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慈望着岛上狼藉,心口像是被无形的手攥紧。混沌无极大阵的光幕布满蛛网般的裂痕,十二颗定海珠虽己归位,却仍在微微震颤,仿佛承受着难以言说的疲惫;五大童子垂首立在一旁,青莲童子的莲瓣法衣撕裂了数道口子,玄黄童子嘴角还挂着未擦净的血迹,流火童子手臂上的火焰纹路黯淡无光,碧波童子裙摆凝结着冰碴,拂尘童子那柄银丝拂尘更是断了大半穗子。星瞳金龟趴在岸边,龟甲上的星辰纹路断断续续,云纹雪狐蜷缩在玄黄童子脚边,雪白的皮毛沾着泥污,溟波玄螭、琉璃灵雀、玉角灵鹿也都气息萎靡,原本灵动的眼眸蒙上了一层倦怠。
“都受苦了。”玄慈声音里带着难掩的心疼,周身庆云缓缓降下,将众人笼罩其中。他踏着十二品净世白莲走到岛心,莲瓣落地时,枯黄的草皮竟泛起丝丝绿意。净世白莲轻轻旋转,散出的圣光如细雨般落在童子与灵兽身上,伤口处的血迹渐渐淡去,可玄慈知道,阵法的损耗与心神的疲惫,远非圣光能一蹴而就抚平的。
他从庆云中取出清净琉璃瓶,瓶身剔透如冰,隐隐可见内里晃动的三光神水——那是蕴含日精、月华、星晖的先天神水,能生万物、疗万伤。玄慈拔开瓶塞,瓶口立刻涌出缕缕白雾,白雾落地便化作温润的水珠,顺着他的指尖流入瓶身。他抬手对着不远处的三光神水湖轻轻一招,湖中心顿时升起一道水龙,水龙蜿蜒着汇入琉璃瓶,瓶内神水愈发充盈,泛起七彩虹光。
待琉璃瓶盛了半瓶神水,玄慈又取出一柄碧玉杨柳枝。那柳枝翠绿欲滴,每片叶子都凝着先天灵气,是他早年在昆仑仙境求得的灵根所化。他将柳枝探入瓶中,沾了神水轻轻一甩,刹那间,万千道水线从柳枝上飞出,如细密的雨丝洒向蓬莱仙岛的每一个角落。
落在残破的大阵上,水线触碰到光幕的裂痕,立刻化作金色的粘合剂,定海珠发出愉悦的嗡鸣,裂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阵法的灵光重新变得温润;落在焦黑的灵田上,枯萎的仙草竟从根须处抽出嫩芽,转瞬便长高寸许,叶片上还挂着晶莹的水珠;落在童子们身上,青莲童子撕裂的法衣自动缝合,玄黄童子眼底的血丝褪去,流火童子手臂上的火焰纹路重新亮起,碧波童子裙摆的冰碴化作水汽,拂尘童子手中的断穗竟长出新的银丝,在阳光下闪着微光。
星瞳金龟沐浴在神水中,龟甲上的星辰纹路重新流转,它舒服地伸展西肢,吐出一口金色的气息,竟在水面上化作一道小小的星轨;云纹雪狐抖了抖皮毛,泥污尽去,毛发变得比雪还白,它蹦跳着跑到神水湖边,用爪子接住落下的水珠,水珠在它掌心化作小小的云雾符文;溟波玄螭潜入水中,鳞片上的伤口被神水浸润,竟长出新的龙鳞,泛着珍珠般的光泽;琉璃灵雀振翅飞起,羽翼上的焦痕被神水抚平,重新绽放出七彩光芒,飞过之处留下一串绚烂的火痕;玉角灵鹿走到灵田边,鹿角滴落的水珠落在新抽芽的仙草上,仙草立刻开出了小小的花苞。
玄慈握着杨柳枝,缓步走遍整个蓬莱仙岛。柳枝所过之处,倒塌的亭台重新立起,断裂的紫云竹抽出新枝,干涸的溪流重新潺潺流淌,连空气中弥漫的硝烟味都被神水涤荡干净,化作清甜的草木香气。待他回到岛心时,琉璃瓶中的三光神水己去了大半,可整座蓬莱仙岛却像是被春雨滋润过一般,处处透着生机盎然的绿意。
青莲童子走上前,双手捧着一枚新结的莲子:“多谢师尊。”玄黄童子掐了个法诀,虚空浮现出稳固的阵法纹路:“大阵己无大碍。”流火童子举着火焰长枪转了个圈,枪尖喷出小小的火苗:“弟子还能守炼丹房!”碧波童子指尖凝结出一朵水莲花:“湖中的水脉也己疏通。”拂尘童子甩了甩新长出的拂尘穗子,蹦到玄慈肩头:“师尊最好啦!”
五大灵兽也围了上来,星瞳金龟驮着一颗星辰石,云纹雪狐叼来一枚云雾果,溟波玄螭献上一颗深海明珠,琉璃灵雀衔来一根凤凰羽,玉角灵鹿则将一朵灵田新绽的花苞放在玄慈脚边。玄慈看着眼前重焕生机的景象,心中的心疼渐渐化作暖意,他轻抚着净世白莲的花瓣,笑道:“有你们在,蓬莱才是真正的家。”
看着童子们在修复一新的仙岛上嬉闹——流火童子正追着拂尘童子抛掷小火球,银丝穗子在空中划出灵动的弧线;碧波童子引着三光神水在灵田边筑起水榭,青莲童子以莲瓣为瓦,转眼间便搭起一座精巧的凉亭;玄黄童子蹲在星瞳金龟背上,指点着龟甲上的星辰纹路调整阵法,云纹雪狐则在一旁用尾巴扫出符文残影……这鲜活热闹的景象,如同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在玄慈沉寂己久的道心中激起层层涟漪。
他正欲展露笑颜,识海深处却突然传来一阵剧烈震颤。元神三花中的人花猛地剧烈颤抖,花瓣上的人道纹路如惊涛般翻涌,原本温润的金光竟泛起刺目的红芒。玄慈心头一凛——人花象征修士对红尘世事的感悟,这般异动绝非寻常,分明是道心受外物触动,竟隐隐有偏离正轨的迹象。
“看来是近来心绪波动太过频繁了。”玄慈深吸一口气,周身大罗威压骤然收敛,强行压下元神中的躁动。他抬手对着虚空一按,十二颗定海珠与新得的二十西颗宝珠同时升空,三十六道水元光柱冲天而起,在蓬莱仙岛外重新织就混元无极大阵,阵纹中更融入了净世白莲的圣光与鸿蒙量天尺的功德气,比先前稳固了十倍不止。
“尔等好生守岛,若无大事,勿要打扰。”玄慈的声音在岛上回荡,拂尘轻轻一挥,将一缕神念注入阵法中枢,“若遇强敌,可催动此念唤我。”五大童子与灵兽齐齐躬身应诺,目光中满是恭敬。
玄慈不再多言,转身踏入道馆。大门在身后缓缓闭合,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他盘坐在寒玉床上,望着头顶摇曳的人花,指尖凝结出清心诀——今日道心异动虽是警示,却也让他窥得一丝突破的契机,或许闭关静修,方能勘破这人道与天道的玄妙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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