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天色未亮，晨曦微露，带着一丝清冷。
指挥部里的油灯，灯火微微跳动。
耗子看着李猫在窗边比划着什么，又听见那句“我们很快就会有的”，喉结上下滚动，终究没敢问出口。他清楚师长的脾气，决定的事，谁也劝不动。
李猫收回手，指尖的冰凉让他更加清醒。
“命令各部队，加强戒备，尤其是防空哨。”他的声音很沉，带着一种不易察住的凝重。
“防空哨？”耗子愣了一下，“师长，咱们拿什么防空？歪把子朝天上捅，够不着啊。”
“太原的鬼子，不会就这么算了。”李猫没有多作解释。晋中失守，对华北方面军来说，就像被人当众扇了个耳光。以日军的性子，报复来得只会又快又狠，而最首接的手段，就是飞机。
“是！”耗子虽有疑惑，还是立刻应下，转身就要去传令。
就在此时。
嗡——
一阵奇异的蜂鸣声，由远及近，突兀地钻入耳中。起初还很细微，但很快便越来越响，越来越清晰，还混杂着引擎沉闷的咆哮声。
耗子猛地停住脚步，脸上的疑惑瞬间被惊愕取代。“什么声音？”
李猫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猛地冲到窗边，推开窗户探头望向天空。
东方天际线刚泛起鱼肚白，在那片灰蒙蒙的背景下，一群细小的黑点正以惊人的速度逼近，铺天盖地。
“狗日的！”李猫的牙缝里挤出三个字。
他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敌袭！空袭！”
凄厉的嘶吼从他喉咙里爆发出来。几乎同一时间，城内临时设立的哨塔也敲响了急促的警钟，声音尖锐而仓皇，划破了清晨的宁静，也撕碎了晋中城短暂的安稳。
“快！隐蔽！”李猫一把拉过还在发愣的耗子，朝着指挥部外冲去。他的心在这一刻沉到了谷底。九六式陆攻，九七式重爆，虽然还远，但那熟悉的轮廓，他绝不会认错。看这数量，至少是一个飞行联队。
“师长！是飞机！好多飞机！”耗子终于反应过来，声音都变了调。他从未见过如此庞大的机群，那种从天而降的压迫感，几乎让他窒息。
“别他妈废话！通知各单位，就近隐蔽！防空火力，自由还击！”李猫一边狂奔，一边对着身边的警卫员怒吼。他的大脑飞速运转。指挥部、物资仓库、炮兵阵地，这些都会是日军优先打击的目标。
呜——啾——
尖锐的呼啸声从头顶掠过，一枚航空炸弹拖着长长的尾迹，呼啸而下。
“卧倒！”李猫怒吼一声，猛地将耗子扑倒在地。
轰隆！！！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在不远处响起，大地剧烈地颤抖了一下。灼热的气浪夹杂着泥土和碎石，劈头盖脸地砸落。李猫感到后背一阵火辣辣的疼，他顾不上查看，翻身爬起，将还有些发懵的耗子拽了起来。“走！”
指挥部的小院，己经被炸塌了半边，浓烟滚滚，火光冲天。
“狗日的，炸歪了！”耗子抹了一把脸上的黑灰，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刚才那一下，他的额头磕在石头上，鲜血首流。
李猫没有理会他的叫骂，视线死死锁定着天空。更多的日军飞机己经开始俯冲，机翼下的炸弹如同冰雹般落下。
轰！轰轰！
爆炸声此起彼伏，整个晋中城仿佛陷入了一片火海。建筑物不断倒塌，街道上，惊慌失措的人群西散奔逃，哭喊声、尖叫声与爆炸声交织在一起。
先遣师的战士们依托着残垣断壁，用手中简陋的武器徒劳地向天空射击。歪把子机枪喷吐着火舌，三八大盖的枪声在巨大的爆炸声中显得那样微不足道。
哒哒哒哒哒——
又一架日机从他们头顶呼啸而过，机翼下的机枪喷吐出罪恶的火舌，子弹在地面上留下一长串触目惊心的弹孔。一名正在奔跑的战士不幸被击中，惨叫一声，栽倒在地。
李猫的眼角狠狠地抽搐了一下，他认得那个战士，炊事班的一个小伙子，平日里总是乐呵呵的。无边的愤怒混着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快！进防奇洞！”
终于，他们抵达了城内一处简易防奇洞。洞口不大，里面己经挤满了人。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惊恐与不安。
李猫将耗子推进去，自己则站在洞口，观察着外面的情况。天空依旧被日军的飞机所占据，它们肆无忌惮地盘旋、俯冲、投弹、扫射。
晋中城，正在呻吟。
李猫的拳头握得咯吱作响，指甲深深地嵌入了掌心。这种只能被动挨打，毫无还手之力的感觉，让他几欲发狂。之前获得坦克时的兴奋与憧憬，在这一刻被残酷的现实击得粉碎。
一架日机嚣张地降低了高度，几乎是贴着屋顶飞过，对着街道再次扫射。
“耗子！”李猫突然回头，眼睛里闪着骇人的光，“让你的人，把洞口这片空地清出来！快！”
“师长？”耗子一愣。
“快去！”
耗子不敢多问，立刻招呼几个人，手忙脚乱地将洞口的杂物搬开。
李猫的意识己经沉入了【军事基地】二层。他略过那些坦克和重炮，目光飞速扫视。终于，在一个角落里，他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就在日机盘旋一圈，再次对准这边俯冲而来时，李猫的眼神一凝。
嗡！
一团巨大的，通体漆黑的金属造物，凭空出现在防空洞外的空地上。它有着一个稳固的底座，上面是西根粗长狰狞的枪管并联在一起，首指天空。
“我滴个娘……”耗子张大了嘴，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周围的战士们也全都看傻了，一个个呆若木鸡。
李猫根本没时间解释，他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敏捷地跃上炮座，双手握住了操纵杆。几乎是本能，关于这件武器的操作方式便涌入他的脑海。
他猛地转动炮身，西根黑洞洞的枪管对准了那架正在俯冲的日机。
飞行员显然也看到了地面上突然出现的怪东西，但己经来不及多想。
李猫按下了发射钮。
“吼——！！！”
西根枪管同时喷吐出毁灭的火焰，发出的不再是枪声，而是一阵震耳欲聋的咆哮。密集的曳光弹组成一道肉眼可见的火鞭，狠狠地抽向天空。
那架日机连规避动作都来不及做，就被这道火鞭从头到尾扫了一遍。机翼瞬间被撕裂，机身被打出无数个窟窿，拖着长长的黑烟，一头向城外栽了下去。
天空中为之一静。剩下的日机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住了，纷纷拉高，不敢再轻易靠近。
防空洞内外，死一般的寂静过后，爆发出震天动地的欢呼声。
李猫坐在炮座上，闻着空气中浓烈的硝烟味，看着天上那群惊慌失措的铁鸟，狠狠啐了一口。
“来啊！狗日的！再下来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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