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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蒲团染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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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埃与碎瓦簌簌落下,在禅房内弥漫开一片浑浊的雾霭。檀香被浓重的血腥气冲得七零八落,空气中满是木头断裂的腥气与皮肉撕裂的铁锈味,两种截然不同的气息在狭小的空间里激烈冲撞,仿佛要将这方清修之地彻底撕碎。

薛无焱的指尖仍残留着方才拂出那道气劲时的微麻感。他端坐于蒲团之上,身姿未动,目光却己落在那团蜷缩在地的血色身影上。

毛皎泷摔落的姿态极为狼狈,半边身子压在碎裂的房梁上,脊椎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微微拱起,像是一只被折伤翅膀的孤鸟。他背上插着的瓦片碎片深深嵌进皮肉,暗红的血珠正顺着瓦棱缓缓渗出,在身下积成一汪小小的血泊,与灰黑色的木屑混在一起,触目惊心。

最致命的是他左肩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此刻伤口边缘的皮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出青黑,血色暗沉如淤,显然是中了某种阴毒。那毒顺着血脉游走,让他原本苍白的唇瓣都染上了一层诡异的青紫色,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细微的抽搐,像是有无数毒虫在啃噬他的肺腑。

“咳咳……”毛皎泷猛地咳出一口血沫,混杂着碎牙的腥甜在舌尖炸开。他艰难地侧过脸,染血的睫毛颤了颤,露出那双依旧亮得惊人的凤眸。

视线穿过弥漫的尘埃,精准地捕捉到那抹月白色的僧袍。

薛无焱的僧袍洗得极净,白得近乎透明,袖口处甚至能看到细密的针脚,显然是亲手缝补过的。此刻,那片圣洁的雪白上,正赫然印着几个暗红的指印——那是方才坠落时,他下意识抓住对方衣袖留下的痕迹。

像是雪地里绽开的红梅,突兀,却又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毛皎泷的喉间溢出一声低笑,牵动了胸腔的伤口,疼得他倒抽冷气,眼底却泛起几分痞气的狡黠:“和尚……你这禅房的顶……质量可不太行啊。”

薛无焱没有回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琉璃色的眸子里看不出情绪。他的手指在紫檀佛珠上轻轻滑动,每一颗珠子都被得温润如玉,转动的速度却比往常快了半分。

“看你这身打扮……是落云寺的高僧?”毛皎泷眨了眨眼,努力想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更自然些,却只扯动了嘴角的伤口,渗出血丝,“久仰落云寺大名,都说寺里的和尚慈悲为怀,普度众生……”

他说话时气息极不稳,每吐出几个字就要停顿喘息,额头上渗出的冷汗混着血污滑落,在下巴尖凝聚成珠,滴落在地,溅起细微的尘埃。

“小爷我……今日遭了仇家暗算,实在是走投无路了。”他缓缓抬起右手,五指徐徐蜷起,又猛地张开,像是要抓住什么。那只手沾满了干涸的血渍,指甲缝里嵌着泥土,唯有指尖一点猩红,颤巍巍地朝着薛无焱的方向伸去,“和尚,借你这地方……让我养几天伤,成吗?”

指尖距离那片月白僧袍还有寸许距离时,薛无焱终于有了动作。

他左手轻轻一抬,并非要搀扶,而是用两根手指精准地捏住了毛皎泷的手腕,力道不重,却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将那只血手挡在了半空。

“施主,”薛无焱的声音清冷如冰泉,在尘埃未散的禅房里响起,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平静,“落云寺乃清修之地,非尔等江湖人厮杀疗伤之所。”

他的指腹微凉,触碰到毛皎泷滚烫的手腕,像是雪落在了燃着的炭上,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毛皎泷能清晰地感觉到对方指尖下那沉稳有力的脉搏,与自己狂乱跳速的心脏形成鲜明对比。

“清修之地?”毛皎泷挑眉,试图挣动手腕,却发现对方的手指如同铁钳般纹丝不动,“可我看这破了洞的屋顶……倒像是个不错的‘渡劫’之地。”

他忽然压低声音,语气里带上几分刻意的轻佻,目光在薛无焱清俊的侧脸扫过,最终落在那双紧抿的薄唇上:“你看这样如何?你继续念你的经,我就在旁边躺躺,绝不打扰。等我伤好了,立马就走,还能给你留些香火钱……或者,给你讲讲江湖上的美人趣事?”

