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寨的天，依旧是那片熟悉的蓝。
李猫却总觉得，这蓝色的底下，压着点什么。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躁动，像极细的针尖，轻轻扎着他的神经。并非疲惫，也无关伤病，是某种更深层的东西，源自他灵魂深处的警惕，像是玩游戏时，明明西周无人，却总感觉有八倍镜在暗处瞄着自己后脑勺。
他放下手中的军事地图，上面的红蓝箭头犬牙交错。最近的几次小规模战斗，先遣师都打得顺风顺水，缴获颇丰，战士们的士气也空前高涨。
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可越是如此，李猫心头那股异样感，就越是挥之不去。
“报告！”
门口传来齐桐的声音，带着一丝急促。
“进。”
李猫抬眼。
齐桐快步走入，军帽檐下的脸庞，透着一股不同以往的凝重。他掌管着先遣师的情报网络，平日里虽也忙碌，却少有这般神色。
“猫哥，有点不对劲。”齐桐开门见山。
李猫示意他坐下。“说。”
“最近几天，我们外围的几个观察哨，都汇报了一些零星的异常情况。”齐桐摊开一张简易地图，上面用炭笔标记了几个点。
“什么异常？”
“说不清楚。”齐桐眉头紧锁，“不是大股敌人调动，也不是土匪流寇那种咋咋呼呼的动静。”
“那是什么？”李猫的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
“像是……幽灵。”齐桐斟酌着用词，“我们的观察哨说，有时候会感觉有人在暗中窥探，但仔细搜寻，又什么都发现不了。有几次，巡逻队在一些偏僻的山道上，发现了非常隐蔽的活动痕迹。脚印少得可怜，像是林子里的狸猫踩过，而且处理得非常干净，不像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李猫的眼神骤然锐利起来。
“人数呢？能判断吗？”
“从痕迹看，最多不超过三五人一股。”齐桐回答，“他们没有主动攻击，也没有试图渗透我们的核心区域，就是在外围游弋。像是在……摸底？”
“我也是这么想的。”齐桐的表情严肃，“这些情况太分散，太模糊，如果不是汇总到我这里，很容易被当成个别哨兵的错觉或者小股蟊贼。但综合起来看，就不简单了。”
李猫站起身，走到窗边。窗外，训练场上号子声震天，战士们龙腾虎跃，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然而，在这片光明之下，似乎有无形的阴影正在悄然蔓延。
“你的判断呢？”李猫问。
齐桐沉吟片刻。“我怀疑，有小股精锐的敌军特工，正在对我们进行秘密侦察。我们崛起太快，动静太大，筱冢义男不可能没有反应。之前只是些小打小闹的试探，现在看来，他们可能要上硬菜了。”
李猫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硬菜？那也得看他们牙口好不好。”
他心中那股预感，此刻得到了印证。不是错觉，是真的有狼，摸过来了。而且，还是最凶狠、最狡猾的那种。
“常规的侦察手段，怕是很难发现他们。”李猫踱回桌边，“既然是幽灵，那就得用抓幽灵的法子。”
齐桐有些不解：“猫哥，你的意思是？”
李猫没有首接回答。他闭上眼，心神沉入个人空间。片刻之后，他手中多了一个巴掌大小，造型奇特的金属造物。像是一只扁平的金属蜻蜓，头部嵌着一枚晶莹剔透的微型晶石镜头。
这是他用空间内的材料和一些残缺的科技图纸，捣鼓出来的袖珍侦察飞行器雏形。
“这……”齐桐看着李猫手中的东西，眼睛瞪大了。这玩意儿，他从未见过。
“一个小玩意儿。”李猫轻描淡写，“你立刻挑选几个最机灵、眼神最好的侦察兵，跟我来。其他人，加强戒备，但不要声张，以免打草惊蛇。”
“是！”齐桐虽然满心疑惑，但对李猫的命令，他从不怀疑。
半小时后。黑云寨外围，一处隐蔽的山坳。
李猫亲自操控着那只金属蜻蜓。飞行器嗡鸣一声，晃晃悠悠地升空，然后迅速拔高，消失在茂密的林冠之中。李猫戴着一副特制的单目镜片，镜片上，实时显示着飞行器传回的模糊影像。
齐桐和几个挑选出来的侦察兵，屏息凝神地站在李猫身后，大气不敢出。他们仰头望着天空，却什么也看不到，只能从李猫严肃的表情中，感受到那份无形的压力。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镜片中的画面，不断切换着山林、溪流、乱石。一切如常。
突然，李猫的身体微微一震。镜片中的画面，定格在一片不起眼的灌木丛边缘。那里，有几道极其细微的压痕。若非从空中俯瞰，加上飞行器镜头一定的放大功能，根本无从发现。
“放大。”李猫低声道。
他调整着焦距，画面逐渐清晰。三道人影，如泥塑般潜伏在灌木丛的阴影里。他们身着与环境融为一体的伪装服，脸上涂着油彩，只露出一双双警惕而冷酷的眼睛。动作标准，配合默契。装备精良，腰间的南部十西式手枪，背上的三八式卡宾枪，还有一些叫不上名字的特种装备，无不显示着他们的与众不同。
是他们！
李猫的瞳孔骤然收缩。
山本特工队！
虽然只是三个人的侦察小队，但那股子精悍狠厉的气质，与情报中描述的山本特工队，如出一辙。
“找到了。”李猫的声音平静无波，却让身后的齐桐等人，齐齐打了个寒颤。
金属蜻蜓无声无息地盘旋着，将下方敌人的动向，尽收眼底。这三个鬼子特工，动作极为谨慎。他们走走停停，不断观察，选择的路线也都是最隐蔽的死角。
“他们在绘制地图，记录火力点。”李猫通过单目镜片，清晰捕捉到了其中一人手中动作。
“好专业的素养。”齐桐忍不住低声赞叹，随即又感到一阵后怕。如果不是猫哥的这个“小玩意儿”，他们恐怕要被摸到眼皮子底下了，还一无所知。
镜片中，那三个鬼子特工，似乎完成了初步的侦察，开始交替掩护，向后撤退。行动果断，毫不拖泥带水。
“猫哥，要不要……”齐桐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李猫摇了摇头，嘴角露出一丝玩味的表情。“不急。放长线，才能钓大鱼。”
山本一木，果然还是来了。而且，比预想中，来得更快，更隐秘。
“行动代号，捕猫？”李猫轻声自语，眼底闪过一丝冰冷的笑意。
“就是不知道，到底是谁捕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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