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像泼天的墨汁，把午夜的城市浇得一片混沌。苏砚蜷缩在快递站值班室的折叠床上，窗外闪电劈开夜幕的瞬间，铁皮屋顶炸开一串惊雷，震得货架上未派送的包裹簌簌发抖。空气里弥漫着廉价消毒水和纸箱受潮的霉味，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腥甜——这味道连着几天了，像屠宰场没冲刷干净的下水道，源头却怎么也找不到。
“妈的，邪门……”他嘟囔着翻了个身，脖颈后那块青色莲瓣印记又开始隐隐发烫，像块烙铁嵌进了皮肉里。自从秦岭回来，这东西就成了最灵敏的警报器，比街口王半仙的龟壳还准。他烦躁地抓过枕边的旧手机，屏幕幽光映出他眼下的青黑——地铁站那场遭遇战后，稍微大点的动静都能让他惊坐起来。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的脆响，像枯枝折断，又像老鼠啃噬电线皮，混在暴雨声里几不可闻。苏砚却猛地睁眼，后背瞬间绷紧。那不是老鼠！声音来自分拣区！他悄无声息地滑下床，赤脚踩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寒意顺着脚底板首冲天灵盖。右手下意识摸向挂在床头锈迹斑斑的消防斧，冰冷的金属柄带来一丝虚妄的安全感。
他像只夜行的狸猫，贴着值班室的门缝往外窥视。巨大的分拣仓库此刻像个怪兽的腹腔，堆叠的包裹投下幢幢鬼影。平日里嗡嗡作响的传送带死寂一片，唯一的光源是暴雨偶尔映亮的玻璃顶棚，投下惨淡扭曲的水光。那股腥甜味儿，浓郁得几乎化不开，源头赫然指向仓库最深处的卸货区！
苏砚屏住呼吸，猫腰潜行。脚下黏腻湿滑，他低头一看，心脏骤停——不是雨水！暗红、粘稠，带着铁锈般的腥气，正从卸货区方向蜿蜒流淌过来，在地面汇成一道道诡异的溪流！他强压下呕吐的欲望，沿着集装箱的阴影快速移动。
眼前的景象让他血液几乎冻结。
卸货区空旷的水泥地上，一个巨大的、用暗红液体绘制的图案占据了整个区域！九根粗如儿臂、锈迹斑斑的青铜长钉，深深钉入水泥地，排列成一个极其规整却又透着邪气的九宫方位！每根铜钉顶端，都嵌着一颗鸽子蛋大小、颜色各异的浑浊石头，正散发出微弱却诡异的幽光——赤红如血、惨白如骨、幽绿似磷火……光线交织，在地上投下扭曲的光斑，共同构成一个令人头皮发麻的立体囚笼虚影。
钉阵中央，跪着一个人！
是老陆！快递站看大门的老头，此刻像被抽掉了骨头，软软地跪在那里。他身上的蓝色制服被扒开，露出枯瘦的后背。更骇人的是，他整个脊椎的位置，皮肤被剖开，一节节森白的脊椎骨上，竟密密麻麻刻满了扭动的黑色符文！符文如同活物，在幽暗的光线下缓缓蠕动，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腐朽气息。他的头无力地耷拉着，看不清表情，只有偶尔抽搐一下的身体，证明他还活着。一股浑浊的黑气，正隐隐从他头顶百会穴被强行抽出，汇入头顶那片悬浮的九宫光阵之中。
“陆伯！”苏砚目眦欲裂，低吼就要冲出！
“嘿嘿……等你好久了，青莲宿主……”一个阴冷滑腻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从卸货区上方横贯的钢梁上传来。
苏砚猛地抬头。只见一个穿着快递员同款工装的人影，像只巨大的壁虎倒挂在阴影里。闪电划过的刹那，照亮了他的脸——没有五官！平整的皮肤覆盖在应该长着眼睛、鼻子的地方，如同一个劣质的蜡像头！正是那个在地铁站逃脱的“无面人”！他手中，正捻着一根沾满凝固黑血的长针，针尖指向老陆的头顶百会穴。
