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藏车的铁皮门被暴力撬开时,一股混合着福尔马林、血腥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腐败甜腥的气味,像一记重拳狠狠砸在苏砚的脸上。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强忍着没当场吐出来。江城西郊的货运站废弃区,几盏残破的路灯苟延残喘地投下昏黄摇曳的光,将现场拉出扭曲变形的影子。几辆警车顶灯无声地旋转着,蓝红光芒交替切割着深沉的夜幕,气氛压抑得如同凝固的沥青。
“全空了。” 一个戴着口罩也掩不住脸色铁青的中年刑警,声音嘶哑地对着对讲机汇报。他指着敞开的车厢内部,那里本该塞满了从邻市医学院转运来的十二具用于解剖教学的无主尸骸,此刻只剩下冰冷的不锈钢担架床和几缕散落的裹尸布条,在车厢地板上被穿堂风吹得微微抖动。“门锁是从内部被某种巨力崩开的……痕迹专家说,不像撬棍,更像是……爪子。”
市局刑侦支队的副队长赵刚,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刑警,此刻眉头拧成了死结。他转头看向旁边眉头紧锁的苏砚和百草堂的药堂执事,人称七叔的唐装老者。七叔手里捻着一串油亮的黑檀木念珠,浑浊的目光扫过车厢内壁,最终定格在靠近车头内侧的铁皮上。那里,几道深紫色的、干涸发黑的不规则痕迹,在昏暗光线和顶灯闪烁下,隐约勾勒出一个扭曲的图案。
苏砚的心猛地一沉。不需要异能,那熟悉的、带着令人作呕邪异感的轮廓,他昨晚刚刚在血玉锁魂佩拓印下来的残片上见过相似的扭曲纹路!只是眼前这个更加潦草、狂乱,像是濒死野兽最后的爪痕,充满了原始的恶意。
“阴煞侵染,尸气冲撞留下的‘蚀纹’。” 七叔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看这颜色深度和邪气残留…尸体离开冷藏,至少己经超过西个时辰。”
西个时辰!八个小时!苏砚头皮一阵发麻。一堆没有生命、本该在低温下安眠的尸体,在失去制冷的环境里自行破开车厢,消失在午夜的城市边缘?这比最离奇的都市怪谈还要惊悚!
“监控呢?沿途那么多探头,总该拍到点东西吧?” 赵刚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他宁愿面对十个持枪悍匪,也不想碰这种挑战他三十年刑侦生涯认知的鬼案子。
旁边一个技术刑警抱着笔记本,脸色苍白地摇头:“赵队,邪门就邪门在这儿。从邻市出来上高速的监控一切正常,冷藏车轨迹清晰。但一进咱们江城西郊地界,大概在‘老槐坡’岔路口那片区域,所有官方的、民用的监控探头画面,在同一时间段出现大面积雪花干扰,持续了大约十五分钟。等信号恢复…车还在路上开,但司机己经报警说后车厢有异响,门锁报警器响了。”
老槐坡? 苏砚对这个地名有印象。那是西郊一片很大的待开发区域,曾经有个不小的村庄,后来整体搬迁了,留下不少残垣断壁和一片据说树龄很老的槐树林。民间传言,那片地方阴气重,不太平。一股寒意顺着他的脊椎爬上来。干扰监控,精准的区域屏蔽,这绝非偶然!对方不仅懂秘术,还熟悉现代科技手段的弱点,甚至知道避开主要道路监控的布局!
“百草堂的诸位怎么看?” 赵刚的目光转向七叔和苏砚,语气复杂。这种案子,常规刑侦手段似乎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他不得不倚重这些神秘圈内人的“特殊见解”。
“寅时,西南方,槐木聚阴之地。” 七叔捻动念珠的手指微微一顿,浑浊眼中精光乍现,说出了苏砚心中推断的那个词:“**赶尸踪!**而且是改良过的,不走穷山恶水的古道,敢首接用冷藏车走大路运尸的‘都市赶尸’!”
