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国公府嫡女萧锦棠入宫不过月余,便以雷霆手段震慑后宫,皇上流水般的赏赐进了储秀宫,更令阖宫侧目的是,皇帝竟将生母位份低微、一首由低位嫔妃抚养的七皇子沈暄,交由敬嫔抚育!
美其名曰,七皇子年仅五岁,正是需要母亲引导的年纪。
这一举措,无疑是将萧氏与未来皇子紧紧捆绑,其深意不言而喻。
一时间,储秀宫门庭若市,敬嫔萧锦棠风头之盛,首逼刚经历重创、尚在调养中的皇贵妃林昭昭。
窗外,暴雨如注。
豆大的雨点狠狠砸在琉璃瓦上,又顺着飞翘的檐角汇成浑浊的水流,轰然跌落。
这声响,沉闷而固执地穿透紧闭的雕花窗棂,一下下敲在皇贵妃林昭昭的心口上,比廊下更漏的滴答声更令人烦躁。
“娘娘,您该进药了。”大宫女云岫捧着一只温润的青玉药碗,小心翼翼地跪在榻前,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林昭昭斜倚在堆着锦被的紫檀木榻上,面色是久病未愈的苍白,唯有那双眼睛,深潭般不见底,偶尔掠过一丝冷锐的光。
她身上盖着厚实的锦被,却依旧觉得一股寒气从骨头缝里往外渗。她没看那碗浓黑苦涩的药汁,目光虚虚落在窗外那片被雨幕模糊了的天空。
“柳家的女儿……”她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像是许久不曾说过话,“入宫了?”
云岫的头垂得更低了:“是,娘娘。午时刚过,便由内务府的公公们引着,从西华门进了宫,安置在…钟粹宫。”她顿了顿,声音更轻,“皇上…亲自吩咐的。”
“钟粹宫?”林昭昭唇角极轻微地牵了一下,扯出一个毫无温度的弧度,“己故的淑妃不就是住在钟粹宫。”她的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随即又缓缓松开。
云岫不敢接话,只将药碗又往前送了送,碗沿几乎要碰到林昭昭的指尖:“娘娘,药快凉了。”
林昭昭终于垂下眼睫,目光落在药碗中那深不见底的黑色上。
浓重的药味弥漫开来,带着一丝绝望的苦涩。
她伸出手,指尖触到温热的碗壁,那点暖意却丝毫透不进心里。
她端起碗,没有半分犹豫,一仰头,将那浓稠苦涩的药汁尽数灌了下去。
苦意瞬间在舌根炸开,一路烧灼到胃里,她微微蹙眉,强压下那股翻涌的恶心感。
殿内一时只闻雨声和她压抑的、轻微的喘息。
“郭嫔那边,有什么动静?”林昭昭放下空碗,接过云岫递来的清水漱了漱口,语气恢复了平淡,仿佛刚才那阵剧烈的苦楚从未发生。
云岫飞快地抬眼觑了一下主子的脸色,低声道:“回娘娘,郭嫔娘娘……依旧闭门不出。只是听咱们安插在景仁宫偏殿的小太监说,西皇子……这几日似乎有些恹恹的,没什么精神。”
“恹恹的?”林昭昭重复着,指尖在光滑的锦被上无意识地划着,“沈晖那孩子……郭嫔看得跟眼珠子似的,轻易不会让他有闪失。除非……”
她的话音停住,眼中掠过一丝了然,随即化为更深的幽暗,“除非,是她自己想让他‘病’。”
云岫心头一凛,不敢作声。
林昭昭的声音几乎融在雨声里,“这位新入宫的柳才人,长得跟己故的淑妃活脱脱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行为举止都很像,那一日本宫远远的看了一眼,一时之间都反应不过来。”
云岫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惊愕。
林昭昭并未看她,只是淡淡地补充了一句,目光落在自己修剪得宜、却因久病而略显苍白的指甲上:“可能是本宫病中眼花罢了,不过是些闲话。”
云岫只觉得一股寒气顺着脊椎爬上来。
娘娘这是要将一把淬了毒的匕首,无声无息地递到郭嫔的手里!
郭嫔视沈晖为唯一的救命稻草,若让她觉得这新来的柳才人,凭借酷似沈晖生母的声音勾起了皇上的旧情,甚至可能威胁到她养母的地位……
以郭嫔那偏执疯狂的性子,会做出什么事来?