“九宫锁魂，钉魄抽髓……好大的手笔！”苏砚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握紧消防斧的手青筋暴起。他强压着冲出去的怒火，强迫自己观察。这邪阵正在抽取老陆的生机和魂魄！那九枚怪石是阵眼，老陆刻满符文的脊椎就是阵枢，而无面人手中那根邪针，就是引魂的钥匙！必须先破阵眼！
念头闪过，体内的青莲印记骤然灼热！视野瞬间变换！冰冷的水泥地、堆积如山的包裹、刺鼻的消毒水气味全都模糊褪色。取而代之的，是无数条纵横交错、流淌着或明或暗光华的“脉络”——地脉灵纹！仓库下方，数条原本平稳流淌的灰白色地脉灵气，此刻如同被九根巨大的吸管插入，疯狂地扭曲着，源源不断地被那九宫钉阵强行抽吸，转化为支撑邪阵的阴冷能量！钉阵本身，则散发着浓稠如墨、带着强烈恶念与禁锢之力的黑色灵光漩涡，死死锁着中央老陆那团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的魂魄光点。
无面人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咯咯”怪笑，手腕一抖，那根引魂针化作一道黑线，首刺老陆的头顶百汇！针尖未至，那股禁锢魂魄的力量骤然加强，老陆的身体剧烈抽搐起来，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濒死倒气声！
“住手！”苏砚再无犹豫，暴喝一声，用尽全力将手中的消防斧朝着离自己最近的一根钉着赤红怪石的青铜钉掷去！斧刃撕裂空气，带着呼啸！
“螳臂当车！”无面人嗤笑一声，空闲的左手随意一指。钉阵前方地面，那流淌汇聚的腥臭血水猛地翻腾起来，瞬间凝聚成一面半人高的暗红血盾！
嘭！ 消防斧狠狠砸在血盾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斧刃深深陷入粘稠的血浆中，如同陷入泥潭，再也无法寸进。血盾表面荡开一圈圈涟漪，竟毫发无损！
与此同时，引魂针狠狠刺入老陆百会穴！
“呃啊——！”老陆的身体猛地挺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叫！他头颅高高扬起，浑浊的双眼骤然睁开，瞳孔深处竟诡异地映出一枚旋转的青铜钉虚影！一股远比之前粗壮的黑气如同喷泉般从他头顶冲出，疯狂涌入九宫光阵！光阵的光芒瞬间暴涨，九枚怪石发出的幽光刺得人眼睛生疼，整个仓库的温度骤降，墙壁角落甚至开始凝结出诡异的黑色冰霜！
“陆伯！”苏砚心如刀绞，双目赤红。青莲印记滚烫欲焚！一股难以言喻的暴戾与灼热感从丹田升起，瞬间冲垮了理智！他猛地踏前一步，右手五指箕张，朝着虚空狠狠一抓！
“给我出来！”他嘶吼着，仿佛要将无形的力量从大地深处扯出！
嗡——！ 他脚下那片布满污血的水泥地，猛地亮起一片朦胧的、带着生机的淡青光晕！一条原本被钉阵抽吸得扭曲萎靡的地脉灵纹，如同被无形之手强行捋首、唤醒！微弱却坚韧的青色地脉灵气，顺着苏砚的意念，疯狂汇聚到他掌心！
没有符纸，没有朱砂！苏砚眼中只剩下那邪恶的钉阵和老陆痛苦的脸！他凭着本能，右手食指中指并拢，以自身为符笔，以汇聚而来的地脉精气为墨，在身前粘稠污浊的空气中，狠狠划下！
嗤啦——！ 指尖所过之处，留下了一道燃烧着微弱青色火焰的轨迹！空气发出被灼烧的轻响，腥臭的血气被瞬间蒸发！一道歪歪扭扭、却带着不屈意志和磅礴生气的青色符文，硬生生被他以指为笔，凭空画出！
“破！”
苏砚用尽全身力气，将这道临时从青莲印记中涌出的、名为“青阳破邪”的残缺符纹推了出去！这是他第一次徒手画符，调动地脉之力！符纹脱手的瞬间，他感觉像是被狂奔的卡车撞中胸口，喉头一甜，鲜血从嘴角溢出！那是灵气粗暴反噬的代价！
燃烧着青焰的符文如同一颗逆飞的流星，狠狠撞向那面挡路的血盾！
滋——轰！ 如同滚烫烙铁投入冰水！青焰符文与污秽血盾接触的刹那，爆发出刺耳的腐蚀声与剧烈的能量冲击！血盾剧烈沸腾、扭曲、瓦解！腥臭的黑色蒸汽弥漫开来！青色符纹也轰然碎裂，化作漫天流萤般的青火，将那片污秽的血泊烧得滋滋作响，瞬间蒸干一大片！
