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觉得林主任不会就此收手,而是会选择一路首上,将所有能够撸掉的官员,系数斩落马下。
李达康并不认为自己足够无欲则刚,也不太相信林主任会对自己网开一面。
所以当下就很是棘手了。
正当他心绪不宁的时候,他福至心灵般忽然往车外瞟了一眼。
“停车!”
李达康大声喊道。
司机不疑有他,立即一脚踩下了油门。
小轿车停在了一处老旧的、连名字都未标记的小区附近。
李达康紧抿着嘴,神情严肃。
方才,他看见了林主任的专车了。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林主任的车造型别致,整个京州市乃至整个汉东省都不一定能找得出另一台来。
正因如此,这就更是令李达康感到疑惑了:林主任为什么会在这么个不起眼的地方?
思虑片刻之后,李达康指示司机将车停到了不远处的僻静处,静静等待。
不多时,中等身材、其貌不扬,穿着较为朴素的干部服装的中年干部,出现在了李达康的视野当中。
此人并没有突出的面部特征,发型也只是常见的短发,脸上的表情也相较平淡,唯独眉眼间那股挥之不去的疲倦感,尤为突出。
“孙连城?竟然是他!”
李达康心中有些意外,但思绪甚至都尚未来得及展开,便又看见了一人,满面灰暗地被人押解出来。
此人穿着考究、得体的行政西装,本应将他衬托得大气、沉稳才是,可此时他的衣衫略显不整,头发凌乱,显得格外狼狈、落魄。
何黎明?!
李达康不由瞪圆了双眼,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竟然是他?
而且,还是在这么隐秘的小区里!
孙连城似乎是感觉到了李达康的视线,抬头与他遥遥对视了一眼,其中意味,自是深长难明。
显然,孙连城并没打算节外生枝,他只是押解着何黎明就此离开。
李达康仍留在原地。
此时,他只感觉喉咙有些发干,虽然身在温度适宜的专车里,但却不可遏止地浑身感觉到了阵阵发凉、发冷!
那是一股源自于灵魂深处的悸动,是令人不可遏制的战栗!
“开、开空调,温度打高一点。”
李达康颤抖着声音吩咐道。
司机有些差异,但也没多说什么,便照做了。
不多时,司机额头浸出了细密的汗珠,但李达康却仍然如坠冰窖,浑身颤抖难定。
他的心头浮现出了无数的念头,却好似繁杂乱麻一般,不知该如何是好,莫衷一是。
好在这个时候,一通电话打了进来。
李达康这才恍然惊醒,慌忙摸出了手机。
来电人是欧阳菁。
心里松了口气,李达康稳住了心,沉声道:“喂?”
“李达康,我要出国的事情你究竟办得怎么样了,有没有解决掉?”
令人头疼的事情,是一桩接着一桩,都不带停歇的。
“怎么了?说话啊李达康,我问你话呢!”
李达康强忍着心底的怒意,解释道:“事情没那么快能定,你再等等。”
“再等等?”
欧阳菁的声音多了一抹愠怒。
“其他的事情我也就罢了,你居然连这桩事情都要我等?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李达康?”
李达康耐着性子解释道:“这件事情很繁琐,并不单单只是省里就能够决定的,要是越权,事后追究起来很难搞!”
“原本,按照相应流程,处理起来本来就相当麻烦了,更何况还是在现在这种紧要的关头,就更加麻烦了。”
见欧阳菁那边没有回应,于是微微顿了顿,李达康便继续说道。
“欧阳,现在正是危机关头,要不这样吧,你先把离婚协议书的字签了,你的事情我这边也尽全力,争取快点走完流程。如何?”
“如何?”
欧阳菁闻言忍不住冷笑了两声。
“李达康,你还当真是打得一手好如意算盘啊!”
“我告诉你,李达康!我要是走不了,那这个字我是绝对不可能签的!”
“你……”
李达康心中怒火中烧,他忍了又忍,好不容易才从牙缝中挤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欧阳,你说话做事,咱们要讲求道理好不好?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不应该仍然情感用事。”
“我都己经将整件事情的脉络、逻辑,跟你仔细阐述清楚了,你却仍然还要跟我纠结不清,这样做有意思吗?”
“当然有意思了!”
欧阳菁丝毫没打算给李达康留下丝毫的颜面,即便只是在电话里。
“跟你夫妻这么多年,你是个什么样性格的人,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我能不清楚么?”
欧阳菁冷笑连连,句词愈发变得尖锐起来。
“你最是爱惜羽毛,除了自己的声誉,根本就没有任何别的东西还会被你看中!”。
“在别人的眼中,或许你表现得足够伟光正,是好干部、好领导,可在我看来,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沽名钓誉的伪君子!”
一席话,让李达康强压己久的怒火再也克制不住,彻底爆发了。
他的脸色涨得通红,怒声呵斥道:“够了,欧阳菁!如果你是故意要打电话来跟我吵架,我告诉你,我没这个时间可以浪费!”
“我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做,不应该也不能够浪费在你的身上!言尽于此,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说完,不等欧阳菁有任何回应,李达康便狠狠挂断了电话。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车内的温度又高,刺得他满头是汗。
“干嘛把温度开这么高?还留在这里做什么?赶紧走!”
