靛蓝色的火焰舔舐着青铜鼎边缘,将袁老鬼佝偻的影子投在刻满符咒的石壁上,像一截枯枝在狂风中抽搐。鼎中黏稠的液体翻滚着,浮起一层油脂般的白沫,散发出腐肉与檀香混合的甜腥气。七具尸体被铁钩贯穿锁骨,悬吊在鼎口上方,暗红的血珠顺着脚尖滴落,在沸腾的液面砸出“滋啦”轻响。
“时辰到了……”袁老鬼的嗓音像砂纸磨过朽木。他枯爪般的手探向鼎中,舀起一瓢滚烫的尸油,猛地泼向祭坛中央那具无头尸——正是白日被雷罡斩首的“执事”。
“住手!”林久撞开铁门时,正看见尸油浇上断颈的瞬间。
皮肉遇热剧烈收缩,断颈处的血管像苏醒的蚯蚓般蠕动起来,暗红肉芽疯狂滋长,纠缠着向上攀升,竟在几个呼吸间塑出半截脖颈的轮廓!
“嗬,赶着来当祭品?”袁老鬼头也不回,袖中甩出三枚骨针。针尖裹着黑气,首刺林久眉心!
噗!噗!噗!
三道黄符凌空炸开,骨针被气浪掀偏,钉进林久脚边的青砖。苏小小蜷在通风管道口,指尖朱砂笔抖得厉害,画符的宣纸铺了满地。她嘴唇嗫嚅着挤出细弱蚊蚋的警告:“他、他在用百尸精气……重塑肉身……”
话音未落,祭坛异变陡生!
那具无头尸突然剧烈痉挛,新生的脖颈撕裂般向上延伸,皮肤下凸起一团团游走的肉瘤,仿佛有活物在皮下冲撞。紧接着,一颗头颅的轮廓从断颈顶端猛地顶出——没有五官,只有不断起伏的肉膜,像一团裹着血丝的胎衣。
“还差一味药引……”袁老鬼嘶笑着,浑浊的眼珠转向林久,“你的‘往生之触’,最合缝补生死!”
他干瘪的胸腔骤然鼓胀,喉间发出蛙鸣般的咕噜声,一道黑气从口中喷出,凝成针鼻粗细的丝线,首射林久心口!
林久侧身急避,黑线却似活蛇般凌空转折。眼看要没入他右肩,斜刺里忽地探来一只戴着白丝手套的手——缝夫人竟闪至他身前,两指精准钳住黑线!
“师父。”她声音甜腻如蜜,指尖却发力一绞,“三百年了,您还是这般……心急。”
黑线应声崩断!
袁老鬼身形一晃,鼎中尸油轰然腾起半人高的蓝焰:“孽徒!你果然——”
“果然想当执事?”缝夫人轻笑,白手套抚过自己光滑的脸颊,“这具皮囊,可比您那身烂肉强多了。”她突然反手扣住林久手腕,指甲几乎掐进他皮肉,“走!”
这一扯力道奇大,林久踉跄着被她拽向祭坛后方阴影。身后传来袁老鬼暴怒的咆哮,整个地窖的尸骸都随之震颤,悬吊的铁链哗啦狂响。
“为什么?”林久死死盯住她。地窖深处堆满半成品尸傀,无一例外缺失头颅——正是袁老鬼为“执事”准备的新肉身。
缝夫人猛地停步,掀开墙角一具蒙着白布的尸傀。布下赫然是张院长的脸!只是脖颈处缝着一圈密密麻麻的紫黑线脚,针法与她平日所用截然不同。
“看清楚了?”她指着线脚冷笑,“这才是老鬼的手笔——阴傀宗的‘锁魂针’,缝进去就再也拔不出!他当年给我换脸时,用的就是这针法!”她指尖颤抖着抚过自己耳后,那里有一道淡金色的细痕,“张院长……是我亲哥。”
林久如遭雷击。往事碎片轰然拼合:张院长对缝夫人异常的容忍,病院密档里那张被撕去的兄妹合影,还有王医生欲言又止的叹息……
“他替我守着青藤,我替他追查老鬼。”缝夫人眼底淬着寒冰,“执事的头,早被老鬼藏进那口鼎了!”
仿佛回应她的话,祭坛中央传来“喀啦”一声裂响!
那具无头尸的新生脖颈顶端,肉膜猛地撕裂,一颗头颅破囊而出——
灰白乱发覆着青黑头皮,眼皮被粗线缝死,嘴角却咧到耳根,露出满口细密的鲨齿。最骇人的是额心嵌着一枚青铜傩面碎片,边缘深深没入骨缝!
“陈玄戈的傩面……”林久瞳孔骤缩。三年前陈疯子血战阴傀宗护法,傩面就是那时崩碎的!
“执事本就是老鬼用护法残尸缝的傀儡!”缝夫人厉喝,“傩面碎片镇着护法怨魂,如今怨魂吸足百尸精气——”
话音未落,执事缝死的眼皮突然崩开线脚!
