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朔看到爸妈这阵仗，心里咯噔一下，顿时有些发怵。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喉结上下滚动咽了咽口水，指尖攥得发白，终究还是咬着牙，忐忑不安地把事情原委说了出来。
“什么？！”顾天铭猛地一拍桌子，茶杯都跟着震得叮当响，“你竟然拿几百万去给一个破烂尾楼的游乐园投资？顾朔，你等着挨棍子吧！”
“就是，”林如意的声音透着股阴森森的寒意，眼神像淬了冰，“看我今天不打断你的腿！”
“不，爸妈，你们听我解释啊！”顾朔慌忙摆手，话音都带了颤音。
“顾棂，你还愣着干什么？救我啊——！”顾朔发出杀猪般的尖叫，整个人往沙发角落缩。
顾棂赶紧窜到顾朔面前，张开胳膊拦着：“别这样啊爸妈，他这……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好歹也算干了件商人之子该做的事不是？”
“哼！”顾天铭鼻孔里喷出粗气，指着顾朔的鼻子骂道，“你投了几百万，什么时候能挣回来？我告诉你，你能挣回几十万就谢天谢地了！赶紧把那几百万给我倒腾回来，公司建办公楼正缺钱！”
“爸，跟你说个好消息啊！”顾朔忽然拔高声音，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我己经把游乐园的所有股份都买回来了！”
“你还花那冤枉钱去买那破游乐园的股份？”林如意的声音瞬间拔高，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你怎么那么蠢呢？！”
“别这样嘛，”顾棂拉着林如意的胳膊晃了晃，“他第一次投资，好歹支持一下嘛，求你了妈。”
“我真是……”顾天铭气得手都抖了，恨铁不成钢地指着顾朔，“在你身上花的冤枉钱还少吗？你个冤种，就知道到处倒腾这些没用的！早知道你这么不争气，当初就不该把你送出国外去！”
“其实，我也有件事要说。”一首安静坐在角落的顾子衿忽然开口，声音清脆。
全家人的目光瞬间都聚了过去。他挺了挺小身板，认真说道：“校长让我参加下周的诗词大会。”
“哇哦！”顾棂眼睛一亮，“你说的诗词大会，是不是那个一年一度在京城举办的全国性比赛？”
“对呀。”顾子衿点点头。
“那挺不错的。”林如意的脸色缓和了不少，语气里带着满意，“既然校长能看上你，说明你很有希望赢啊。我们顾家，终于出了个争气的了。”说着，她还狠狠剜了顾朔一眼，那眼神里的嫌弃几乎要溢出来。
“所以我才说，”顾子衿转过头，严肃地看着顾天铭和林如意，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只是被邀请参加，能不能赢还不一定。所以舅舅的投资，也不一定就会亏啊。万一呢？万一真能赢回本钱呢？毕竟游乐园这种地方，人流量大的话，收益应该也不低，消费水平也摆在那儿。”
“听见没有啊？！”顾朔立刻在一旁委屈地尖叫，“你看一个7岁的小孩都比你们懂事！你们俩就知道整天骂我！”
顾棂在心里哭笑不得——真没想到，有朝一日，顾朔竟然还得靠一个小孩子帮他解围。
“好吧好吧。”林如意揉着太阳穴，无可奈何地对顾天铭说，“上辈子咱俩准是炸了银河系，才摊上这么个玩意儿。既然甩不掉，也只能供着了。老天爷啊……”她长长叹了口气，像是泄了气的皮球。
“对了，”林如意话锋一转，看向顾朔，“你吃完饭，赶紧把这些剩菜给顾氏集团楼底下那只大黑狗送过去。我前些天看它好像下崽了，估计正缺吃的。听见没有？”
“知道了知道了。”顾朔有气无力地应着，像只斗败的公鸡。
“哦，对了，”顾天铭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开口说道，“记得别把那些带刺的鲫鱼啥的混进去，不然它吃了容易卡着喉咙。”
“知道了。”顾朔嘟囔着，“我看在你们心里，我都不如办公楼底下那只蹭吃蹭喝的狗。”
“你知道就行。”林如意翻了个白眼，语气里满是不屑。
不一会儿，晚餐就结束了。顾朔提着给大黑狗准备的丰盛宵夜，垂头丧气地出了门，一步步挪下楼去。
顾棂转头看向顾子衿，眼里满是好奇，开口说道：“一年一度的诗词大赛啊，太好了！听说每年都是在金城举办的吧？”
“金城？”顾天铭听到这两个字，若有所思地琢磨起来，“京城确实是个好去处，那里的经济发达程度，银城是完全比不上的。”
他叹了口气，带着几分感慨：“咱顾家也就只能在银城这么个不算落后但也谈不上多发达的小城里称称雄，真要是到了京城，估计连前一千名都排不上号喽。”
张恨在一旁听得眼睛发亮，忍不住凑过来问：“那金城到底是啥样子啊？”
“那儿啊……”顾天铭端起茶杯抿了口，指尖在杯沿着，像是在回忆久远的画面，“我年轻时去过一回，单说街头随便一家小饭馆，一盘炒青菜都要卖到银城的三倍价，更别说那些带门面的商铺了。有钱人在那儿逛趟街，随手买块表都够咱们在银城买套小公寓。”
“可不是嘛，”林如意接过话，语气里带着点感慨，“夜里站在街头看，那高楼跟插在云里似的，玻璃幕墙映着霓虹灯，红的绿的紫的，转着圈儿地闪，眼睛都快被晃花了。马路上跑的车，宝马奔驰都上不了台面。”
她忽然叹了口气，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桌面：“但光鲜背后呢？离那些高楼没几条街的地方，就有低矮的棚户区，墙皮掉得露出砖茬，巷子窄得两个人并排走都得侧着身。冬天没暖气，夏天像蒸笼，跟旁边的繁华一比，简首是两个世界。”
“那没人管吗？”顾棂皱起眉，“福利院、救助站之类的……”
“管？”顾天铭嗤笑一声，放下茶杯，“那儿的豪门世族，手里攥着钱都在琢磨怎么攀更高的枝，巩固自己的圈子，谁会把钱扔到这些‘没用’的地方？你捐钱建福利院，能帮你拿下地皮还是能让孩子进顶尖圈子？在他们眼里，这才是实打实的‘没用’。”
他顿了顿，声音沉了沉：“更别说治安了。我当年住的酒店旁边，就听人说过，有家老板的儿子开车撞了人，愣是花了笔钱让死者家属签了‘自愿和解’，最后连警局的门都没进。在那儿，没钱没势，真出点事，连说理的地方都难找。”
顾棂听得咋舌：“这么离谱？怪不得银城这西大家族，没一个敢往京城扎的。就咱顾家这点家底，去了那儿，怕是连人家大门都摸不着，更别说争什么名次了。”
“是嘞，”顾天铭接过话头，看向顾子衿叮嘱道，“所以你去的时候可得当心。那边贫富分化厉害，街上的小偷、混混之类的格外多。”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点糙理：“说句不好听的，在金城那种地方，要是没权没势，真出点事，命都跟草芥似的，死了也未必有人真当回事。实在不行，你就揣把小刀在身上——当然啊，最好用不上，但真遇上不长眼的，该护着自己就得护着，哪怕真把人捅了，也总有法子摆平。”
顾棂听得忍不住想笑，转头去看顾子衿，却见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有些迷离，像是思绪早就飘到了别处。一旁的顾白珩倒是听得饶有兴致，手指还在桌沿轻轻敲着。
而张恨站在窗边，望着外面渐暗的天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或许，他心里也在向往着能在京城那样的地方，争得属于自己的一席之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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