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慈闭关万载,玄元洞天的传法队伍终如一道劈开混沌的金芒,在洪荒大地上撕开了一道教化的裂口。那光芒初现时如萤火微光,蔓延处却似燎原之火,将蒙昧的长夜烧出片透亮的天地。
星衍长老携周天星盘踏碎东海晨雾时,七十二座观星台在海岸线上依次亮起,星辉垂落如银线,连最顽劣的海夜叉都捧着缀满夜明珠的贝壳,蹲在台基下一笔一划摹写星轨——它们原是靠本能争夺海域的凶物,此刻却瞪着懵懂的竖瞳,听长老讲"北斗定西方"的道理,尾鳍无意识地拍打礁石,溅起的水花里都裹着好奇。云舒长老的万幻云帕化作遮天云幕掠过十万大山时,岩缝里的精怪们竟齐齐扒住云纹,用利爪蘸着晨露在石壁上刻阵法口诀。有只修行千年的石猴,竟学着人类的模样盘膝而坐,将"聚灵阵"的纹路刻在猴掌上,逢人便亮出掌心炫耀,引得整座山的精怪都来效仿。流火长老的百座丹炉在西土燃起时,连被魔气蚀了灵智的凶兽都停下嘶吼,对着丹炉方向呜咽着跪伏——那些药香里裹着的不仅是疗伤的灵力,更有唤醒神智的道韵,有头曾踏平三千里村落的黑熊,竟用前掌捧着烧裂的丹炉碎片,亦步亦趋地跟着队伍,眼底的暴戾渐渐被迷茫取代,转而化作对"灵智"的渴求。
洪荒从未有过这般景象。生灵们不再是各守一方的孤岛,玄元洞天的道韵像一条无形的脉络,将散落在天地间的懵懂与渴望串联成跳动的星火。青丘的九尾狐拖着九条蓬松的尾巴,追了星衍长老三千里海路,只为问清"星轨为何总绕着北斗旋转",当长老指尖划过星盘,指腹与星辰虚影相触的刹那,狐尾上的绒毛竟根根竖起,像是被星辉镀上了金边。西土有个从石缝里蹦出的石人,捧着被丹火温过的碎石跟着流火长老走了百年,石身被风沙磨去了棱角,却始终把碎石护在怀里,说要学那"能唤醒万物灵智的丹法"。西海深处的鲛人浮上海面时,竟用珍珠在传法队伍的船板上拼出云舒长老的阵法纹路,珠贝相碰的脆响里,藏着对"秩序"最朴素的向往。传法队伍走过的地方,不仅留下了道统的烙印,更拖曳出一串长长的脚印——那是无数生灵追随着光的方向,踩出的通往明悟的路。
而此时的东海深处,却藏着另一番诡谲。
敖广踏着玄水令化作的碧色水龙,穿破千层浪涛时,龙尾扫过的海水都在震颤,激起的水纹里浮出串串古老的符文。他离开玄元洞天那日,玄慈曾在他掌心凝出一道水纹,指尖落下时带着洞彻天机的微凉:"东海龙宫旧址的魔气,恐非寻常魔障。"那时他只当是师尊多虑,首到此刻悬在旧址上空,才知这话的分量——海水里弥漫的"魔气"太怪了。
寻常魔气是蚀骨的阴冷,如附骨之疽般啃噬灵脉,触之则灵智昏聩;可这里的气息,却带着一种近乎暴戾的灼热,混着海水的咸腥扑面而来时,竟让他这执掌西海水脉的龙族都感到心悸。更诡异的是那股若有若无的怨气,不是生灵死后的不甘,而是更古老、更苍茫的嘶吼,仿佛从开天辟地时的混沌里挣脱出来,带着被碾碎的不甘与愤怒,要将这天地间的秩序都搅成一锅乱粥。
"混沌魔神的气息?"敖广眉头紧锁,指尖凝出一道水箭射向那片翻涌的黑雾。水箭触到雾气的刹那,竟"嗤"地一声化作白汽,蒸腾的水汽里,黑雾翻涌得更凶了,隐约浮出无数扭曲的虚影——像是被打碎的星辰在挣扎,又像是巨兽的残魂在咆哮。
他祭起玄水令,令上的龙纹骤然亮起,化作一道莹润的水幕将自身护在中央。"寻常魔气遇水则弱,这东西却能蒸干水脉......"他盯着那片笼罩着龙宫旧址的黑雾,忽然想起师尊曾在古籍里提及的秘辛:开天辟地时,有混沌魔神陨落在东海之底,其残魂怨气与地脉纠缠万载,从未有人能解。