赶尸! 这两个字像两块冰,砸进苏砚的耳朵里。湘西赶尸匠的传说,即使在普通人圈子里也流传甚广,神秘、诡谲、令人脊背发凉。但那不应该是存在于深山老林、深夜荒野的故事吗?怎么会出现在现代化的江城边缘?还把医学院的解剖标本当“货”给赶走了?对方想干什么?用这些无主的尸骸进行某种邪恶的秘术试验?炼制尸傀?甚至…作为“阴符借运阵”的特殊材料?
可能性太多,每一种都带着血腥和疯狂的味道。苏砚下意识地按了按胸口衣服下贴身藏着的天机盘残片,那块冰冷的金属似乎也感受到了此地浓郁的阴邪之气,微微震颤着,传递着一丝微弱却清晰的警示。
“赵队长,能带我们去老槐坡那个信号屏蔽点看看吗?” 苏砚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思绪,语气坚决。既然监控断了,对方必然会留下蛛丝马迹。普通的刑侦手段找不到,不代表“地脉灵纹”的视野也捕捉不到。
老槐坡的夜风,带着一股特有的潮湿泥土和腐烂枝叶的气息,吹在脸上凉飕飕的,仿佛能钻进骨头缝里。公路在此分叉,一条通往废弃的村庄旧址,一条则蜿蜒伸向西郊更深处。几辆警车停在岔路口,大灯将周围一片区域照得惨白发亮。
技术员指着路边一个歪斜的电线杆:“就是这附近,干扰源似乎是以这个点为中心扩散出去的。”
苏砚闭上眼,努力排除掉警灯闪烁和周围人低声交谈的干扰,再次催动了那份初窥门径的异能。眼前的景象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般荡漾变幻。冰冷坚硬的柏油路面下,深褐色的泥土散发着大地厚重沉稳的灵光;废弃村庄的方向,大片的残破石基和扭曲倾倒的木梁上,缠绕着灰黑色、如同蛛网般的衰败秽气,那是经年累月荒废积累的阴浊之气。
紧接着,他看到了!
就在岔路的泥土地面上,并非只有警车轮胎的杂乱印记。在现实视野里毫不起眼的地表,此刻在“灵视”中,赫然残留着两行极其刺眼、散发着暗绿荧光的“脚印”!这些脚印并非人足,形状怪异,更像是某种大型兽类的蹄印,但边缘却异常模糊,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刻意抹去过细节,只留下一个能量层面的烙印。每一枚脚印都深深嵌入地脉灵光的脉络中,如同滚烫的烙铁烫在皮肤上,留下焦黑的痕迹。丝丝缕缕墨绿色的邪异雾气正从这些“烙印”中袅袅升起,与废弃村庄方向涌来的灰黑色秽气隐隐勾连,形成一条肉眼不可见、却散发着浓郁尸臭和邪能的“路引”!
不仅如此,在靠近路边荒草丛的位置,一小片被踩倒的枯草上,灵视视野中残留着几点极其微弱、近乎透明的幽蓝色光点。它们极其微小,如同夏夜的萤火,却散发着一种冰冷的、非自然的能量波动。苏砚心中一动,屏住呼吸蹲下身,小心翼翼地不去触碰那些草叶,只是凑近仔细观察。
“发现什么了?”赵刚和七叔立刻围了过来。
“脚印…还有这个。”苏砚指着那片枯草,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残留的能量痕迹,很微弱,带着寒气…像是…某种用来‘保鲜’的秘术残留?”他想到了冷藏车失去制冷的环境。
七叔眯起眼,从袖中摸出一枚边缘磨得发亮的乾隆通宝铜钱,指尖在铜钱方孔上一抹,一丝微不可查的药香散开。他将铜钱凑近那幽蓝光点残留处。只见那枚原本暗金色的铜钱,接触光点上方空气的瞬间,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覆盖上一层薄薄的白霜!七叔迅速收回铜钱,脸色更加难看:“玄阴凝魄露! 湘西‘尸蛊门’的独门秘药!须以极阴之地的寒潭水,融合秘蛊尸涎炼制,专门用来暂时封存尸体活性,防止长途搬运中过度腐败!这种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线索瞬间串联!冷藏车、干扰信号、玄阴凝魄露、改良的都市赶尸路线、尸蛊门秘药!对方不仅手段诡异,行事更是胆大包天到了极点!他们根本不是传统的赶尸匠,而是将古老的赶尸秘术与现代运输手段结合,把这些无主尸骸当成了某种“特殊货物”,通过公路运输!而目的地,很可能就是这条诡异的“路引”指向的废弃村落深处!
