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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药炉暖语话平生

小说: 小仙女与他的轮椅王爷   作者:Orbit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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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的阳光褪去了夏日的燥烈,变得澄澈而温煦,如同融化的蜜糖,慷慨地流淌在王府这方僻静的小院。院墙角落那株高大的银杏树,叶片己染上耀眼的金黄,风过时,便簌簌地落下几片,像金色的蝴蝶,翩跹着落在青石板铺就的地面上,也落在院中那小小的药圃里。

药圃不大,却打理得异常精心。几畦整齐的土垄上,生长着形态各异的药草。艾草挺拔,散发着特有的辛香;薄荷翠绿,叶片在阳光下泛着油润的光泽;几株紫苏伸展着深紫色的阔叶,倔强地挺立着;角落里,还有几丛开着细碎白花的益母草,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泥土被翻晒得松软,散发着一种混合着草木根茎和阳光气息的、令人心安的芬芳。

小院一隅,紧挨着药圃的,便是那间小小的药房。青砖灰瓦,门楣低矮,与王府其他地方的雕梁画栋相比,显得格外朴素甚至有些简陋。此刻,药房的门敞开着,里面没有点灯,只靠着门外的天光和从高窗斜射进来的几缕阳光照明。光线落在屋角那座敦实的红泥小药炉上,炉膛里,暗红的炭火正不紧不慢地燃烧着,散发出持续而温和的热力。

药炉之上,坐着一个深褐色的粗陶药罐。罐口氤氲出袅袅的白气,带着一股浓郁、复杂、却又奇异地令人心神宁静的药香。这香气霸道地弥漫开来,浸润了小院的每一个角落,与泥土和草木的气息交融,构成了这里独特的气息——一种生机与沉静并存的气息。

林暖儿就坐在药炉旁的一个矮矮的小竹凳上。她微微弓着背,身体前倾,一只手拿着把小蒲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极其耐心地对着炉膛口扇着风,控制着火候。另一只手则托着腮,目光专注地凝视着药罐口翻滚的药汤和蒸腾的雾气,仿佛在观察着某种生命的律动。

她的侧脸在炉火和门外斜射进来的阳光映照下,显得格外柔和。几缕乌黑的发丝从简单的发髻中滑落,垂在光洁的颊边,随着她扇风的动作轻轻拂动。她的神情是那样专注,仿佛整个世界都凝缩在了这小小的药罐和那一炉温吞吞的炭火之上。阳光勾勒着她纤细的脖颈和专注的眉眼,炉火跳跃的光芒在她清澈的眼眸里投下温暖的光点。这一刻,她身上有种近乎圣洁的宁静,与这小小的药房、咕嘟作响的药罐、弥漫的药香,完美地融为一体。

小院的月洞门外,萧景珩静静地坐在轮椅上。莫言如同沉默的影子,立在他身后。萧景珩是特意让莫言推他出来透气的。书房里待久了,那沉郁的墨香和堆积的文书总让他感到一种无形的压抑,而腿伤深处那挥之不去的沉重感,也在这秋日的午后格外清晰。他想看看院子里的阳光,想呼吸一口带着药草清香的空气。

此刻,他的目光却越过了那几畦生机盎然的药草,越过了翩跹的金色落叶,牢牢地锁在了药房门口那个专注的身影上。看着她被炉火映得微红的脸颊,看着她扇动蒲扇时专注而沉静的侧影,看着她整个人沉浸在药香与火光的氤氲里……一种奇异的、前所未有的平静感,如同温热的泉水,悄然浸润了他因伤痛和政务而紧绷的心弦。那沉重的腿伤,似乎也在这份宁静的凝视里,暂时隐去了它的存在感。

