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洋跟在他身后，一进门，就反手把门关上。
他走到刘凯身边，抬手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行了，别一副天塌下来的表情。”
刘凯没说话，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整个人陷了进去。
“怎么，还没缓过来？”海洋拉过一张椅子，在他对面坐下，了二郎腿。
“第一次跟家属谈这种话吧？”
刘凯点了点头。
“感觉怎么样？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像个刽子生，宣判别人死刑的那种？”
刘凯抬起头，看着海洋，眼神复杂。
海洋笑了，只是那笑容里，带着几分自嘲和沧桑。
“想开点，兄弟。”
“以后这种事，就是你的工作日常，是新常态。”
“你今天看到的，不过是人生百态的冰山一角。医院这个地方，最不缺的就是生离死别，最能看清人性的，也是这地方。”
“你会看到为了争遗产，父母尸骨未寒，子女就大打出手的；也会看到为了几万块手术费，丈夫把病重的老婆扔在医院自己跑路的。”
“当然，你也会看到今天这样的，儿子扛起整个家，砸锅卖铁也要救老子的。”
“这就是人间。”
海洋站起身，又拍了拍他的肩膀。
“慢慢习惯吧。咱们能做的，就是守好自己这一亩三分地，尽人事，听天命。”
说完，他转身离开了办公室，留下刘凯一个人，静静地消化着这沉重的一切。
回到宿舍，己经是深夜。
刘凯把白大褂扔在椅子上，整个人摔在床上，连灯都懒得关。
天花板的白炽灯有点刺眼。
他闭上眼，脑子里却怎么也挥不去那个少年决绝的背影，和海洋那句带着烟火气和血腥味的“这就是人间”。
人间到底是什么样的？
他以前觉得，人间是课本里的ABCD，是考试卷上的高分低分，是篮球场上的汗水和欢呼。
可今天，他觉得，人间是那个孩子通红的眼，是那个女人无声的泪，是那个男人身上插满的管子，和弥漫在空气里，怎么也散不去的绝望。
胸口堵得慌。
刘凯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冲进卫生间，用冷水狠狠地泼在脸上。
冰冷的触感让他混沌的大脑清醒了几分。
不行。
不能就这么陷进去。
海洋说得对，他们能做的，就是守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尽人事，听天命。
而他的人事，还远远没尽到头。
他擦干脸，眼神重新变得清明。
“系统。”
刘凯在心里默念。
下一秒，他的意识便沉入了一片纯白的空间。
眼前，一个高度拟真的手术台静静地伫立着。
他没有丝毫犹豫，调出了之前几台手术的记录。
刘凯穿上虚拟手术衣，戴上手套，拿起手术刀。
每一个切口，每一次游离，每一次吻合，他都做得一丝不苟。在现实中看得不太真切的细节，在这里被无限放大，每一个解剖层面都清晰无比。
当他发现一个细小的血管处理得不够完美时，系统立刻会弹出红色的警告和最优解。
“原来这里应该这样处理，可以减少更多的出血……”
刘凯喃喃自语，立刻选择“时间回溯”，重新操作。
一遍，两遍，三遍……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拿错剧本？实习医生成急救天花板他不知疲倦地重复着，将整台手术的每一个细节都刻进自己的脑子里，肌肉里。
首到系统给出了“完美”的评价，他才停了下来。
但这还不够。
他又调出了这几天科里收治的其他几例肿瘤患者的病例，有肝癌的，有胰腺癌的……有些手术他甚至都没资格上台，只是在下面远远地看着。
可在系统里，他可以。
他以主刀的身份，将这些高难度的手术一台接一台地做下去。
从开腹到探查，从切除到重建。
每一次失败，都是一次宝贵的经验。每一次成功，都让他对人体这台精密仪器的理解更深一层。
虚拟手术室里没有时间流逝的概念，但刘凯能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力在飞速消耗。
当他终于做完最后一台虚拟手术，感觉整个大脑都快要沸腾时，他才退出了系统。
他看了一眼手机，凌晨三点。
窗外，夜色正浓。
刘凯却没有丝毫睡意，他打开电脑，开始疯狂地查阅关于肿瘤，以及一些最新文献和治疗指南。
从靶向治疗到免疫治疗，从最新的化疗方案到前沿的手术入路。
知识的海洋浩瀚无垠，他就像一块干瘪的海绵，贪婪地吸收着每一滴水分。
他知道，那个叫张西海的病人，后面还有很远的路要走。
而那个倔强的孩子，己经压上了他的一切。
自己，还能为他们多做点什么？
第二天，急诊科依然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120！车祸伤！患者意识不清，血压下降！”
“医生！我老婆肚子疼得不行了，快给看看！”
“三号床心梗，准备除颤！”
呼喊声、仪器的滴滴声、病人家属焦急的哭喊声，交织成一曲永不落幕的急诊交响乐。
刘凯就像一颗高速旋转的陀螺，穿梭在抢救室和病房之间。
清创、缝合、下医嘱、写病历……
他甚至抽空去了一趟住院部，看了眼张西海。
病人术后生命体征还算平稳，他那个半大的儿子正守在床边，笨拙地用棉签给他父亲嘴唇，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却不见了昨天的慌乱。
看到刘凯，那孩子站起来，又要鞠躬。
刘凯赶紧扶住他，“好好照顾你爸就行，别搞这些。”
那孩子用力地点了点头。
刘凯没多待，他知道，自己能做的，就是把专业上的事做到极致。
忙碌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交班的时候。
所有人都累得像条狗，瘫在椅子上，连话都不想说。
“咳咳。”
何建一清了清嗓子，环视了一圈自己手下这帮蔫头耷脑的兵，脸上露出一抹少见的温和。
“大家最近都辛苦了，尤其是刘凯，跟了我好几台大手术。”
“这样，今晚我做东，咱们小组出去搓一顿，放松放松，就当是……团队建设了。”
话音刚落，办公室里瞬间活了过来。
“我靠！何老大万岁！”海洋第一个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举双手双脚赞成，“必须整顿硬菜！小龙虾！烤腰子！大啤酒！”
“好耶！”王子桥也跟着起哄，“我要吃火锅！毛肚黄喉脑花都安排上！”
江晓琪靠在文件柜上，抱着手臂，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她看向何建一，“何主任，带我一个，没问题吧？”
何建一哈哈大笑，“求之不得，江医生肯赏光，那是我们的荣幸。”
(http://www.220book.com/book/SFJG/)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