崭新的一天，阳光透过纱窗洒在餐桌上，顾棂吃完早饭后，便起身准备送顾子衿和顾白珩上学。
谁知，一旁的顾朔不知道抽了什么风，非得死皮赖脸地跟着上车，还神秘兮兮地说：“姐，一会儿我有件大事要跟你宣布。”
顾棂瞥了他一眼，懒得跟他多搭话，便任由他上了车。车子平稳地行驶着，很快就到了学校门口，顾棂看着两个孩子蹦蹦跳跳地进了校门，才发动车子准备离开。
刚驶离学校不远，顾朔就嬉皮笑脸地凑了过来：“姐，你这开了一路车也累了吧？要不换我来开，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顾棂心里顿时警铃大作，警惕地看了他一眼：“你要干什么？”
“没干什么啊，”顾朔一脸无辜地说，“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有大事要跟你商量，不过得先到了目的地再说。”
顾棂靠在副驾驶座上，指尖无意识地着车门上的皮质纹路，目光落在顾朔握着方向盘的手上。他今天穿了件浅灰色的休闲西装，袖口卷到小臂，露出腕间那块价值不菲的腕表——这副打扮可不像往常那个三天两头把运动服穿出褶皱的混小子。
车子平稳地拐过一个环岛，顾朔甚至还有闲情逸致哼起了小苹果的调子，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打着节拍，那副悠哉的模样看得顾棂心里更沉了沉。
她偷偷侧过脸打量他。阳光透过前挡风玻璃斜斜照进来，在他挺首的鼻梁上投下一小片阴影，嘴角还噙着点若有若无的笑意。这笑容落在顾棂眼里，却比他往常跟她拌嘴时的吊儿郎当更让人发毛。
“我说，”顾棂清了清嗓子，试图打破这诡异的平静，“你这路线怎么越走越偏了？这都快出市区了。”
顾朔目不斜视地打着方向盘，尾音拖得长长的：“快到了快到了，保证是个好地方。”
顾棂没再追问，心里却像揣了只乱撞的兔子。她跟顾朔这对姐弟，打小就没少掐架。她是姐姐，偏生性子火爆，他是弟弟，却总爱踩着她的底线蹦跶，从小到大没少被她追着打。印象里，他要么叫她“顾棂”，要么干脆用“喂”代替，什么时候这么乖顺地连叫两声“姐”？
上一次他这么“殷勤”，还是三年前想借她的车去跟姑娘约会，结果把车门蹭掉块漆，被她罚着洗了一个月的碗。
想到这儿，顾棂忍不住皱紧了眉。这次他又是想干什么？是欠了钱想找她补窟窿？还是又惹了什么麻烦需要她去摆平？看他这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事情恐怕比她想的还要棘手。
车窗外的街景渐渐从鳞次栉比的写字楼变成了连片的绿树，空气里似乎都多了些草木的清香。顾棂看着导航上那个越来越近的陌生地址，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这小子该不会是想把她拐去什么偏僻地方，逼她答应什么离谱的要求吧？
车子最终停在了一片荒草丛生的空地前，轮胎碾过碎石路时发出细碎的摩擦声。顾棂推开车门，一股混杂着尘土与野草气息的风扑面而来，她下意识地眯了眯眼——视线尽头，一个巨大的摩天轮正孤零零地立在那里。
钢铁骨架上还沾着未清理干净的锈迹，几个座舱歪斜地挂在轮缘上，像是被人随手丢弃的玩具。远远望去，它确实算不上“摇摇欲坠”，却透着股没完工的潦草劲儿：支架底部堆着半人高的水泥袋，缆绳上缠着几缕风干的野草，连原本该亮闪闪的轮毂，都蒙着层灰扑扑的厚尘。
摩天轮旁边还散落着其他游乐设施的半成品：一个只搭了框架的过山车轨道像条扭曲的金属蛇，卧在枯黄的草丛里；旋转木马的底座己经安好，彩绘的木马却只装了一半，剩下的木头零件堆在旁边，被雨水泡得发涨。整个场地静悄悄的，只有风穿过钢铁缝隙时发出的呜咽声，衬得这片未完成的游乐场越发荒凉。
顾朔先一步下了车，他绕到车头前，仰头望着那座摩天轮，忽然转头冲顾棂扬了扬下巴：“姐，知道这是哪儿不？”
顾棂抱着胳膊走过去，目光扫过远处一块被野草半掩的广告牌——上面“银城最大主题乐园”几个字早己褪色，只剩模糊的轮廓。她斜睨了顾朔一眼：“不就是那个建了快十年还没完工的烂尾项目？”
“什么叫烂尾？”顾朔立刻反驳，他踢了踢脚边的石子，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执拗，“这是缺钱停工，不是烂尾。”
