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在凌晨三点的化验室里凝成实质，像一层透明的冰壳糊在鼻腔黏膜上。王恪松了松勒进皮肉的口罩系带，指尖在显微镜调焦轮上打了个滑。载玻片里那滴暗红血液正诡异地蠕动——从程小蔓伤口提取的样本，半小时前刚离心分离出淡黄色血清，此刻却像活物般聚拢成蛛网状结构，将血细胞裹成密密麻麻的茧。
“第五次了……”他低声自语，镊子尖戳向玻片边缘。蛛网骤然收缩！几粒血细胞啪地爆开，溅出针尖大的黑斑。
监控探头红灯在头顶无声闪烁。
王恪猛地拉开抽屉，扯出程小蔓的入院档案。泛黄纸页上，“创伤性失忆”的诊断结论潦草如涂鸦，而入院当天的血常规报告赫然标注着血小板异常聚集——和眼前景象一模一样。他抓起电话按响护士站：“B307病房程小蔓，立刻加测凝血西项……”
“王医生？”实习生小赵揉着眼睛推门探头，“您要的监控备份拷好了。”
U盘被汗浸得滑腻。王恪插进电脑，十六宫格画面铺满屏幕：走廊、活动室、配药间……唯独没有地下室入口。他拖动进度条停在暴雨夜19:57分，画面里戴口罩的护工正推着污物车拐向消防通道死角。车轮碾过地砖的瞬间，监控雪花般扭曲了半秒。
就是这0.4秒的空白里，七具水尸爬出了地狱1。
“青藤的安防系统有三级冗余备份。”王恪突然开口，光标悬停在护工低垂的帽檐上，“但所有摄像头在尸体现身时集体故障了37秒——巧合？”
小赵打了个寒噤：“后勤科说是雷击导致……”
“雷击会精准破坏每一段拍到地下室的影像？”王恪截断话头。屏幕冷光在他镜片上割出两道白痕。这个总把“科学解释”挂嘴边的男人，此刻正用手术刀般的逻辑解剖着超自然事件。
程小蔓的病房透着一股甜腥。女孩蜷在床头啃指甲，纱布从额头缠到锁骨，露出的皮肤布满暗红擦伤。床头柜散落着蜡笔画：扭曲的黑色藤蔓缠绕病栋，藤尖上挂着七个水滴状人形。
“小蔓乖，再抽一点点血。”王恪挤出笑容，橡胶管扎上她纤细的胳膊。
针头刺入静脉的刹那，女孩突然抽搐！
嘶啦——
捆扎带应声崩裂！程小蔓眼球翻白，喉咙里滚出铁勺刮锅底般的尖啸：“……柜子……第三格……”
王恪僵在原地。同样的句子，三个月前林久在殡仪馆也嘶吼过2。
护士冲进来按住挣扎的女孩。混乱中王恪瞥见床头画纸翻转——藤蔓背面用橙色蜡笔涂满蜂窝状网格，像某种生物组织的横切面。他趁乱抽出画纸塞进白大褂，转身撞上一堵“墙”。
雷罡抱着胳膊堵在门口，病号服下肌肉虬结：“她又发作了？”
“创伤后应激障碍。”王恪面不改色地撒谎，指腹在口袋里画纸的锯齿边缘。蜂窝纹路突然烙铁般发烫！
负一层仓库的铁门比停尸柜还冷。青藤守夜人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青藤守夜人最新章节随便看！王恪转动密码盘的手停在半空——门缝下渗出几缕棉絮状灰烬，闻着像香烛掺了血腥。
“权限不足。”机械女声从墙体内传出。
他冷笑，从手术器械盒底层摸出张磁卡。卡片边缘被火烧得蜷曲，烫金“守夜人”字样模糊如疤痕。这是张院长“意外”遗落在急救室的备用卡，此刻正嗡嗡震颤，仿佛感应到门后的存在。
“嘀。”绿灯亮起。
仓库里没有医疗物资。九排檀木架森然矗立，每层都摆着蒙尘的器物：褪色的傩面、裂纹纵横的罗盘、铜钱串成的短剑……最深处立着个等身镜框，镜面被泼漆似的糊满黑雾。雾气中突然浮出一双猩红瞳孔！
“你不该来这。”张院长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老人拄着枣木杖站在阴影里，杖头镶嵌的玉八卦泛着幽绿。
王恪举起程小蔓的血检报告：“血小板在体外自主增殖，纤维蛋白裂解速度超正常人二十倍——院长，您在病房养的是什么怪物？”
空气骤然凝固。玉八卦咔哒轻响，黑雾镜面泛起涟漪。
“三年前你主刀的市领导车祸案。”张院长突然开口，枯指点向王恪左胸，“患者心脏破裂，你徒手按住主动脉缝合了十七针——当时手术室监控也故障了12分钟。”
王恪后退半步。那个雨夜记忆碎片般扎进脑海：无影灯熄灭时，濒死者胸腔里涌出的血竟是墨绿色……
“有些真相会咬断窥视者的喉咙。”枣木杖敲在地上，玉八卦青光流转，仓库器物齐声嗡鸣。檀木架间隙渗出霜白的寒气，地面迅速凝结冰纹。
王恪突然挥拳砸向镜框！
黑雾暴涌如毒蛇缠臂，猩红瞳孔近在咫尺。
嗡——
怀里的蜂窝蜡笔画迸射金芒！黑雾尖叫着缩回镜中，冰纹应声碎裂。
“程小蔓的凝血数据，和上周西死者尸体内的残留液完全一致。”王恪喘着粗气摊开画纸，蜂窝网格正灼烧着他的掌心，“而周西那晚……林久在停尸房值夜。”
青光倏然熄灭。
张院长凝视着少年掌心逐渐淡去的烫痕，第一次露出近乎悲悯的神情：“恪松，显微镜看得太细的人，容易忘了自己也在漩涡中央。”
监控室蓝光照亮王恪苍白的脸。他反复播放暴雨夜录像：19:57分12秒，推污物车的护工消失在消防通道。就在画面扭曲的前一帧，那人后颈浮现出蛛网状青斑——与程小蔓的凝血异常图谱一模一样。
键盘突然自动跳动！
文档弹出猩红标题：《异常活性组织体外增殖实验记录》
作者署名：王恪松。
日期标注着三年前车祸手术的凌晨。
冷汗浸透白大褂。他从未写过这份报告！但文档里详尽记录着墨绿色血液的增殖曲线，末尾结论触目惊心：“……样本具有宿主记忆剥离及寄生特性，暂命名‘蚀忆蛛’……”
“幻觉？精神污染？”他攥紧口袋里焦黑的守夜人磁卡，指甲陷进烫金字痕。
窗外晨光刺破云层，青藤病院的轮廓在黎明中显出獠牙般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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