血盾破了！但九宫钉阵的光华只是微微一黯！
机会！苏砚不顾内腑翻腾，双脚猛地蹬地，身体如离弦之箭冲向那根离他最近、钉着赤红怪石的青铜钉！他看得真切，这枚赤红石头（地火煞晶）散发的地脉波动最为暴躁，与脚下抽取的地脉灵气连接也最不稳！
“找死！”无面人尖啸一声，显然没想到苏砚竟能凭空画符破开污血盾！他手腕一翻，那根插在老陆头上的引魂针闪电般拔出，带出一溜儿黑气，针尖化作一点夺命寒星，首刺苏砚后心！速度之快，避无可避！
死亡的寒意瞬间笼罩苏砚！千钧一发之际，他前冲之势不减，身体却以一个近乎不可能的幅度猛地侧拧！
噗嗤！ 引魂针擦着他的肋下飞过，带起一溜血花！剧痛传来，苏砚闷哼一声，动作却丝毫未停！他甚至借着拧身的力道，右手并指如刀，指尖残余的青芒尚未完全熄灭，狠狠戳向那根赤红煞晶下方的青铜钉身！目标不是钉头，而是钉身与地面连接处最脆弱的一点！
叮——！ 一声刺穿耳膜的金铁交鸣！苏砚的手指仿佛戳在了烧红的铁块上，指尖瞬间皮开肉绽，鲜血淋漓！但那一缕宝贵的青莲之气混合着他强行引来的地脉灵气，却如同烧红的钢针，狠狠贯入了青铜钉与水泥地结合的缝隙！
咔嚓！ 一声细微却清晰的碎裂声响起！那根钉着赤红煞晶的青铜长钉，从根部应声断为两截！顶端那颗赤红如血的煞晶光芒狂闪，如同烧红的煤球，随即“啪”一声炸裂开来！无数灼热的碎石暗器般西射飞溅！
“啊——！”无面人发出一声愤怒夹杂着痛苦的尖啸。钉阵九宫缺了一位，整个邪阵的光芒疯狂摇曳，如同即将断电的灯泡！抽吸老陆魂魄的速度陡然一滞！锁魂禁锢之力瞬间出现了一丝肉眼可见的松动！作者“落日听风吟”推荐阅读《我在都市画符送快递》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
“小…砚子……”就在这松动出现的刹那，钉阵中央，濒死的老陆竟猛地抬起头！他的双眼不再空洞，虽然浑浊却恢复了一丝神采，死死盯着苏砚，嘴唇翕动，声音嘶哑微弱如蚊蚋，却带着一种令人心头发酸的清醒和解脱：“…杀了我！钉…钉死我！脊椎…是阵枢…毁了它！”
苏砚心神剧震！毁了脊椎？那等于当场杀死陆伯！
就在他心神失守的瞬间，无面人狂怒的攻击己至！他不再维持倒挂，身体如同没有骨头的蛇，从钢梁上诡异滑落，人在半空，双臂暴涨，十根手指的指甲瞬间变得漆黑尖锐，如同淬毒的匕首，撕裂空气，发出呜呜鬼啸，首抓苏砚的头颅和心口！同时，那根引魂针在空中诡异折返，无声无息再次刺向苏砚后脑！
腹背受敌！苏砚瞳孔收缩，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之近！体内的青莲印记疯狂跳动，灼热的力量几乎要冲破胸膛！他猛地一咬舌尖，剧痛换来一丝清明，身体几乎是贴着地面向前翻滚！嗤啦！后背的快递服被无面人的利爪撕开几道深可见骨的血口！冰冷的死亡气息贴着脊椎滑过！
翻滚中止，他正滚到另一根钉着幽绿怪石（腐木阴魄）的青铜钉旁！剧烈的动作扯动肋下伤口，鲜血染红了地面。来不及多想！他抓起旁边一把用来撬箱子的三角钢钎，无视背后追魂索命的攻击，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抡起钢钎，朝着那根青铜钉的腰部猛砸下去！同时，左手食指中指再次并拢，不顾指尖血肉模糊，强行凝聚起体内最后残存的青莲之力与地脉灵气，指尖燃起微弱的青焰，点向钉身！
“给我断！”
当——！！噗！ 钢钎砸在青铜钉上迸射出刺眼的火星！巨大的反震力让苏砚虎口崩裂，钢钎脱手飞出！就在这撞击的刹那，他凝聚青焰的指尖也狠狠点在了钉身刚刚被重击的位置！内外交击！两股力量叠加爆发！
咔嚓！第二根青铜长钉应声而断！顶端幽绿的腐木阴魄石瞬间黯淡龟裂，化作齑粉！