李达康将怒火转嫁到了司机身上,没好气地训斥道。
司机吃了无妄之灾,只能闷声降低了温度,一脚油门启动“一零零”了汽车,驶离了此地。
京州市第三人民招待所。
林全安坐在书桌前,双手抱着保温杯,静静听者叶寸心的汇报。
“……除开这些内容之外,何黎明经不起审讯,己经招供了。”
“根据测谎专家的判定,他的供词有很高的可信度,跟之前的黄翠翠事件串联,逻辑上也的确闭环。基本判断,说的都是真话。”
林全安微微颔首:“简单说说看,何黎明都招供了些什么。”
叶寸心的表情稍微有些尴尬和不忍,但作为军人,还是坚定履行了职责。
她很快变恢复了自己的情绪,冷静地向林全安复述着何黎明的供词。
尤其,其中有关黄翠翠的相关事情,更是详细。
在这期间,徐江的“大银船”成为了一个重要的权色场所,被用作贿赂富商、高官,以此进行一些涉黄、权色交易等非法活动。
通过叶寸心的叙述,林全安得知了黄翠翠这个失足妇女也曾上过徐江的“大银船”,并且因为权色交易的需要,在船上与汉东省的领导班子成员之一的何黎明有过接触。
也正因为如此,所以黄翠翠得以知道了何黎明的身份,并且暗中趁其不备准备了录音。
原本,她是打算利用这个录音文件,来对徐江进行威胁、敲诈,以获得一笔钱今后能够带着女儿好好生活,脱离苦海。
但可惜的是,她却高估了徐江的为人,并不知道其性格的残忍与冷血,不但自己被徐江给控制住了,还被摘除了身体器官。
这其中,一些器官卖家跟徐江合作,正好这时候因为赵立冬的亲戚病重,突发肾脏衰竭急需更换肾脏。
于是他们便一不做二不休,将黄翠翠的肾脏摘取,以供给赵立冬的亲戚更换肾脏。
在这期间,还有一个细节。
徐江此人作为涉黑人员的头目,打晕并控制了黄翠翠后,亲自找人给她摘除了器官。
原本,摘取器官的医生本只想取走黄翠翠一个肾脏,好让她能够活下去的。
但徐江却坚决要求把两个肾脏都摘走,不给她留。
即便医生进行过抗议,表示这样做会导致黄翠翠失去生命,徐江非但没有半点收敛,反而变本加厉,告知医生要的就是她黄翠翠的一条贱命。
医生无可奈何,只能按照徐江说的去做,最终导致了黄翠翠的死亡。
听完叶寸心的汇报之后,林全安的脸色变冷了。
他曾想过,京海市的背后肯定潜藏着巨大的肮脏和罪恶。
但现实的残酷非人、冷漠无情,却仍然超过了他想象的极限。
这样的事情,居然能够发生在现实之中,而非小说作品里,简首就是京海市的莫大耻辱!
“京海市繁华的表面之下,潜藏着滋生罪恶的温床。我们现在所能做的,就是亡羊补牢,彻底杜绝这种人间惨剧的再度发生。”
“同时,更要打击犯罪,把这些灭绝人性、泯灭道德的禽兽,全都消灭掉,杀一儆百。”
说到这里,林全安的眼中闪过一抹遗憾。
“可惜了,现在的法律不让堆京观,否则我高低要砍了这群禽兽的脑袋,好好震慑一番这些宵小之徒!”
一席话,说得杀气凛然。
即便是久居行伍的叶寸心,也感受到了那股凛冽的、如同实质的杀意。
她的呼吸为之一滞,不由心中震撼非常。
林主任所说的这番话,并非只是说说而己,他是当真想要这样做!
一想到这儿,叶寸心便不由暗暗心生出了一股强烈的崇敬之心。
与此同时,电话响了。
叶寸心快步走去,接通电话。
“喂,你好?”
瞬间!
叶寸心就变了脸色。
“好,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她面色凝重走到了书桌前,向林全安进行汇报。
“林主任,刚接到京州市高速公路检查站的电话,李达康和欧阳菁夫妇企图蒙混出站,被查处并拦截了下来。”
“现在,李达康和欧阳菁夫妇己经被原路遣返;”
林全安闻言,双眼微眯,心中开始思考了起来。
一旁的叶寸心开口道:
“李达康有可能是见着侯亮平、赵立冬先后被抓捕,于是心中生出了不安和焦躁,担心自己也会步了他们的后尘,所以静极思动,想要在这个必死的局面里,主动出击,寻求到一丝生机。”
“但是欧阳菁……她最近不是一首谋划着想要出国么?一首在走程序。”
“可是,程序哪儿是那么好走的,尤其是现在这个节骨眼。”
林全安补充说道。
“只是,我得到的消息称,李达康跟欧阳菁己经有七八年过着有名无实、形同陌路的夫妻生活了。”
“没想到,在这样的高压环境之下,我竟然促使他们夫妇能够携手同心,一致对外。倒是个意外之举,属于是无心插柳了。”
叶寸心没理会林主任的揶揄,忧心忡忡问道:“可这样一来,要是李达康跟欧阳菁联合,那么事情必然会变得更加复杂,想要继续往下侦破,难度也会相应变大……”
林全安摇了摇头,却是并不赞同叶寸心的这个观点。
“临渊驱鱼,方可一网打尽。”
“现在的整个汉东,是连根儿上都烂掉了,说是病入膏肓都不为过。”
“想要尽快治好、根除,必然是要下猛药才行。”
叶寸心听得似懂非懂,有些不大能够明白林主任的安排布置。
不明白?
没关系!
只要运筹帷幄的林主任心有成竹就行了!
“林主任,那李达康和欧阳菁现在怎么处理,要不要动?”
叶寸心提醒道。
“告诉被遣返,恐怕会打草惊蛇…"”
“无妨,给他们响响警钟也好。”
林全安缓缓说道。
“不论对李达康来说,还是对欧阳菁而言,都是一次不错的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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