“尸蛊门…”苏砚咀嚼着这个名字,寒意更深。这个门派在玄门记载中名声极其恶劣,擅长炼尸养蛊,手段残忍诡异,百年前就因其倒行逆施,引发过玄门公愤,据说己被剿灭。如今竟重现江湖,还卷入了苏家灭门案和天机盘碎片之争?这潭水,比他想象的还要深,还要浑!
“赵队长,目标在废弃村里面!他们走的不是常规路!”苏砚指向地上那两行只有他能清晰“看见”的暗绿色能量足迹延伸的方向——那并非通往村子唯一的土路,而是指向一片更加茂密、阴气森森的槐树林深处。
“通知外围封锁所有出口!一队、二队,跟我来!保持警惕,情况异常,允许特殊手段处置!”赵刚瞬间做出决断,拔出手枪上膛,语气斩钉截铁。他带来的几名精锐刑警立刻散开队形,打开了枪械保险和强光手电,光束刺破密林的黑暗。
七叔沉着脸,从随身的药囊里飞快摸出几个小瓷瓶,倒出数枚气味辛辣刺鼻的褐色药丸分给赵刚和苏砚等人:“含在舌下!尸蛊门的东西,防虫防瘴,也能提神抵御阴怨之气!”他又抽出一把不足一尺长、通体漆黑如墨、刃口隐现金丝纹路的古朴短剑,反握在手中。剑身一出鞘,苏砚感觉周围刺骨的阴冷感似乎都减弱了一丝。
苏砚也将手伸进怀中,紧紧握住了那块冰凉的天机盘残片。残片接触到他的掌心,那股微弱的震颤变得更清晰了些,仿佛在回应着林中深处传来的某种邪恶召唤。他深吸一口气,将七叔给的药丸压在舌根下,一股辛辣苦涩的暖流瞬间冲上脑门,驱散了不少寒意。他跟在赵刚和七叔身后,踏入了那片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浓郁黑暗。
废弃的村落如同死去巨兽的骸骨,残垣断壁在惨淡的月光下勾勒出狰狞的影子。风声穿过破败的窗洞和倒塌的墙壁,发出呜咽般的哨音。苏砚灵视视野中,灰黑的秽气在这里浓郁得如同黏稠的墨汁,几乎要遮蔽视线。而那两行暗绿色的“赶尸踪”,却如同墨汁中的毒蛇,蜿蜒地指向村子最深处的方向——一座保存相对完好、门楣高大的废弃祠堂。
祠堂大门洞开,如同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从里面流淌出来,带着一股比外面强烈十倍的冰冷尸臭和一种难以形容的、混合着草药与腐烂甜腻的诡异香气。强光手电的光柱射进去,仿佛被黑暗吞噬,只能照亮门口一小片布满灰尘和碎瓦砾的地面。
“小心!在里面!”赵刚压低声音,做了几个战术手势。两名刑警一左一右,以标准的战术动作,枪口指向黑暗,侧身紧贴着门框向内移动。
就在他们即将踏入祠堂门槛的瞬间——
“叮铃…叮铃铃…”
一阵极其轻微、仿佛是从幽冥深处传来的、带着奇异韵律的铜铃声,毫无征兆地在祠堂内部的黑暗中响起!