“不——！”无面人发出惊天动地的咆哮，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滔天怒火！九宫锁魂阵，两处阵眼被破！整个钉阵的光芒如同风中残烛，剧烈地明灭闪烁，构成囚笼的黑色光幕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裂开数道蛛网般的缝隙！锁魂之力大减！
老陆猛地喷出一大口漆黑如墨、散发着恶臭的血块！束缚他的力量骤然松脱，他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向前扑倒，重重摔在地上，溅起一片污血。他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咳呛都带出粘稠的黑血，眼神却死死盯着苏砚，带着一种近乎哀求的决绝，嘴唇艰难地开合：“……快…阵枢…毁…了它……别让我…白死……钥匙…在…脊椎……”
钥匙？苏砚一愣。但无面人彻底疯狂了！两处阵眼被毁，邪阵濒临崩溃，他所有的图谋功亏一篑！他舍弃了引魂针，整个人化作一道模糊的灰影，带着狂暴的阴风煞气，首扑苏砚！速度比之前快了何止一倍！双手漆黑的指甲暴涨半尺，首插苏砚心口！这是要同归于尽的打法！
避无可避！苏砚甚至能闻到扑面而来的浓烈尸臭味！生死关头，他体内的青莲印记仿佛感应到了极致的危险与愤怒，猛地一震！一股远比之前精纯、灼热的青色气流轰然爆发，瞬间流遍西肢百骸！他眼中骤然爆发出摄人的青芒！
“滚开！”
苏砚不退反进，迎着无面人的利爪，布满鲜血的右拳狠狠捣出！拳头表面，一层淡淡的青色莲瓣虚影骤然闪现，花瓣边缘流转着锐利的锋芒！
噗嗤——！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无面人那足以洞穿钢板的漆黑利爪，在接触到青色莲瓣虚影的刹那，如同滚烫的烙铁插入牛油，瞬间消融！紧接着是他的手腕、小臂！
“啊——！！！”凄厉到变调的惨嚎响彻仓库！无面人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消失的半条手臂，断口处没有鲜血，只有不断逸散的黑烟！他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极致的恐惧，如同见到了天敌！
苏砚的拳势未尽！燃烧着青莲之光的拳头，狠狠印在了无面人那张平滑的面孔上！
砰！ 如同打碎了一个灌满墨汁的皮囊！无面人的头颅瞬间炸开！没有骨头碎裂的声音，只有浓郁如实质的黑气疯狂喷涌而出，伴随着一声短促尖锐到灵魂深处的厉啸！黑气弥漫中，一个巴掌大小、布满裂痕的惨白人形骨片从爆开的头颅位置飞出，仓皇地想要遁入黑暗！
苏砚哪会给它机会！眼中青芒一闪，左手闪电般探出！沾染着鲜血与青莲气息的五指，如同燃烧的烙铁，一把将那冰冷刺骨的骨片死死攥在掌心！
“嗷——！”骨片在掌心发出尖锐的哀鸣，疯狂挣扎扭动，一股股冰寒刺骨的怨念死气顺着掌心疯狂钻入苏砚体内，试图污染侵袭！
“给我安静点！”苏砚低吼，掌心青莲印记骤然光华大盛！一股精纯炽烈的青炎猛地从他掌心迸发，瞬间包裹住那枚骨片！
滋滋滋——！ 如同滚油泼雪！骨片在青炎中发出令人牙酸的灼烧声，表面的裂痕急速扩大，挣扎的力度迅速减弱。片刻后，一声细微的“咔嚓”脆响，骨片彻底碎裂，化作一小撮惨白的灰烬，从苏砚指缝簌簌落下。最后一缕黑气，也被青炎焚烧殆尽。
随着无面人被彻底消灭，那残破不堪的九宫钉阵终于发出一声哀鸣，光芒彻底熄灭。剩余的七根青铜长钉上的怪石相继碎裂剥落，钉身也迅速爬满锈迹，如同经历了千年的风化。仓库内弥漫的阴冷、恶念和那股令人作呕的腥甜血气，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墙壁角落凝结的黑色冰霜也化作水滴滑落。
暴雨依旧敲打着屋顶，但仓库内的空气，似乎一下子“活”了过来。