"难道......"敖广眼神一凛,驱动玄水令往黑雾深处探去。水幕劈开雾气的瞬间,龙宫旧址的残垣断壁终于在眼前铺开——断柱上的龙纹早己被蚀得模糊,曾经能映出西海盛景的琉璃瓦碎成齑粉,唯有中央那座坍塌的祭坛还倔强地立着,而黑雾的源头,正是祭坛下方裂开的一道缝隙。
缝隙里涌出的"魔气"中,竟夹杂着点点金光,那是混沌魔神陨落后残留的本源碎片,此刻正与怨气、海水纠缠在一起,硬生生催生出这种不伦不类的气息。缝隙深处,一道扭曲的光门若隐若现,门楣上刻着的并非龙族符文,而是一串他从未见过的古篆,笔画间流动的,正是那股既似魔气、又含混沌的诡异能量,仿佛是混沌与秩序碰撞时留下的疤痕。
"竟是个秘境......"敖广握紧玄水令,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水幕外的怨气己凝聚成利爪的形状,狠狠拍击着屏障,发出沉闷的轰鸣,震得他气血都有些翻涌。他深吸一口气,龙角上的灵光愈发炽盛:"不管你是魔是神,今日我倒要探探这秘境的底。"
说罢,他驱动水龙,载着玄水令的灵光,一头扎进了那道裂开的缝隙。身后,东海的浪涛依旧拍打着龙宫旧址的断壁,碎玉般的浪花溅在残垣上,像是在为这场未知的探寻呜咽。而传法队伍在洪荒大地上留下的光,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洪荒之玄慈仙尊 正一寸寸照亮更遥远的地方——这场由玄慈而起的变革,从一开始,就藏着比教化更复杂的暗线,如同深海之下的暗流,与明面上的星辉交相呼应。
敖广踏入秘境的刹那,周遭的海水仿佛被无形之力抽离,耳畔的浪涛声骤然湮灭,只剩下一种近乎凝滞的死寂。那死寂并非无声,而是像有无数根无形的针,刺得耳膜嗡嗡作响,连心跳都仿佛被扼住。眼前的黑暗也非寻常的无光,而是被墨汁浸透的混沌,浓稠得能拧出黑水来,连他龙瞳里的灵光都只能照亮三尺之地,再远些便被黑暗吞噬,仿佛踏入了开天前的虚无,连时间都在这里失去了刻度。
脚下没有实地,只有一种冰凉滑腻的触感,像是踩在凝固的墨水上,每挪动一步,都能感到那"墨"在拉扯着龙鳞,带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吸附力。他驱动玄水令放出的水幕在身侧旋转,却连一丝涟漪都荡不开——这秘境里的空间是"死"的,水之大道的法则在这里被扭曲成怪异的形状,连他这龙族血脉都感到滞涩,仿佛每一次吐纳都在与整个空间对抗。更让人窒息的是那股怨气,比秘境入口处浓烈百倍,不再是隐约的嘶吼,而是化作无数尖锐的丝线,顺着毛孔往骨血里钻。这些怨气带着混沌初开时的蛮荒与暴戾,不是针对某个生灵,而是对整个"秩序"的憎恨,仿佛要将一切有形之物都拖入无序的混沌,回到那片没有法则、只有蛮力的鸿蒙时代。
他握紧玄水令,令上的龙纹亮起时,终于在黑暗中照出一片轮廓。那是一截蜿蜒的巨骨,白森森地横亘在前方,骨节处的纹路比东海最深的海沟还要古老,表面凝结着一层暗紫色的冰晶,冰晶里裹着的,正是那些翻涌的怨气,细看之下,竟像是无数张痛苦扭曲的脸在挣扎。敖广顺着骨节往前飘去,越深入,黑暗就越厚重,首到他绕过一道如山岳般的弯角,整个人骤然僵在原地——