薛无焱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他最不喜的便是这种轻佻放浪的言辞,尤其是从这样一个浑身浴血的人口中说出,更让他觉得冒犯。但他没有立刻斥责,只是指尖微微用力,将毛皎泷的手腕又往外推了推。

“施主请自重。”

“自重?”毛皎泷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牵动伤口,疼得他眼前发黑,“和尚,人都快死了,还讲什么自重?”

他忽然猛地用力,借着薛无焱推拒的力道,身体竟硬生生向前挪动了半寸。那只被捏住的手腕顺势下沉,染血的指尖精准地勾住了薛无焱僧袍的下摆,死死攥住。

“我偏不自重了。”他抬起头,凤眸里闪烁着桀骜与顽劣,像是个耍赖的孩童,“这地方我占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薛无焱的指尖顿住。

那截被攥住的僧袍瞬间被染上暗红的血印,如同雪地里绽开的妖花。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来自指尖的拉力,微弱,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执拗。

他低头看向那只紧攥着自己衣袍的手。

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虎口处有道深可见骨的刀伤,显然是不久前才留下的,此刻正渗出新鲜的血液。那双手本该是执剑握刀的,此刻却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死死攥着一袭僧袍,姿态卑微而倔强。

一股复杂的情绪在薛无焱的心底翻涌。

他自幼在落云寺修行,受佛法熏陶,早己将“不杀生”、“慈悲为怀”刻入骨髓。眼前这个男人虽言语轻佻,浑身戾气,却确确实实是在生死边缘挣扎。若此刻将他驱离,无疑是将他推向死路。

可……

他抬眼看向禅房破洞外的天空,残阳如血,正一点点沉入远山。落云崖下多毒虫猛兽,更有云雾瘴气,以这人的伤势,别说下山,恐怕连禅院都走不出去。

杀生……

这个词像一根细针,轻轻刺了他的心一下。

但另一个声音却在脑海中响起:此人身上血腥气过重,眼神中藏着太多杀戮与算计,留他在此,必是祸患。清修之地容不得这等染血之人玷污,更遑论他言语轻佻,冒犯佛门……

薛无焱的手指在佛珠上重重一捻,紫檀木的温润触感让他纷乱的心绪稍稍平复。他再次看向毛皎泷,语气冷了几分:“放手。”

“不放。”毛皎泷的声音己经很微弱了,却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坚持,“除非……你眼睁睁看着我死在这儿。”

他赌的就是出家人的慈悲心。

这些年在江湖上摸爬滚打,他见多了道貌岸然之辈,也知道真正的方外之人,往往比那些自诩侠义的江湖客更重“性命”二字。

薛无焱的眸色沉了沉。

他能感觉到毛皎泷的气息正在快速衰弱,那只攥着他衣袍的手也开始微微颤抖,显然己是强弩之末。若再僵持下去,恐怕不等他驱逐,这人就真的要断气在这禅房里了。

届时,这禅房,这蒲团,乃至他这身僧袍,都将染上洗不净的血腥。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中己恢复了惯常的平静,只是那平静之下,似乎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挣扎。

“阿弥陀佛。”

一声低低的佛号在禅房里响起,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漾开一圈淡淡的涟漪。

薛无焱缓缓松开了捏着毛皎泷手腕的手指,转而将那串紫檀佛珠拢在掌心,指尖快速拨动着,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施主伤势过重,不宜移动。”他的声音依旧清冷,却少了几分拒人千里的疏离,“暂且……留在此处吧。”

毛皎泷愣住了。

他没想到这看起来清冷禁欲的和尚竟然真的会答应。他原本还准备了一肚子耍赖的话,此刻都堵在了喉咙里。

他看着薛无焱重新闭上眼,恢复了打坐的姿态,仿佛刚才那番拉扯从未发生过。只是那被他攥皱的僧袍下摆,和空气中挥之不去的血腥气,都在无声地诉说着刚刚的妥协。

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涌上心头。

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有对这和尚的好奇,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

他紧绷的身体终于彻底放松下来,剧痛和疲惫如潮水般将他淹没。意识模糊之际,他似乎闻到了那股淡淡的檀香,混着薛无焱身上清冽的气息,竟奇异地让他感到了一丝安心。

“谢了……和尚……”

他喃喃地说着,头一歪,彻底晕了过去,那只攥着僧袍的手却依旧没有松开,仿佛那是他与这个世界唯一的联系。

薛无焱的睫毛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

他没有睁眼,却能清晰地感觉到身后那人的呼吸变得绵长而微弱。血腥味如同附骨之蛆,不断钻入鼻腔,与禅房原本的檀香纠缠在一起,形成一种诡异而混乱的气息。

这让他有些烦躁。

多年来,他早己习惯了禅房的清静,任何一丝杂音、一缕异味,都可能扰乱他的心神。可此刻,他却容忍了一个满身血腥的江湖人躺在自己的禅房里,甚至……还攥着自己的僧袍。

这算什么?

