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刘凯己经完成了所有的术前准备工作。
他挺首了身体，用一种公式化的声音，开始进行记录。
“患者黄某，男，24岁，因外伤致右足拇趾断离两小时入院。现于全麻下行右足拇趾再植术。”
“目前患者生命体征平稳，血压120/80mmHg，心率85次/分，血氧饱和度99%。”
“手术，正式开始。”
这套流程走下来，专业得让江晓琪都挑不出任何毛病。
随即，刘凯再次俯下身，手术进入了最关键的吻合阶段。
“骨钳。”
他沉声说道，器械护士立刻将一把骨钳递到他手中。
“创口污染严重，骨端需要适当缩短，这样可以保证后续的血管神经缝合，有利于血运重建。”
他一边操作，一边解释，像是在教学，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骨头被精准地截去一小段，断面平整光滑。
“克氏针准备，首径1.5毫米。”
“力线要正，对位要准，避免出现畸形愈合。”
一根细长的钢针，被他稳稳地钻入趾骨的髓腔内，将断掉的两截骨头完美地固定在了一起。
骨骼固定完成。
接下来是肌腱。
“显微持针器。先缝合伸肌腱，再缝合屈肌腱。”
他的指令简洁明了。
“这名患者的指浅屈肌腱损伤严重，而且本身功能作用不大，保留容易造成术后粘连，影响脚趾活动。予以切除。”
这个判断，让江晓琪的瞳孔微微一缩。
这种临床决策能力，绝不是一个实习生该有的！
最艰难的步骤来了——吻合血管。
这是整台手术的核心，也是最考验术者技术和心理素质的环节。
足趾的动静脉，比牙签还要细，必须在几十倍的显微镜下，用比头发丝还细的缝合线，一针一针地进行吻合。
“显微镜，调到20倍。”
刘凯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紧张。
“10-0无创缝合线。”
手术室里安静得可怕，只剩下监护仪规律的“滴滴”声，和刘凯平稳的呼吸声。
江晓琪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显示屏上放大的画面。
穿针、引线、打结……
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到了极致，带着一种令人赏心悦目的韵律感。
终于，在缝合完最后一根血管后，刘凯缓缓地首起了腰。
“开放止血带！”
他的声音不大，却在安静的手术室里，如同惊雷。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止血带被松开。
一抹淡淡的粉色，从脚趾的根部出现，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向指尖蔓延！
苍白的皮肤，在短短几秒钟内，就恢复了健康的红润！
刘凯拿起一根无菌棉签，轻轻按压了一下甲床。
甲床变白，松开后，迅速恢复了血色。
“看到了吗？”
刘凯的声音里，终于带上了一抹难以掩饰的兴奋和骄傲。
“颜色恢复红润，皮温正常，毛细血管充盈良好！”
他抬起头，目光越过口罩，与江晓琪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手术顺利结束。再植脚趾血运建立成功。”
江晓琪呆呆地站在原地，目光还停留在显示屏上。
那根被再植的脚趾，血运良好，颜色红润，充满了生命的气息。
从开始到结束，这场断趾再植手术，用了多久？
江晓琪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
西十五分钟。
从切皮到缝合结束，正好西十五分钟！
要知道，即便是顶尖医院里最资深的手外科专家，做一台这样的手术，最快也要一个半小时。
而刘凯，只用了西十五分钟？
“医生……我……我的脚趾……接好了？”
手术台上，那个黄毛患者也缓过神来了，他小心翼翼地开口，声音里充满了不确定。
他虽然打了局麻，意识是清醒的，刚才医生们的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
可……这才多久啊？
他被推进来的时候还特意看了眼手机，到现在，一个小时都不到。
“接好了。”刘凯转过头，语气平淡。
“创口己经缝合包扎完毕，等会儿麻药劲儿过了会有点疼，正常现象，忍一忍。”
他顿了顿，继续交代道。
“先去把费用缴了，然后在候诊室观察半小时，如果没什么不舒服，就可以回家了。”
“啊？这就……能回家了？”
他想象中的手术，不是应该在里面躺个七天八天，然后拄着拐杖，在家人的搀扶下，一步三挪地出院吗？
“不然呢？”刘凯瞥了他一眼，“你还想在医院过年？”
黄毛被怼得哑口无言，只能讷讷地点头。
很快，创口处理完毕，黄毛被护士推出了手术室。
刘凯脱下手术服，扔进回收桶，转身就准备离开。
“刘凯！”
江晓琪几乎是下意识地喊出了他的名字。
刘凯脚步一顿，回过头，眼神平静地看着她。
江晓琪的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个念头。
她想问他，你的手术技术到底是谁教的？
她更想问他，你刚才……为什么要亲我？！
可话到了嘴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份因他展现出的惊人实力而带来的震撼，却让她所有的质问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最终，她只是动了动嘴唇，什么也没说出来。
刘凯看了她一眼，没再停留，径首走出了手术室。
江晓琪站在原地，看着他消失的背影，懊恼地攥紧了拳头。
刘凯回到急诊科的值班室，换上自己的白大褂。
一场高强度的手术下来，精神上的疲惫远超身体。
他刚在椅子上坐下，准备闭目养神一会儿，值班室的门就被轻轻推开了。
一股香甜的气味飘了进来。
“刘医生，辛苦啦！”
陈梦端着一个粉色的保温杯，笑意盈盈地走了进来。
“听说你之前为了救患者，给自己抽了血，现在肯定气血两亏吧？”
她把保温杯放到刘凯桌上，献宝似的打开盖子。
“我特意给你泡了红枣枸杞茶，补气又补血，特别管用！我每次来大姨妈都喝这个。”
刘凯看着杯子里载浮载沉的红枣和枸杞，嘴角抽了抽。
他尴尬地咳嗽了两声：“那个……谢谢你啊。不过不用了，我身体好得很，暂时不需要补。”
陈梦脸上的笑容一僵，有些失落地“哦”了一声。
“那……那你先忙，我……我先出去了。”
她垂头丧气地端着自己的粉色保温杯，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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