起诡异的微笑。他的右眼——和我现在模糊的右眼一模一样——流下一行血泪。
"不可能！"我踉跄后退，撞翻了陈列柜。几十块手表坠地，指针全部停在18:47:32。
古董商的身影如烟雾般消散，只有声音还在回荡："每次轮回你都会忘记，但同钱记得...看看你口袋里的东西。"
我颤抖着摸出口袋里的铜钱，这次注意到每枚背面都刻着不同的死亡方式：1993.7.15 溺毙、2001.3.22 坠楼、2010.5.18 窒息...最新的一枚刻着今天的日期，背面只有一个词："自愿"。
腹部突然传来剧烈的胎动，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我掀开衣摆，惊恐地看到皮肤下凸起一张婴儿的脸——它长着七只眼睛，正透过我的肚皮向外张望。
"妈妈..."一个细小的声音从体内传出，"这次你会选哪种死法？"
手机突然亮起，首播间自动开启。画面中的我正在和七个孕妇玩俄罗斯轮盘赌，左轮手枪的弹巢里装着六枚铜钱和一枚真正的子弹。
"这是你第三世的选择。"怨婴控制着我的手指滑动屏幕，"第西世你选择了跳楼，第五世是割腕...这次呢？"
橱窗玻璃突然爆裂，张明远持枪冲了进来。他的警服沾满血迹，右眼下方那道疤正在渗血："钱小满！林太太的尸体在护城河...她肚子里..."
话没说完，他的腹部突然隆起，像怀孕九个月的孕妇。警服从内被撕裂，一只青紫色的小手破体而出，指尖缠绕着熟悉的红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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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明远跪倒在地，从嘴里吐出一枚铜钱——刻着明天的日期。我扑过去想帮他，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甩到墙上。后脑勺撞到座钟，玻璃罩碎裂，我眼睁睁看着时针开始逆时针旋转。
"游戏时间到。"怨婴的声音突然成熟了十岁，"该做选择了妈妈——杀死他活到明天，或者..."
场景突然切换，我站在护城河边，林太太的尸体漂浮在水面。她的腹部被剖开，里面没有器官，只有一面青铜镜。镜中倒映出我现在的样子——腹部高隆，右眼空洞，手腕上的血痕己经蔓延到锁骨。
"或者像她一样成为完美的容器。"林太太的尸体突然坐起，她的声音和怨婴重合，"只要跳下来，轮回就会重置，你又能回到安全的钟表行..."
我摸向口袋里的铜钱，刻着"自愿"的那枚正在发烫。这就是答案——只有自愿选择死亡，才能打破轮回。但真的这么简单吗？
右手不受控制地抬起，从工具台上抓起一把錾刻刀。刀尖对准自己的腹部，我能感觉到怨婴在里面兴奋地蠕动。
"对，就是这样..."林太太的尸体己经站在我身后，腐烂的手搭在我肩上，"和之前的六次一样..."
刀尖刺破衣服的瞬间，米色风衣女人突然出现在河边。她的右眼——我的右眼——流下血泪："别上当！'自愿'不是要你自杀..."她掀开风衣，腹部有一道巨大的缝合疤痕，"是要你自愿放弃'母亲'的身份！"
怨婴发出刺耳的尖叫，我的腹部像被烙铁灼烧。河水突然沸腾，无数铜钱浮出水面，每枚上都刻着"钱小满"三个字。
"记住，"女人抓住我的手按在她疤痕上，"往生戒根本不是戒指，而是..."
张明远突然从水里冒出来，将我们两人一起撞开。他的腹部己经恢复正常，手里举着那面从林太太尸体取出的青铜镜："看镜子！快！"
镜中映出的不是我们的倒影，而是一个古老的祠堂。供桌上放着七个牌位，每个牌位前都摆着一枚铜钱。最中间的牌位上写着："爱妻钱小满之位"——落款是"苏明"。
"苏...苏先生？"我大脑一片空白。
"不，"米色风衣女人苦笑，"是苏明宗，南宋年间的铸镜师。我们只是他用来复活妻子的容器..."
怨婴的尖啸达到顶点，我的腹部皮肤开始透明化，能看到里面蜷缩的胎儿——它长着苏明宗的脸，七只眼睛里分别映出七个不同年代的钱小满死亡场景。
血痕终于抵达心脏位置，整个世界开始崩塌。在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秒，我看到米色风衣女人将铜戒戴在了张明远手上，对他耳语："下一个轮回，换你来当'钱小满'..."
铜铃声再次响起。
我完好无损地坐在钟表行里，柜台上的座钟指向18:47:32。铜铃响起，穿米色风衣的女人推门而入——这次，她的右眼完好，而我的右眼一片漆黑。
"有人吗？"她摸着无名指上的铜戒，"我想算算孩子的命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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