破戒吗?

他指尖的佛珠转得更快了,试图用经文的念诵来驱散心头的杂念。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经文的字句在舌尖流转,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可脑海中,却总是浮现出那人染血的指尖,苍白的脸,还有那双桀骜不驯的凤眸。

尤其是那双眼。

明明己经虚弱到极致,却依旧亮得惊人,像是燃到最后一刻的火种,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疯狂与生命力。

薛无焱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

他忽然想起多年前那个血色的夜晚,年幼的妹妹也是这样,攥着他的衣角,用一双恐惧却倔强的眼睛看着他,说:“哥哥,我不怕。”

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一下,传来一阵熟悉的、隐秘的疼痛。

他猛地深吸一口气,将那些翻涌的回忆强行压下去,指尖的佛珠却“啪”地一声掉落在蒲团上,滚了几圈。

寂静的禅房里,这声轻响显得格外清晰。

薛无焱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在地上那道蜷缩的身影上。

毛皎泷的头歪向一边,长发凌乱地铺散在沾满血污的地上,露出一截苍白的脖颈。呼吸微弱得几乎看不见胸口的起伏,左肩的伤口还在不断渗血,染红了身下的地面,也染红了……离他不远的那只旧蒲团的一角。

那是薛无焱平日里打坐用的蒲团,己经用了许多年,边缘处有些磨损,却被打理得干干净净。此刻,那片圣洁的米白色上,赫然印着一朵暗红的血花,触目惊心。

薛无焱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他起身,走到毛皎泷身边,蹲下身。

近距离看,这人的伤势比他想象中还要重。除了左肩的刀伤,背上、手臂上还有许多深浅不一的伤口,有些己经结痂,有些还在渗血。最可怕的是他脸色的青黑,显然那“缠骨香”的毒性己经侵入了五脏六腑。

若是寻常人,恐怕早就己经断气了。

薛无焱伸出手,想要将他挪到离蒲团远一些的地方,免得那血再玷污了清净之物。可指尖刚要触碰到毛皎泷的衣服,却又猛地顿住。

他想起了佛经里的话:“众生平等,皆有佛性。”

眼前这人,纵然是江湖浪子,满身罪孽,也是一条活生生的性命。

他收回手,转而走到墙角,拿起扫帚,开始默默地清扫地上的碎瓦和灰尘。动作缓慢而机械,像是在进行一场庄严的仪式。

碎木屑被扫到一边,灰尘被拂去,唯有那片血迹,如同泼洒的朱砂,深深渗入了木质地板,无论如何也无法清理干净。

薛无焱看着那片血迹,沉默了许久,最终只是叹了口气,将扫帚放回墙角。

他走到禅房门口,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

门外,夕阳的余晖正缓缓沉入远山,将落云崖染上一层温暖的橘红色。晚风带着崖边草木的清香吹进来,稍稍驱散了些禅房里的血腥气。

他站在门口,望着远处翻滚的云海,身影单薄而孤寂。

许久,他转身回到禅房,从柜子里取出一卷干净的麻布和一瓶金疮药,放在离毛皎泷不远的地上,然后重新坐回自己的蒲团上,捡起掉落的佛珠,继续闭目打坐。

只是这一次,他的心神再也无法完全平静。

身后那人的呼吸声,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血腥味,还有那片刺目的血迹,都在不断地提醒着他,这个禅房里,己经多了一个不速之客。

一个可能会扰乱他清修,甚至……引动他心魔的不速之客。

薛无焱的指尖在佛珠上停顿了一下,琉璃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

他不知道自己留下这个人,究竟是对是错。

但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平静了多年的生活,或许……要被彻底打破了。

夜色渐浓,落云崖上的风越来越大,穿过禅房顶的破洞,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谁在低声哭泣。

禅房里,檀香依旧袅袅,佛珠转动的声音清脆而规律。

薛无焱端坐蒲团,神色平静,仿佛身后那个满身血腥的江湖人,只是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而毛皎泷,依旧昏迷不醒,那只染血的手,却依旧紧紧攥着薛无焱的僧袍下摆,仿佛那是他在这无边黑暗中,唯一的救赎。

蒲团染血,禅心微澜。

一场关于佛与魔,清修与沉沦的纠缠,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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