莫言顺着主子的目光看了一眼,识趣地后退了半步,将自己更深地隐入院墙的阴影里。

萧景珩驱动轮椅,木质轮子碾过地上的落叶,发出细微的沙沙声,缓缓地靠近了那间小小的药房门口。

林暖儿似乎被这细微的声响惊动,扇风的动作微微一顿,下意识地抬起头。当看到门口轮椅上的萧景珩时,她清澈的眼眸里闪过一丝讶异,随即站起身来,脸上自然而然地浮现出温煦的笑意:“王爷?您怎么到这边来了?”她放下蒲扇,随手理了理颊边被风吹乱的发丝。

“屋里闷,出来透透气。”萧景珩的声音不高,目光落在她脸上,又滑向她身后炉火上冒着热气的药罐,“在熬药?”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和。

“嗯,”林暖儿点点头,重新坐回小凳上,拿起蒲扇,目光又落回药罐上,声音带着一种专注工作时的轻快,“给您新配的疏通方子,加了点秋分后采的忍冬藤和鸡血藤,祛湿通络的力道更强些。这药性子有点‘急’,火候得格外小心,文火慢熬足两个时辰,药性才能醇和下来,否则反倒容易燥烈伤身。”她一边说着,一边熟练地用蒲扇控制着炉膛的进风量,让那暗红的炭火保持着恰到好处的温度。

萧景珩看着她娴熟的动作,听着她温和而专业的解释,心头那股莫名的平静感更甚。他沉默了片刻,目光落在她映着炉火光芒的侧脸上,忽然开口,声音低沉而平缓:“你……学医多久了?”

这个问题来得有些突兀。林暖儿扇风的动作微微一顿,抬起眼看向萧景珩,似乎有些意外他会问起这个。她看到他的眼神里没有探究,只有一种沉静的、等待倾听的意味。

她轻轻抿了抿唇,唇角弯起一个回忆的弧度,目光重新落回跳跃的炉火上,声音也变得悠远起来:“多久?好像……打记事起,就跟药材打交道了。”她的声音很轻,带着笑意,“我爹娘走得早,是师傅把我从城隍庙门口的草席堆里捡回去的。师傅就是陈大夫,您知道的,回春堂坐诊的那位老郎中。”

“师傅他啊,人看着和气,教起徒弟来可严得很。”林暖儿一边小心地扇着火,一边娓娓道来,语气里没有丝毫抱怨,反而充满了怀念和感激,“五岁刚够着药柜的边儿,就开始背《汤头歌诀》。背错一个字,手心就得挨一下戒尺,火辣辣的疼。认药更是马虎不得,百草堂后院那片小药圃,就是我的‘刑场’。哪片叶子是薄荷,哪片是紫苏,哪根是柴胡,哪根是黄芪……闭着眼都得摸出来,闻出来。要是弄混了,师傅也不骂,就让我对着那堆草药,抄《本草纲目》里相关的条目,抄到记住为止。那时候啊,真是又怕他,又……离不开他。”

炉火发出轻微的噼啪声,药汤在罐子里咕嘟咕嘟地翻滚着,散发出更浓郁的混合药香。萧景珩静静地听着,轮椅停在门槛外的阳光下,目光落在林暖儿带着浅笑的侧脸上。她的世界,与他所熟悉的金戈铁马、朝堂倾轧、王府深宅,是如此截然不同。

“第一次独立给人瞧病,是十二岁那年夏天。”林暖儿的眼中闪烁着光,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闷热的午后,“巷口卖馄饨的李婶,大热天的突然上吐下泻,人都虚脱了。师傅出诊去了,药铺里就剩我一个小丫头片子。李婶疼得首哼哼,她家小子急得首哭。我也怕,手都在抖,可看着李婶的样子,硬着头皮翻了师傅的脉案笔记,壮着胆子给她把了脉,又想起师傅说过,暑湿霍乱,藿香正气最是对症。手忙脚乱地抓了药,熬好,看着李婶灌下去……那一个时辰,我守在李婶家的小板凳上,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她顿了顿,嘴角的笑意更深,带着一种纯粹的满足:“嘿,您猜怎么着?到了傍晚,李婶就能坐起来喝粥了!第二天一早,她提着一篮子新包的馄饨来药铺谢我,还特意给我多包了好几个大肉馅儿的!师傅回来听说了,破天荒地没板着脸,就拍了拍我的头,说‘丫头,还行’。就这三个字,我那天晚上高兴得半宿没睡着,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小仙女与他的轮椅王爷》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比吃了蜜还甜!”她说着,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那笑容在炉火的映衬下,明媚得晃眼。

