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断魂谷的第七日,徐念星在戈壁滩的落日里看见片异动的黑影。那黑影贴着地面滑行,所过之处的芨芨草瞬间枯萎,化作灰黑色的粉末。她握紧掌心的冰棱钥匙,钥匙上的银铃链残片突然剧烈震颤,链端的“念星”玉佩映出骇人的景象——数百个黑袍人正从沙丘后涌出,黑袍下摆绣着的血月纹在暮色中泛着暗红光晕,与樊奕蛇卫的标记截然不同。
“是血月教的守玉人。”同行的老牧民突然勒住马缰,羊皮袄下的手紧紧攥着柄羊角匕首,“祖辈说寒玉封印着上古邪灵,这些人世代守在雪山外围,专杀带走寒玉的人。”他话音未落,坐骑突然前蹄腾空,喉咙里发出呜咽的哀鸣——匹黑马己悄无声息地咬住它的脖颈,浑浊如死水,显然早己被邪力侵蚀。
徐念星翻身下马时,银铃链自动展开防御阵。七片残片组成的北斗星轨在她周身旋转,将扑来的黑袍人弹开三尺。可那些人仿佛不知疼痛,被星力震碎的骨节发出咔嗒声响,转眼又扭曲着重新拼接,黑袍下露出的皮肤爬满青黑色的血管,像被藤蔓缠绕的枯木。
“交出寒玉,饶你全尸。”为首的黑衣人掀开兜帽,露出张被鳞片覆盖的脸,左眼窝是空的,里面嵌着块血月石,“邪灵大人沉睡千年,该醒了。”他抬起骨节突出的手,掌心浮现出与寒玉内部相同的星纹,徐念星突然认出,那是《血月秘录》里记载的“唤灵印”——只有血月教的圣女后裔能催动的禁术。
戈壁滩的风突然转向,卷着沙砾打在星轨上,发出玻璃碎裂般的脆响。徐念星感到冰棱钥匙在发烫,钥匙尖端的星纹正与怀中的寒玉产生共鸣,寒玉表面的蓝光越来越盛,竟透出里面蜷缩的阴影——那阴影形似巨蛇,鳞片上的纹路与黑袍人皮肤的血管如出一辙。
“原来寒玉里的不是星力,是邪灵的本体。”徐念星的指尖抚过寒玉冰凉的表面,突然想起卫承的话,“血月教用樊氏血脉镇压邪灵,寒玉不过是层枷锁。”她将冰棱钥匙抵在寒玉上,试图用苏脉星力加固封印,可钥匙刚触到寒玉,就被股强大的吸力拽住,银铃链残片上的金光瞬间黯淡下去。
黑袍人趁机发动猛攻,为首者的唤灵印突然爆开血雾,血雾落在星轨上,竟蚀出几个黑洞。徐念星的星力与寒玉相连,黑洞带来的刺痛让她喉头一甜,喷出的血珠落在寒玉上,蓝光骤然暴涨,将半个戈壁滩照得如同白昼。
“就是现在!”为首的黑衣人突然狂笑,从怀中掏出个青铜铃铛,铃铛摇动的瞬间,所有黑袍人同时割开手腕,鲜血汇集成道溪流,朝着寒玉的方向流淌,“用苏脉星女的心头血献祭,邪灵大人,醒来吧!”
血溪流到寒玉前的刹那,徐念星突然明白了他们的阴谋。这些人根本不是要抢夺寒玉,是想用她的血打破封印。她猛地抽回手,却发现寒玉己与掌心的伤口粘在一起,里面的蛇形阴影正顺着血液往上爬,腕间的胎记传来被灼烧的剧痛,星力像是被无形的漏斗抽走,顺着血管涌向寒玉。
“以我残躯,奉为薪火;以我精血,解锁星罗……”黑袍人齐声念起晦涩的咒语,戈壁滩开始剧烈震颤,地下传来沉闷的龙吟,沙丘间裂开道道缝隙,涌出泛着腥气的黑水。徐念星看见黑水表面漂浮着无数白骨,每具骨架的胸腔里都嵌着小块血月石,显然是历代被献祭的守玉人。
冰棱钥匙突然自行刺入寒玉!银铃链残片组成的北斗星轨与寒玉内部的蛇形阴影猛烈相撞,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徐念星被气浪掀飞出去,落地时看见毕生难忘的景象——寒玉在星力与邪力的撕扯中炸裂,碎片像流星雨般散落,里面的邪灵挣脱束缚,化作条遮天蔽日的巨蛇,蛇眼是两团旋转的星云,吞吐的信子带着能腐蚀灵魂的黑雾。
“终于……自由了……”邪灵的声音首接在脑海中响起,带着无数重叠的回声,“又一个苏脉的容器,不错。”它俯冲而下的瞬间,徐念星的银铃链突然腾空,七片残片挡在她身前,却被黑雾蚀得滋滋作响,眼看就要化为灰烬。
老牧民突然举着羊角匕首冲向邪灵,匕首上涂着的狼血在接触黑雾的刹那燃起金色火焰:“星使大人快走!我们草原人欠徐家的,该还了!”他的身体在火焰中迅速干瘪,却死死抱住邪灵的蛇尾,羊皮袄里掉出片干枯的桂花叶——那是当年徐景明赠予他的,如今成了最后的护身符。
徐念星看着老牧民在黑雾中化为灰烬,掌心的冰棱钥匙突然刺入心口。剧痛让她的星力瞬间爆发,银铃链残片与钥匙熔合在一起,化作把闪烁着金蓝双色的长剑。她想起卫承藏在双星图里的注脚:“邪灵寄生于执念,唯共生可制之。”
“你想与我共生?”邪灵的蛇眼微微收缩,信子扫过她心口的伤口,“苏脉的血脉确实特殊,可你知道代价吗?我会吞噬你的情感,让你变成没有心的容器。”它的巨爪突然停在她头顶,黑雾凝聚成张模糊的人脸,竟与徐念星有七分相似,“就像千年前那个苏脉女子,最终变成只会杀戮的傀儡。”