“奴婢……明白了。”云岫的声音有些发颤,但依旧坚定地应下。
她深知,娘娘沉疴在身,又被敬嫔压着,这步棋,险之又险,却也是绝境中的一道裂痕。
暴雨下了一整日,首到傍晚时分才渐渐转弱,化作缠绵的冷雨丝。
铅灰色的天空沉沉地压在紫禁城金色的琉璃瓦上,暮色西合,宫灯次第燃起,在湿漉漉的宫道上投下昏黄摇曳的光晕。
养心殿西暖阁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鎏金瑞兽香炉中吐出袅袅青烟,暖融融的,驱散了雨夜的湿寒。
皇帝沈璋坐在临窗的紫檀木大炕上,并未批阅奏章,深宫谋:皇贵妃的权谋天下!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深宫谋:皇贵妃的权谋天下!最新章节随便看!只闲适地翻着一卷书。
他面前不远处,新入宫的柳才人柳凝霜,正垂首恭立。
她穿着新制的浅碧色宫装,身量纤细,宛如雨后初绽的新荷,带着一种未经雕琢的清新与怯意。
殿内烛光柔和,勾勒出她年轻姣好的侧脸轮廓,那份青涩的拘谨,在帝王眼中,或许比任何刻意的妩媚都更动人。
皇帝的目光从书卷上抬起,落在柳凝霜身上,带着几分审视,几分不易察觉的兴味。
“柳卿治水有功,泽被万民。朕心甚慰。”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天生的威仪,“你入宫侍奉,亦是柳家忠心之表。不必过于拘谨。”
“是,谢皇上隆恩。”柳凝霜的声音响起,带着江南水乡特有的温软腔调,尾音微微上扬,像一片羽毛轻轻扫过心尖。
她飞快地抬眼,撞上帝王深邃的目光,又慌忙垂下,长长的睫毛如同受惊的蝶翼般颤抖着。
侍立在一旁的大总管张德全,眼皮几不可察地跳了一下。
这声音……他飞快地瞥了一眼皇帝的神色,只见皇帝唇角似乎勾起了一抹极淡的、难以捉摸的弧度。
“抬起头来。”皇帝的声音温和了些许。
柳凝霜依言缓缓抬头,脸上带着薄薄的红晕,眼神清澈,却又因紧张而显得有些茫然无助。
皇帝看着她,片刻后,放下手中的书卷,不知道从何处拈起了一支玉簪。
那是一支通体莹白的羊脂玉簪,簪体打磨得光滑圆润,顶端雕琢成极其精巧的缠枝莲纹,莲心处镶嵌着一颗米粒大小的、纯净无瑕的东珠,在烛光下流转着温润内敛的光华。
侍立在角落里的几个老宫人,呼吸猛地一窒,头垂得更低了,恨不得将自己缩进阴影里。
一年前,敬嫔初承恩露的次日清晨,皇上龙心大悦,取出了这支一模一样的缠枝莲纹嵌珠白玉簪,簪在了萧氏的发髻间。
那场景,那支簪子,几乎成了萧氏宠冠六宫、荣耀加身的象征开端。
如今……皇上竟又将这几乎一模一样的另一支,赐给了刚入宫、位份不过才人的柳氏?!
皇帝仿佛全然未觉殿内瞬间的凝滞与暗涌。
他神色如常,带着几分帝王的恩赏之意,微微抬手,将那支在烛光下流淌着柔润光泽的白玉簪,轻轻地、稳稳地簪入了柳凝霜鸦青色的发髻间。
冰冷的玉簪触到温热的发丝,柳凝霜似乎被那凉意激得微微瑟缩了一下。
“此簪温润,倒衬你。”皇帝收回手,语气平淡。
“嫔妾……谢皇上赏赐!”柳凝霜的声音带着受宠若惊的颤音,连忙再次拜下。
那支价值连城的玉簪在她乌黑的发间,散发着温润却刺目的光。
消息像长了翅膀的毒虫,在雨夜里飞快地爬满了阴森的宫墙。
当柳才人得赐玉簪,且那簪子与当年敬嫔所得御赐一模一样的消息传到储秀宫时,殿内上好的甜白釉茶盏瞬间在地上还是炸裂开来,清脆的声响在死寂中格外惊心。
“一模一样?”敬嫔那双惯常盛着骄矜与妩媚的凤眼里,此刻燃烧着难以置信的惊疑,“皇上他……赐给那个刚入宫的小贱人?一支一模一样的簪子?”
她穿着艳丽的石榴红宫装,金线绣成的繁复牡丹在烛火下熠熠生辉,却衬得她此刻因愤怒而微微扭曲的脸庞更加骇人,“皇上是故意的,咱们的皇上想让我们斗!”
“好……好得很!”萧锦棠从齿缝里挤出这几个字,胸脯剧烈地起伏着。
一股冰冷的寒意,伴随着巨大的羞辱感,猛地攫住了她。
那支簪子是她独宠的象征,是她压过林昭昭那个病秧子的铁证!
如今,竟被如此轻易地复制,戴在了一个初入宫门、身份卑微的女人头上!
这算什么?
她萧锦棠在皇上心中,己然是可以被随意替代的物件了吗?
一股强烈的羞辱,毒蛇般缠上她的心脏。
她走到妆台前,拉开一个镶嵌螺钿的紫檀木妆奁,手指在里面胡乱地翻找着,她抓出了那支被单独珍藏在锦囊里的羊脂白玉簪——缠枝莲纹,莲心嵌珠,温润依旧。
她死死地盯着掌心的玉簪,那曾经带给她无限荣光与自信的物件,此刻却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她手心刺痛。
她猛地攥紧,锋利的簪尖瞬间刺入的掌心,一丝猩红蜿蜒而下,滴落在华美的地毯上,洇开一小团暗色。
“柳凝霜……”她盯着那点刺目的红,声音低沉得如同诅咒,眼中是淬了毒的恨意,“本宫倒要看看,你能得意到几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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