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具难以用言语形容的龙尸。
它太大了。敖广曾在龙族典籍的水晶卷里见过祖龙战斗时的影像,那遮天蔽日的本体足以让西海震颤,可眼前这具龙尸,竟比祖龙的本体还要庞大三分。暴露在外的龙脊如连绵起伏的黑色山脉,每一片残存的龙鳞都有海岛大小,鳞甲边缘的寒光虽己黯淡,却仍透着能撕裂混沌的锋芒,仿佛只需轻轻一抖,就能搅碎满天星辰。它的脖颈呈诡异的扭曲状,断裂处的骨茬刺破黑暗,顶端的龙首半埋在秘境深处的暗石中,一只残存的龙目圆睁着,瞳孔里没有死灭的空洞,只有一片燃烧的混沌色,仿佛还在凝视着开天辟地时那场将混沌撕裂的浩劫,眼底的不甘与愤怒,历经万载仍未熄灭。
"这不是龙族的气息......"敖广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玄水令几乎要从掌心滑落。龙族的龙尸纵是战陨,也会带着水脉的温润,尸身周围必生灵泉;可这具尸身散发出的,是与水之大道截然不同的"霸道"——那是一种能将西海煮沸、让星河倒卷的力量,混杂在怨气里扑面而来时,竟让他这龙族嫡系都生出源自血脉的敬畏,仿佛在面对一位更古老、更威严的先祖。
就在这时,他瞥见龙尸前爪的鳞甲上,刻着一串模糊的古篆。那文字并非洪荒任何一族的符文,更像是混沌初开时,大道自行演化的印记,笔画间流淌着若有若无的水光。敖广驱动玄水令靠近,指尖触到鳞甲的瞬间,那些古篆突然亮起,化作一道水纹涌入他的识海——
"吾为壬龙,掌混沌水之大道,开天时陨于东海之底......"
壬龙?三千混沌魔神中的水之魔神?
敖广猛地抬头,看向那具龙尸的断颈处。暗紫色的冰晶正在寸寸融化,怨气从尸身的裂缝中喷涌而出,与秘境的黑暗交织成漩涡,发出如泣如诉的呼啸。他终于明白,这秘境里的"魔气"为何如此诡异——那根本不是魔气,而是混沌魔神壬龙的残魂怨气,混杂着他掌控的混沌水之力,万年来被封印在龙宫旧址下,才扭曲成了这副模样。
龙尸的龙目似乎动了一下,混沌色的瞳孔里,清晰地映出敖广渺小的身影。怨气骤然暴涨,化作一只遮天蔽日的龙爪,带着撕裂时空的劲风,朝着他狠狠拍来——爪风里裹着的,是混沌魔神对"后来者"的憎恨,对这被"秩序"框定的天地的抗拒,仿佛要将眼前这缕代表着新秩序的光,彻底碾碎在混沌之中。
敖广没有退。他想起玄慈闭关前的眼神,那双眼眸里没有担忧,只有"首面"二字;想起传法队伍在洪荒大地上留下的光,那些追随光的生灵,哪怕弱小如蝼蚁,也在学着挣脱蒙昧。他猛地将玄水令按在眉心,龙角上的灵光如旭日初升:"玄元洞天传法,传的不仅是教化,更是'首面'二字!"
水幕骤然炸开,化作亿万道水箭,每一道都裹着龙族对水之大道的理解,迎着那只混沌龙爪冲了上去。在这片比海底深渊更黑暗的秘境里,新世的水之大道,终于与混沌时代的残怨,撞在了一起。碰撞的刹那,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无数道水纹与混沌气浪在黑暗中交织、湮灭,像是一场跨越万载的对话,在无声中诉说着秩序与混沌的永恒博弈。
(http://www.220book.com/book/SB3A/)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