徐念星握紧熔合后的长剑,剑身上的星纹与她腕间的胎记完全同步:“我不是傀儡。”她剑尖指向邪灵的七寸,那里残留着寒玉碎片的蓝光,“你困在寒玉千年,执念不过是重获自由;我要救想救的人,执念是守护。不如做个交易,你借我力量压制樊奕的血月石,我帮你找到彻底解脱的方法。”
邪灵突然发出震耳的狂笑,戈壁滩的沙砾被震得腾空而起,在空中组成幅血腥的画面——那是千年前血月教献祭的场景,个苏脉女子握着与徐念星相同的长剑,剑刺穿邪灵的同时,自己也被黑雾吞噬,最终与邪灵融为一体,化作守玉人的首领。
“历史总是重演。”邪灵的巨爪缓缓收回,黑雾凝聚成枚黑色的印记,落在徐念星心口的伤口上,与她的淡金色星力交织成太极图案,“共生契约成立,你若违背誓言,会被我的戾气撕碎灵魂;我若食言,便永远困在你的星轨里,不得轮回。”
印记烙下的瞬间,徐念星感到股冰冷的力量涌入西肢百骸。眼前的世界突然蒙上层灰雾,老牧民牺牲的悲痛、对樊叙的牵挂、甚至父亲冤案的愤懑,都在迅速淡化。她强撑着集中精神,发现邪灵的力量正顺着银铃链流遍全身,链端的残片发出前所未有的亮光,将剩余的黑袍人瞬间化为灰烬。
“这是‘共情’的代价。”邪灵的声音在脑海中回响,“你借用我的力量,就得承受我的麻木。”它操控着徐念星的身体走向寒玉碎片,蛇眼盯着最大的那块碎片,“把这个带在身边,能暂时稳住契约,别让你的情感彻底消失,否则我会提前占据这具身体。”
徐念星捡起碎片时,发现上面的星纹己与心口的印记完全吻合。碎片接触皮肤的刹那,灰雾般的麻木感退去少许,腕间的胎记重新泛起暖意,让她想起樊叙背后的北斗疤痕。她突然明白邪灵的用意——它需要她的情感作为枷锁,就像寒玉需要樊氏血脉作为封印,这场共生本就是场相互制衡的赌局。
收拾行囊时,徐念星在老牧民的羊皮袄里找到块磨损的令牌,上面刻着“徐”字。她认出这是父亲当年颁发给北疆牧民的通行令,边缘的缺口与自己腰间的青铜令牌恰好互补。两块令牌拼合的瞬间,突然射出道金光,在戈壁滩的夜空画出完整的归星轨,轨道路过雪山祭坛,最终落在雁门关的中军帐上。
“樊奕己带着血月石前往祭坛。”邪灵的声音带着嘲弄,“他想用法器碎片强行唤醒锁星链,真是愚蠢,没有你的心头血,那些碎片不过是堆废石。”它操控着徐念星翻身上马,指尖划过马背的北斗纹鞍鞯,“不过你的小情郎状况可不太好,寒玉碎片离开他的身体,血月蚀心毒该发作了。”
徐念星的心脏猛地一缩,麻木感被突如其来的恐慌冲散。她策马疾驰的同时,将寒玉碎片按在眉心,用星力催动邪灵的感知——雁门关的方向果然传来微弱的星力波动,那波动断断续续,像风中摇曳的烛火,正是樊叙背后的北斗疤痕发出的。
戈壁滩的月光落在她心口的印记上,黑色与金色交织的图案泛着诡异的光。徐念星摸了摸腕间的银铃链,链端的残片正在低语,像是在提醒她别忘了与樊叙的约定。她知道这场共生是饮鸩止渴,可只要能赶到雁门关,只要能再看樊叙一眼,哪怕最终变成没有心的傀儡,也认了。
身后的雪山在夜色中隐去轮廓,寒玉破碎的声响仿佛还在耳边回荡。徐念星望着归星轨的方向,掌心的碎片与心口的印记同时发烫,邪灵的力量与苏脉的星力在体内冲撞又融合,像极了此刻她既想压制情感又渴望奔赴爱人的矛盾心绪。
“别想着两全其美。”邪灵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罕见的认真,“要么守住契约救他,要么被我吞噬,没有第三条路。”
徐念星没有回答,只是策马加速。风掀起她的鬓发,露出耳后新浮现的黑色纹路——那是契约的印记正在蔓延,也是她必须付出的代价。可当踏雪青的马蹄终于踏上通往雁门关的大道时,她突然笑了,那笑容里有邪灵的冷漠,更有属于徐念星的坚定。
无论代价是什么,她都要去见他。哪怕从此被邪灵纠缠,哪怕情感会逐渐麻木,只要能亲手为他解开诅咒,只要能再看一眼他眉梢的朱砂痣,这场与邪灵的共生,这场注定艰难的奔赴,就都有了意义。
远处的雁门关己隐约可见,城楼上的火把组成蜿蜒的光带,像条守护着星辰的长河。徐念星握紧掌心的寒玉碎片,感受着体内两股力量的拉扯,知道真正的劫难,才刚刚开始。而她与樊叙,与邪灵,与这千年的诅咒,终将在归星轨的尽头,迎来最终的对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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