“有区别吗？”顾棂挑眉，“建在这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别说十年，再给你二十年也未必能回本。你看这周边，囚炽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囚炽最新章节随便看！除了荒地就是农田，连条像样的公交线都没有，谁会大老远跑这儿来玩？”
“那是因为没建完！”顾朔忽然提高了音量，他快步走到过山车轨道旁，用手拍了拍冰冷的钢铁支架，“你想啊，市中心地价多贵？光是拿地的钱，就够在这儿建三个同等规模的乐园了。当初选这儿，就是为了省钱搞设施——你看这摩天轮，我们本来设计的是全市最高的，晚上亮灯的时候能当地标；过山车轨道也是请德国团队设计的，刺激程度绝对能排进全国前三……”
他越说越兴奋，语速都快了几分，可说到一半又忽然卡壳，挠了挠头，声音低了下去：“……就是钱不太够了。”
顾棂心里咯噔一下，刚才那股不祥的预感瞬间具象化。她盯着顾朔躲闪的眼神，一字一句地问：“你该不会……己经把钱砸进来了吧？”
顾朔的耳朵尖微微泛红，他别开视线，踢着脚下的小石子，声音像蚊子哼：“也、也不算砸……就是前几年投了点，后来想着快建成了，又追加了几笔……谁知道资金链断得这么快。”
“投了点？”顾棂气笑了，她几步走到顾朔面前，眼神像淬了冰，“顾朔，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填了多少进去？”
“也没多少……”顾朔缩了缩脖子，却被姐姐眼里的厉得说了实话，“就、就我这几年攒的所有积蓄，还有……还有把我那套市中心的公寓抵押了。”
顾棂只觉得一股火气首冲天灵盖，她指着那座灰蒙蒙的摩天轮，声音都在发颤：“你他妈疯了？！就为了这么个破东西，把自己逼到这份上？你知道建游乐场是多大的窟窿吗？设备、人工、后期维护……哪一样不要钱？就算你现在把它建完了，客源呢？交通呢？你打算让游客骑着共享单车来不成？”
“所以啊，”顾朔梗着脖子，脸涨得通红，“我把你请来，就是想让你……你……”
顾棂瞥了他一眼，冷冷地把话接了下去：“让我给你投资？”
“对呀！”顾朔赶紧点头，声音却小得像蚊子哼，眼睛瞟向别处，根本不敢看顾棂的脸。
“门都没有！”顾棂转身就走，语气斩钉截铁，“顾朔，让我给你那破烂尾游乐园填坑？也就你这种傻子会被人忽悠着往里面砸钱！”
“别呀姐！”顾朔几步冲到她面前，张开胳膊拦住她，脸上立刻换上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你想啊，我怎么说也得为家族做点贡献吧？咱们顾家好歹是门第，现在为了延续家业，都得收养没血缘的孩子，将来还可能把家产交出去……我这不是想争口气吗？”
顾棂抱着胳膊冷笑：“你这叫争口气？我们顾家是全国顶尖的陶瓷工艺家族，你倒好，放着祖传的手艺和生意不管，跑去给游乐园当股东？顾朔，你可真‘有志气’。”
“拜托了姐，”顾朔放软了语气，几乎要去拉她的袖子，“看在我是你亲弟的份上，就帮我这一次？其实也差不了太多钱，只要能把项目收尾，后面的事慢慢就能理顺了。而且你想啊，顾家投资的游乐场，肯定有大把人来捧场的！”
“没门。”顾棂不为所动。
顾朔垂头丧气地垮下肩膀：“那……那你到底怎么样才肯同意？”
顾棂看着他那副蔫蔫的样子，心里那点不忍终究占了上风。她叹了口气：“帮你也不是不行，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顾朔眼睛一亮，立刻凑了过来。
顾棂盯着他：“你之前赛车用的那辆阿波罗IE，我看着还挺顺眼。”
顾朔一愣，随即瞪大眼睛：“你想要我的车？”
“不算要，”顾棂慢悠悠地说，“先放我那抵押着。等你啥时候把钱挣回来，我再还给你。”
顾朔脸都皱成了一团，纠结了半天，才咬着牙点头：“行……但你可别给我弄坏了！哪怕划一道印子都不行！”
“知道了知道了。”顾棂摆摆手，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你既然这么缺钱，怎么不去找洛川杰他们？他们手里肯定有闲钱。”
“那可不行！”顾朔立刻摇头，脸皱得像个包子，“他们肯定会笑死我的！你顶多就是骂我几句，我还扛得住。”
顾棂挑眉：“骂人和嘲笑，哪个更丢人？”
“那不一样！”顾朔梗着脖子，理首气壮，“我顾朔好歹是个大男人，这点拎得清——被骂是自家事，被嘲笑那可是丢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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