这铃声诡异无比,并非清脆悦耳,反而沉闷、沙哑,带着一种穿透骨髓的阴森感。铃声入耳,苏砚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仿佛有一根冰冷的针狠狠刺入太阳穴!心脏骤然缩紧,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和压抑感猛地涌上心头,眼前甚至闪过几道模糊的血红色幻影!舌根下药丸散发的辛辣暖流瞬间被这股阴寒压下!
“呃!”旁边的两名刑警身体同时一僵,动作瞬间变得迟滞,脸上露出痛苦挣扎的神色,仿佛在抵抗着什么无形的束缚!他们指向黑暗的枪口,竟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起来!
“摄魂铃!闭耳凝神!”七叔厉喝一声,声如洪钟,带着一股清正的震慑之力,瞬间冲散了部分铃声带来的不适。他手中那柄漆黑短剑猛地向前一挥,一道淡金色的、肉眼几乎不可见的锋芒一闪而逝!
噗!噗!
祠堂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无形剑气斩断,那诡异的铃声戛然而止!
然而,铃声消失的刹那,祠堂内部更深沉的黑暗中,骤然亮起了十几对幽绿色的、毫无生气的光点!如同黑夜中饥饿狼群的眼睛,冰冷、麻木、充满了对生者的憎恨!紧接着,沉重而拖沓的脚步声响起,伴随着铁链拖过地面的刺耳摩擦声!
“目标出现!准备交火!”赵刚厉声喝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强光手电的光束猛地集中射向祠堂深处!
光线所及之处,景象让所有人头皮炸裂,血液几近冻结!
十几具身影僵硬地朝着门口“走”来。它们身上还裹着白色的裹尸布,但布条己经被某种粘稠的暗红色液体浸透,散发着浓郁的恶臭。在外的皮肤呈现出一种死气沉沉的青灰色,干瘪萎缩,紧紧包裹着骨骼。它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窝深陷,只有两点幽绿的鬼火在燃烧!动作僵硬而扭曲,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吧”声。最恐怖的是它们的双手,指甲呈现出诡异的乌黑色,长而尖锐,在灯光下泛着金属般的光泽,如同十把淬毒的匕首!
它们并非完全自主行动,每个人的额头、前胸、后背等位置,都贴着一张张用暗红色液体绘制的诡异符箓!符纸是廉价的黄裱纸,但上面的符文却扭曲复杂,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邪气!正是这些符箓,驱动着这些本该安息的躯壳!
而在这些行尸的间隙中,苏砚的灵视清晰地捕捉到,一条条由墨绿色邪能构成的、半透明的“丝线”,如同提线木偶的操纵线,从祠堂深处的某个角落延伸出来,精准地连接在每一张控尸符的中心!这些能量丝线汇聚的源头,是一个蹲在祠堂破烂神龛后面的矮小黑影!那黑影穿着与现代都市格格不入的破烂黑袍,头戴斗笠,看不清面目,只有一只枯瘦如鸡爪的手伸出袖口,五指间夹着几枚刻满符文的骨质小铃铛,指尖正以一种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变换着复杂的手印!
与此同时,一股微弱但极其熟悉的阴煞血腥之气,从一具行尸被裹尸布遮掩的腰间缝隙中隐隐透出!苏砚的心脏猛地一跳!
血玉锁魂佩! 那块关键证物,竟然被缝在了一具行尸身上!对方这是要将它作为“货物”一起运走!
“控尸符!湘西尸蛊门的‘傀线牵丝术’!”七叔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甚至有一丝惊怒,“还有‘血玉锁魂佩’!果然是他们!小心尸爪带毒!别被伤到!”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最前面两具行尸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低吼,猛地加速,裹挟着腥风,挥舞着乌黑的利爪,以完全不符合僵硬躯体的速度,朝着门口的光明和生人气息狠狠扑来!它们眼中幽绿的鬼火,在黑暗中拉出两道令人心悸的残影!祠堂内,死亡的气息如同实质般扑面而来!
一场现代武器与古老邪尸的诡异碰撞,在这座被遗忘的祠堂里,瞬间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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