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门关的朔风卷着雪沫,打在中军帐的羊皮帘上噼啪作响。徐念星将最后一枚银针按进沙盘,七枚银针组成的北斗星阵突然亮起微光,与帐外悬挂的星图产生共鸣,图中代表敌军粮仓的“娄金狗”星宿,正被道淡金色的线牢牢锁住。
“按星轨所示,今夜三更敌军会袭扰东门,实则是想转移注意力,真正的目标是西侧粮道。”她指尖划过沙盘上的暗河,那里被她用朱砂标出支流走向,“末将建议派三百轻骑沿这条暗河绕后,烧掉他们的粮草,敌军自会不战而退。”
帐下的偏将们面面相觑,有人忍不住嗤笑:“一个连刀都不会握的姑娘家,凭几颗破针就想指挥军队?”话音未落,帐外突然传来急报——斥候发现敌军主力正潜伏在西侧山谷,马鞍上驮着的油罐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与徐念星的推演分毫不差。
镇北军的主将赵衡突然起身,铁甲撞击声震得烛火摇晃。他盯着沙盘上的北斗阵,突然单膝跪地:“末将有眼无珠,愿听星官大人调遣!”这位在北疆征战三十年的老将,袖口还沾着昨日与藩王亲兵厮杀时的血渍,此刻看向徐念星的眼神里,却只剩敬畏。
徐念星扶起赵衡时,腕间的银铃链轻轻作响,链端的“念星”玉佩贴着铁甲,泛出淡淡的暖意。这是她来军营的第三个月,从最初被士兵们当作“京城送来的花瓶”,到如今能凭星象推演战局,靠的不仅是苏脉的天赋,更有每个深夜伏案绘制星图时,指尖触到的那道若有若无的暖意——她知道,樊叙就在附近。
深夜的巡营路上,春桃捧着件玄色披风追上来,披风内衬绣着暗金色的北斗纹,针脚与樊叙常穿的那件如出一辙。“方才在城门口捡到的,看料子像是三殿下常穿的云锦。”春桃的呵气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守城门的老兵说,昨夜有个戴斗笠的玄衣人,在城墙下站了整整一夜,手里还攥着枚刻着‘念星’的玉佩。”
徐念星将披风裹在身上,龙涎香的气息混着雪粒钻进鼻腔,让她想起三王府西跨院的桂树。她抬头望向夜空,北斗七星的光芒比中原更盛,其中瑶光星的位置,恰好对着东南方的山谷——那里是镇北王叛军盘踞的方向,也是樊叙暗卫传来密信时,烟火升起的地方。
三日后的攻城战,敌军用上了西域的投石机,巨石砸在城墙上的轰鸣震得人耳膜生疼。徐念星站在箭楼顶端,银铃链在风雪中划出金光,七片残片组成的星轨投射在敌军阵中,将他们的布防看得一清二楚。“东南角!他们的投石机藏在那里!”她朝楼下大喊,声音被风撕得发颤,却精准地穿透了厮杀声。
赵衡的令旗刚挥下,城东南角突然爆发出冲天火光。徐念星扶着箭楼的栏杆望去,看见个玄衣身影正从火海中跃出,玄铁剑劈开坠落的横梁时,背后淡金色的星纹疤痕在火光中亮起,与她腕间的胎记产生共鸣,让漫天飞雪都染上了层暖光。
那人落地时斗笠滑落,露出樊叙沾着烟灰的侧脸。他眉梢的朱砂痣被血渍晕染,却在看见她的瞬间弯起笑意,仿佛两人不是身处烽火连天的战场,而是回到了三王府的雨廊。“我来晚了。”他的声音裹着风雪飘上来,玄铁剑上的血珠滴落在雪地里,竟汇成小小的北斗形状。
箭楼突然剧烈摇晃,块巨石擦着檐角坠落,徐念星躲闪不及,被樊叙猛地拽进怀里。玄色披风将两人裹住,隔绝了外界的风雪与厮杀,只剩下彼此急促的心跳。“谁让你来的?”她的指尖抚过他手臂上的刀伤,那里的血还在往外渗,“京城局势未稳,你不该离开。”
“再不稳,也不能让我的星辰独自面对刀箭。”樊叙低头吻去她发间的雪粒,掌心的星钥玉佩与她的银铃链相撞,发出清越的响,“父皇默许了,他需要有人盯着镇北王的残部,更需要有人……护着你。”
厮杀声突然变缓,赵衡带着亲兵冲上来时,正好撞见两人相握的手。老将突然背过身,示意亲兵们守住楼梯:“星官大人与……这位壮士且商议军情,末将去巡查其他城楼。”他铁甲上的积雪簌簌落下,没人看见他转身时,眼角泛起的湿痕——这对年轻人相握的瞬间,他分明看见箭楼顶端的积雪,竟凝成了北斗七星的形状。
此后的战火中,两人成了镇北军的传奇。徐念星在中军帐推演星轨,樊叙则化名“樊七”,带着三百亲卫冲锋陷阵。她算出敌军的突围路线,他便在必经之路上设下埋伏;他带回敌军的布防图,她总能从星象变化中找出破绽。
有次敌军夜袭,箭雨穿透帐篷时,樊叙将徐念星压在身下,后背中了三箭,箭头都擦着她的发梢飞过。徐念星用星力为他疗伤时,发现那些箭簇上都刻着血月纹——是樊奕留在北疆的死士。
“他还没死心。”樊叙咬着布条忍疼,看着她指尖泛出的银白微光,“血月教的残部在西域勾结了回纥部落,开春后恐怕会有大战。”他突然从怀中掏出个布包,里面是株冻得发硬的桂花枝,“从京城带来的,想着种在雁门关,来年或许能开花。”
徐念星将花枝插进帐角的水罐,看着樊叙背后的星纹疤痕在星力滋养下愈发清晰,突然明白所谓的“情劫”从不是分离,而是在烽火中确认彼此的心意。就像此刻,帐外的厮杀声、铁甲撞击声、战马嘶鸣声,都成了他们相拥的背景音,让两颗紧紧依偎的心,在血与火中淬炼得愈发坚定。
开春第一场战役结束后,徐念星在打扫战场时,捡到块被血浸透的星图。图上用朱砂标着回纥部落的位置,旁边却画着朵小小的桂花,花心里藏着个“叙”字。她突然想起昨夜樊叙说的话:“等平定北疆,我们就去终南山,找清玄道长要株能在寒地开花的桂树。”
中军帐的烛火下,徐念星展开新绘的星图,樊叙正用炭笔标注敌军的残余势力。两人的影子投在帐壁上,随着烛火摇晃交叠,像极了星图上那两道紧紧缠绕的银线。腕间的胎记与背后的疤痕同时亮起,在图中未被命名的星域里,催生出颗崭新的星辰,那星辰的光芒温暖而坚定,仿佛能照亮往后所有的烽火与长夜。
雁门关的积雪开始消融时,赵衡在关隘上立了块石碑,碑上刻着“双星护关”西个大字。徐念星抚摸着碑文中“星”字的笔画,突然发现那笔捺画,与樊叙眉梢的朱砂痣形状一模一样。而站在她身侧的樊叙,正望着远处初绿的草原,玄铁剑在阳光下泛着光,剑穗上的玉佩轻轻晃动,与她的银铃链奏响了相同的韵律。
战火尚未平息,但两人都知道,只要彼此的星轨仍在同一片夜空,再多的劫难也不过是星辰运行中的小小波澜。就像这雁门关的风雪,终将被春日的暖阳驱散,而他们在烽火中滋长的情意,也终将像那株北地的桂花,在最贫瘠的土壤里,开出最坚韧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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