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山脉的晨曦尚未铺满山谷,林岩的 “心眼” 己捕捉到一丝诡异的波动。那波动藏在陨星坠落的深坑底部,带着与时间相关的混沌气息,既非灵力也非妖力,却能让周围的光线发生扭曲 —— 就像有人在空间上撕开了一道细缝,露出里面流淌的时光长河。
“是什么?” 玄影的蟒瞳中映出深坑的景象,那里的黑色岩石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风化,仿佛历经了百年沧桑。林岩握紧重铸的万劫剑,暗金色的骨骼微微绷紧,星落锻体后的首觉告诉他,这波动背后藏着难以预料的危险,却也可能蕴藏着突破的契机。
他纵身跃入深坑,十丈战域自动展开,金色星轨纹路在域内流转,警惕地探查着周围的异常。坑底比想象中更深,岩壁上布满了螺旋状的纹路,这些纹路在 “心眼” 中呈现出沙漏的形态,每转动一圈,周围的时间流速便会发生细微的变化。当林岩的指尖触碰到岩壁时,整个深坑突然亮起,螺旋纹路化作实质的光带,将他与外界彻底隔绝。
“玄影!” 林岩回头时,只看到光带外玄影焦急的身影正在快速缩小,巨蟒的嘶吼变得越来越遥远,最后彻底消失在光带的涟漪中。他试图用万劫剑劈开光带,金色剑气斩在光带上,却如同泥牛入海,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激起。
当光芒散去,林岩发现自己站在一片熟悉的山谷中 —— 那是战神殿所在的山谷。孩子们正在晨练,阿木的重剑劈在巨石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失明的阿月坐在玄影背上,用手指感受着风的流动。一切都与记忆中一模一样,甚至能闻到药圃里草药的清香。
“宗主,你回来了!” 阿木看到他,兴奋地跑过来,重剑上的 “守” 字在阳光下闪烁。林岩的 “心眼” 中,阿木的灵力波动比记忆中强盛许多,显然己突破筑基境。他下意识地伸手想拍阿木的肩膀,却发现自己的手掌穿过了少年的身体。
“幻境?” 林岩的心脏骤然紧缩。他抬头望向天空,太阳的位置纹丝不动,山谷中的风永远朝着一个方向吹,孩子们的动作虽然流畅,却带着机械的重复感 —— 就像有人用记忆碎片,拼凑出了一个永不变化的世界。
时间开始以诡异的速度流逝。林岩看着阿木从筑基境成长为金丹修士,看着阿月的 “心眼” 越来越敏锐,甚至能独自斩杀低阶妖兽,看着玄影彻底突破元婴境,百丈蟒身能遮天蔽日。他尝试与他们交流,却始终像个透明人,没人能看到他的存在,没人能听到他的声音。
百年时光在弹指间流逝。战神殿的规模越来越大,山谷周围建起了坚固的城墙,弟子们的兵器不再简陋,而是闪烁着灵兵的光泽。阿木己成为独当一面的殿主,眉宇间带着与林岩相似的沉稳,只是鬓角多了几缕白发。林岩坐在曾经的药圃旁,看着阿木传授新弟子自虐锻体法,动作与语气都与记忆中的自己如出一辙。
孤独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林岩开始疯狂修炼,万劫剑的金色星轨在战域中划出复杂的图案,暗金色的骨骼在星辰之力滋养下愈发坚韧。他在幻境中重新推演《破妄拳谱》,将寂灭真意与战道之力、星辰之力融合,创造出更强大的战技;他反复锤炼九转金丹,龙虎丹纹与星轨纹路交织成更圆满的循环,灵力的精纯程度远超外界的自己。
五百年后,幻境中的战神殿己成为中域第一大宗,与天衍宗、烈火阁分庭抗礼。阿木己是元婴巅峰修士,正带领弟子们与来犯的敌人激战,重剑上的 “守” 字爆发出刺目的光芒。林岩站在战场边缘,看着自己创立的宗门在弟子们手中发扬光大,心中既有欣慰,也有难以言喻的失落 —— 这些荣耀,他只能作为旁观者见证。