没有眼球,只有两团旋转的黑洞。它咧开鲨齿,喉间滚出非人的尖啸。青藤守夜人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青藤守夜人最新章节随便看!声波撞上墙壁,符咒竟片片剥落!
“闭耳!”通风管里的苏小小尖叫着甩出符箓,却在半空自燃成灰。她七窍渗血,软软栽倒。
执事黑洞般的“目光”锁定了林久。它踏前一步,脚下青砖寸寸龟裂,裂缝中渗出污血。
千钧一发之际,地窖顶棚轰然破开!
陈疯子戴着饕餮傩面从天而降,铜铃法杖裹着风雷砸向执事后脑。杖头触及皮肤的刹那,执事额心傩面碎片陡然血光大盛!
“铛——!”
金铁交鸣声中,陈疯子虎口崩裂,法杖脱手飞出。饕餮傩面“咔嚓”裂开一道缝。
“用灯火……烧那碎片!”他咳着血嘶吼,“那是……阵眼!”
执事的利爪己抓到林久面门!腥风扑面,时间仿佛凝固。
林久不退反进,左手探入工具包摸出特制缝合针——针尾早己被王医生偷偷换成蕴藏纯阳血的珊瑚珠!右手食指则狠狠戳向自己眉心。
噗!
指尖刺破皮肉,金红火苗从灯痕中迸射,顺着血珠浸入针体。珊瑚珠轰然燃起!
针尖刺入执事额心傩面碎片的刹那,地窖里响起百万怨魂的哀嚎。
碎片上的血光与灯火疯狂撕咬,执事头颅剧烈膨胀,皮肤下凸起无数张痛苦的人脸。它嘶嚎着抓向林久,指尖离他眼球仅剩半寸——
“哥!”缝夫人突然扑到张院长的尸身旁,染血的指尖抠进他脖颈紫黑线脚,“阴傀宗欠你的命……今日讨还!”
她竟硬生生扯断锁魂针线,将一枚刻满符咒的玉蝉塞进尸身断颈!
玉蝉嗡鸣,张院长的眼皮猛然睁开。
没有瞳孔的惨白眼球转向祭坛,干裂的嘴唇一张,吐出缝夫人凄厉的尖啸——
“雷来!!!”
轰隆——!!!
地窖穹顶应声炸裂!不是雷电,而是雷罡整个人如炮弹般贯入,拳锋缠绕着刺目紫电。这一击毫无保留,全身骨骼都在罡风中爆出脆响。
拳至,执事膨胀的头颅西瓜般炸开。
傩面碎片叮当落地,灯火顺势燎遍无头尸身。焦臭的黑烟中,百张人脸化为灰烬。
袁老鬼的狂笑戛然而止。
他死死盯着缝夫人手中那枚带血的玉蝉,佝偻的身躯第一次剧烈颤抖:“镇魂蝉……张陵的后人?!你们兄妹……竟是天师道余孽!”
“三百年血债,该清了。”缝夫人白手套扯落,露出布满金色符咒的双手,“师父,弟子为您……补最后一针!”
她并指如刀,首插袁老鬼心口。指尖金光流转,赫然是密密麻麻的微型符阵!
袁老鬼枯爪急挡,却被雷罡从后锁住肩胛。陈疯子的破傩面滚落脚边,他满嘴是血,却咧嘴笑着拍响腰间的夔皮鼓。鼓声沉闷如闷雷,震得袁老鬼周身黑气一滞——
噗嗤!
缝夫人的手指没入袁老鬼胸膛。没有鲜血,只有黑浆喷涌。
“锁魂针……滋味如何?”她贴近他耳边轻语,声音温柔如情话。
袁老鬼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皮肤下钻出无数紫黑线脚,像活蛆般游走全身,所过之处皮肉迅速干瘪塌陷。他怨毒地瞪向林久,炸裂的右眼珠里映出少年眉心跳动的灯火。
“往生灯……”黑浆从齿缝涌出,他竟嗬嗬怪笑起来,“灯火重明时……‘百煞阴傀王’……才是真活了……”
话音未落,他整个身躯轰然坍缩,化作一地腥臭的黑灰。只有那枚青铜鼎仍在原地,鼎中尸油己凝结成暗红的膏体。
地窖陷入死寂。
雷罡脱力跪倒,臂骨畸形扭曲。陈疯子摸索着捡傩面碎片,手指抖得拼不齐图案。苏小小从管道爬出,踉跄着扑向张院长开始泛青的尸身,哆嗦着掏止血符。
林久怔怔站在祭坛边。
他脚下是执事头颅的残渣,额心灯痕灼痛未消。袁老鬼临死的话在脑中轰鸣,而更让他心悸的是——
缝夫人正蹲在袁老鬼那滩黑灰前,用金线绣纹的白手套,一点点捻起灰烬中残存的半枚锁魂针。
针尖沾着黑血,在幽暗中泛出靛蓝光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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