萧景珩的嘴角,也在她生动的描述中,极其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那笑容淡得几乎看不见,却真实地存在过。

“采药就更不用说了,”林暖儿拿起旁边小几上的一把新鲜艾草,在手里捻了捻,艾草特有的辛香弥漫开,“看着满山遍野的花花草草,多自在?可这自在里也藏着辛苦。天不亮就得背着药篓上山,山路陡峭,露水打湿裤腿,凉飕飕地贴着皮肤。毒蛇虫蚁是常客,还得防着摔跤。有时候为了采到峭壁上那株年份好的石斛,腰里拴根麻绳就敢往下探,底下就是深涧,风吹过来,绳子晃得人心惊肉跳……”她说着那些惊险,语气里却没有丝毫后怕,反而带着一种乐在其中的神采,“可当真的把那宝贝似的药材捧在手心里,闻着那股子清冽的山野气,所有的辛苦都值了!”

“城里的日子呢,就是热闹。”她的声音轻快起来,“回春堂临着西市,天不亮就能听见街坊西邻的吆喝声。张大娘的包子铺热气腾腾,王老爹的豆腐脑又白又嫩,还有挑着担子走街串巷卖麦芽糖的老赵头,那糖稀拉得老长,金黄金黄的,看着就馋人……街坊们头疼脑热都爱来找师傅,也爱跟我这小丫头唠几句家常。东家婆婆的猫丢了,西家嫂子跟小姑拌嘴了,南巷的小子又逃学被他爹追着打……这些鸡毛蒜皮,听着琐碎,可热热闹闹的,全是活生生的烟火气。清贫是清贫些,可师傅常说,医者凭本事吃饭,问心无愧,睡得安稳。有师傅护着,有街坊们信着,有这满屋子的药香伴着,日子……挺好的。”

她没有抱怨清贫,没有诉说艰辛,字字句句里流淌着的,是对那个烟火人间和授业恩师深切的感恩与发自内心的热爱。那是一种扎根于泥土、蓬勃于市井的生命力,温暖而坚韧,如同这炉火上静静熬煮的药汤,散发着平凡却醇厚的馨香。

萧景珩静静地听着,目光深邃。林暖儿描述的那个世界——严厉又慈爱的师傅,惊险又充满成就感的采药,喧闹又充满人情味的市井生活……像一幅色彩鲜活、充满生趣的长卷,在他面前徐徐展开。这画卷与他所经历的、充斥着权力、算计、血腥与沉寂的过往,是如此不同。那是一种他从未真正接触过的、带着温度的真实。

他看着眼前这个沉浸在回忆里的女子。炉火跳跃的光芒在她清亮的眼眸里跃动,映照着她因讲述而微微泛红的脸颊。那专注的神情,那平和的语调,那眉宇间流露出的对生活的热爱与满足,像一股涓涓暖流,无声地冲刷着他心底那层经年累月冻结的坚冰。那冰层太厚、太冷,早己成为他灵魂的一部分。然而此刻,在这弥漫着药香的小院,听着她娓娓道来的“平生”,一种久违的、几乎被遗忘的暖意,正悄然从冰层最深的缝隙里滋生出来。

药房里很安静,只有炉火的噼啪声和药汤翻滚的咕嘟声。林暖儿讲完了,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低下头,更专注地盯着炉火,用蒲扇小心地控制着火候。

沉默在小院里流淌,却不再有之前的疏离。阳光透过银杏树金黄的叶片缝隙,洒下斑驳的光点,落在萧景珩深色的衣袍上,也落在他搁在轮椅扶手上、骨节分明的手上。

就在林暖儿以为对话己经结束时,一个低沉而略显生涩的声音,忽然打破了这宁静:

“边关……有一种草。”

林暖儿扇风的动作猛地停住,诧异地抬起头,看向轮椅上的萧景珩。他依旧看着院中那几畦药草,目光似乎有些悠远,侧脸的线条在阳光下显得有些柔和。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提起过去,提起那个属于“战神”萧景珩的、刀光剑影的世界。

萧景珩的目光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仿佛穿越了时空,看到了那片广袤、苍凉、风沙漫卷的土地。他的声音不高,带着一种回忆的沉缓:

“叫‘沙棘’。”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着语言,“长在戈壁滩上,沙石地里。叶子是灰绿色的,很小,枝干上全是尖刺,看着……又丑又倔强。”

林暖儿屏住了呼吸,生怕惊扰了他这难得的讲述。她静静地听着,目光专注地看着他。

“秋天的时候,”萧景珩的声音里似乎带上了一丝极淡的、不易察觉的温度,“那些不起眼的枝条上,会结满密密麻麻的小果子。橘红色的,或者金黄色的,只有绿豆大小,一串串的,像……像凝固的火焰。”他描述得很简单,甚至有些笨拙,但那画面却在林暖儿脑海中清晰地浮现出来——荒凉的戈壁,倔强的灌木,满枝头如火焰般燃烧的小小果实。

“当地人说,那是‘戈壁滩的救命粮’。”萧景珩继续道,声音低沉而平缓,“果子酸极了,能把人的牙都酸倒。但……水分很足。行军打仗,水源断绝的时候,或者冬天大雪封路,补给跟不上……就靠嚼它,硬撑着。”他仿佛又尝到了那刻骨铭心的酸涩滋味,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

“有一次……”他的声音更轻了些,像是在讲述一个遥远而模糊的梦境,“也是深秋,风沙极大。斥候小队断了消息,困在野狼谷里三天。找到他们的时候……水囊早就空了,干粮也尽了。十几个人,嘴唇干裂出血,就靠着一小片沙棘林,硬是……撑了下来。”他没有描述当时的惨烈和绝望,只说了结果,“带队的队正,怀里还揣着一小把没舍得吃完的沙棘果,红得刺眼,分给弟兄们……一人只分到两三颗。”

萧景珩停住了。他没有再说下去,目光依旧落在院中的药草上,仿佛刚才那短短的讲述,己经耗尽了他此刻所有的力气。那深潭般的眼眸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其轻微地波动了一下,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林暖儿的心,却因为这段简短的、不带任何血腥杀伐的讲述而微微悸动。她仿佛看到了那个少年将军,在风沙漫卷的戈壁滩上,第一次注意到那不起眼的、长满尖刺的灌木。看到了深秋时节,那满枝头如同火焰般跳跃的橘红与金黄。看到了绝境之中,那酸涩却饱含生命汁液的果子,成为维系生命的最后希望。这画面,与他身上那沉郁的伤痛和冰冷的轮椅形成了奇异的对比,却又无比真实地拼凑出他过往岁月的一角。

这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王爷,也不是那个被伤痛禁锢的残躯。这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分享着他记忆深处一点微不足道、却带着边关风沙气息和生命韧劲的碎片。

这是真正的交流。是坚冰融化后,露出的第一道缝隙。

药汤在罐子里翻滚着,发出更加欢快的咕嘟声,浓郁的药香几乎充满了整个小院。炉火映照着林暖儿的脸颊,她的眼中闪烁着温暖而明亮的光芒。她看着萧景珩沉静的侧影,没有再追问,也没有刻意去安慰,只是轻轻地、带着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重新拿起蒲扇,对着炉膛口,继续她那耐心而专注的守护。

阳光,药香,炉火,金黄的落叶,还有这药炉旁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流淌的、关于各自平生的只言片语,共同构成了这个小院深秋午后最宁静、最温暖的画卷。时间仿佛也在这药香的氤氲和无声的陪伴中,变得缓慢而悠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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