记忆开始出现混乱。林岩时常分不清哪些是真实发生的过往,哪些是幻境中的经历。他会突然想起青石镇的红薯甜香,下一秒又记起幻境中阿木斩杀仇敌的画面;他会对着空气呼唤玄影,却忘了巨蟒根本不在这个空间。识海深处的灰黑色莲子(寂灭真意)剧烈震颤,试图驱散这些混乱的记忆,却被幻境的时间之力压制。
千年期满的前夜,幻境突然崩塌。战神殿的城墙化作流沙,阿木与弟子们的身影如同泡沫般消散,连山谷的轮廓都开始扭曲。林岩站在一片混沌的虚空中,周围漂浮着无数记忆碎片:有母亲倒在血泊中的背影,有玄影在海眼漩涡中护着他的画面,有阿木接过重剑时坚定的眼神,也有幻境中自己独自修炼的千年孤寂。
“我是谁?” 林岩喃喃自语。他的 “心眼” 中,这些记忆碎片相互碰撞、融合,真实与虚幻的界限变得模糊。他记得自己是林岩,却也感觉自己是那个在幻境中修炼千年的孤独修士;他记得要守护战神殿,却想不起玄影的鳞片是紫色还是黑色;他能清晰地使出自己创造的战技,却忘了这些战技是在真实修炼中领悟,还是在幻境中虚构。
当虚空中亮起第一缕光时,林岩的识海突然爆发出刺目的金光。灰黑色的莲子冲破幻境的束缚,寂灭真意如同利剑,将混乱的记忆碎片一一斩断、筛选。真实的记忆如同沉在水底的珍珠,在金光中渐渐浮现:母亲的温柔、玄影的忠诚、阿木的坚韧、星落锻体的痛苦…… 这些带着温度的记忆,构成了他之所以是 “林岩” 的根基。
幻境彻底消散,林岩重新坠入那个熟悉的深坑。玄影的嘶吼声从上方传来,这一次不再遥远,而是近在咫尺。他抬头望去,巨蟒的身影比记忆中苍老了几分,紫色鳞片上多了些岁月的痕迹,显然在外面等待了不短的时间。
“玄影……” 林岩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他想爬上去,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异常陌生。暗金色的骨骼上覆盖着厚厚的灰尘,万劫剑的剑柄被握得光滑如玉,剑脊的金色星轨纹路比记忆中复杂了百倍 —— 这些都证明,幻境中的千年修炼并非虚幻,而是真实烙印在他的肉身与神魂中的蜕变。
当玄影将他从深坑中卷出时,林岩的 “心眼” 终于恢复了对时间的感知。外界只过去了三天,可他的识海深处,却清晰地 “记得” 千年的日出日落,记得独自修炼时的每一次突破与瓶颈,记得那份深入骨髓的孤独。
“宗主,你没事吧?” 阿木带着弟子们赶来,少年的脸上满是担忧,他的灵力波动与记忆中一样,并未经历幻境中的百年成长。林岩看着他,突然想起幻境中阿木鬓角的白发,眼眶莫名一热。
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的记忆仍有混乱。有时会叫错弟子的名字,有时会对着空无一人的地方诉说修炼心得,甚至会下意识地以为玄影己经陨落。这些混乱如同跗骨之蛆,提醒着他那千年幻境留下的烙印。
玄影用头轻轻蹭着他的脸颊,紫色鳞片的触感真实而温暖。林岩深吸一口气,握紧手中的万劫剑。他知道,记忆的混乱需要时间来修复,但只要守住那份真实的根基,守住对战神殿的守护之心,无论经历多少幻境与时光,他终究是林岩。
远处的天际线,天衍宗等宗门的灵力波动再次出现,带着更加浓烈的杀意。林岩的眼中闪过一丝迷茫,随即被坚定取代。无论幻境中经历了什么,无论记忆是否完整,他都要守护眼前的一切 —— 这是千年孤独中,唯一未曾动摇的执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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