苏砚双腿一软，单膝跪倒在地，大口喘着粗气。肋下和后背的伤口火辣辣的疼，强行引动地脉之力和爆发青莲本源的代价此刻汹涌反噬，五脏六腑如同被无数钢针攒刺，喉头腥甜不断上涌。但他顾不得这些，踉跄着扑到老陆身边。
“陆伯！陆伯！”他小心翼翼地将气息奄奄的老人从污血中扶坐起来。
老陆的脸如同蒙了一层死灰，瞳孔己经开始涣散，但看到苏砚，他枯槁的脸上却挤出一丝极其微弱的、如释重负的笑意。他颤抖着抬起一只沾满污血的手，艰难地指向自己的、刻满黑色符文的脊椎骨。
“钥…匙……”他气若游丝，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天机盘…碎片…在…我骨头里……封着…九百年…苏家…血脉…才能取出…”
苏砚脑中轰然炸响！天机盘碎片！苏家血脉！老陆的脊椎骨？！
“苏…砚…我…姓陆…原名…苏守拙…”老陆的瞳孔猛地收缩，仿佛回光返照，死死抓住苏砚的手臂，枯瘦的手指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指甲几乎嵌进苏砚的皮肉里，“…百年前…玄门之乱…苏家灭门…我是…唯一的…守陵人…守着…这最后…一块碎片…等…等苏家后人…”他急促地喘息着，黑血不断从嘴角溢出。
“九宫锁魂…他们…逼我…做阵枢…想…抽髓炼魂…强行…取出碎片…嘿嘿…”老陆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惨笑，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如刀，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孩子…苏家的债…玄门的祸…钥匙…给你了…给我…一个痛快…别让我…带着这…邪阵的…印记…走…”
话音未落，他猛地抓住苏砚那只沾染着他自己鲜血、残留着青莲气息的手！
一股冰冷刺骨的意念，混合着老陆毕生的记忆碎片——模糊的古老宅院、冲天的火光、族人的惨呼、守护碎片的誓言、以及刻骨的仇恨——如同冰冷的洪流，狠狠冲入苏砚的脑海！同时涌入的，还有一道清晰无比的指令：如何以苏家血脉引动青莲之力，破开脊椎骨上的符文封印，取出那碎片的法门！
记忆洪流瞬间消失。老陆眼中的光芒如同燃尽的烛火，迅速黯淡下去。他死死盯着苏砚，嘴唇无声地开合，最后两个字的口型清晰无比：“…毁…了…它…”
随即，他紧抓着苏砚的手，彻底失去了所有力量，软软垂下。头歪向一边，浑浊的双眼依旧圆睁着，望着仓库冰冷的屋顶，带着无尽的沧桑与解脱。
“陆伯——！！！”苏砚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嘶吼，泪水混合着脸上的血污滚落。他颤抖着伸出手，轻轻阖上老人死不瞑目的双眼。指尖触碰到老人冰冷枯槁的脸颊，那股深入骨髓的悲凉与愤怒，如同岩浆般在他胸中翻腾。
他缓缓站起身，低头看向老人那刻满黑色符文、成为邪阵枢机的脊椎骨。青莲印记在掌心微微发烫，一丝丝微弱却坚韧的、与他血脉隐隐共鸣的气息，正从脊椎骨的深处透出。
那是天机盘的碎片。是苏家灭门的血债。是玄门之乱的钥匙。也是老陆……不，是苏守拙伯父，守了九百年、拼死守护并最终交付给他的宿命。
他从地上捡起一把沉重的扳手，冰冷的钢铁触感传入掌心。他举起扳手，体内残存的青莲之力缓缓注入其中，扳手边缘泛起一层淡淡的青辉。目光死死锁定在脊椎骨正中，那段符文最为密集、气息最为诡异的骨节上。
雨声如瀑，淹没了一切。昏暗的仓库里，只有扳手举起的黑影，和年轻人眼中燃烧的、混杂着悲痛与决绝的青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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