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共广场的混沌气流比往常更加狂躁，像是一锅煮沸的铁水。深紫色的数据流在半空中炸裂成细碎的光粒，又迅速凝聚成扭曲的平台或摊位。权束柏站在一处相对稳定的数据流褶皱里，指尖捻着一枚从“扭曲的游乐园”副本带出来的“哈哈镜碎片”，碎片表面正反射出周围玩家隐藏的能量波动——就像在暴雨中辨认不同闪电的轨迹。
“程姐，这是‘锈蚀工厂’的后续情报，守墓人那边标价300源点。”书虫推了推鼻梁上缠着胶布的眼镜，他的平板电脑屏幕上滚动着密密麻麻的文字，“他们说拾荒者最近在工厂外围布置了‘骨殖陷阱’，专门针对携带金属装备的玩家。”
程骨玟靠在一根由凝固数据流构成的黑色立柱上，指尖的黑色骨片正微微发烫。她今天换上了一件深灰色的战术马甲，马甲内侧缝着细密的骨片链甲，这是用“锈蚀工厂”的废弃零件和她自身脱落的骨屑混合锻造的，能有效抵御低频能量冲击。“不用买，”她的目光扫过广场边缘一群形迹可疑的玩家，“那些陷阱对我无效，但对石墙来说是麻烦。”
不远处，石墙正赤着上身，用一块粗糙的砂岩打磨他那副伤痕累累的合金拳套。拳套表面的镀铬层己经剥落大半，露出里面泛着冷光的合金骨架，上面还残留着“深海回响”副本中珊瑚酸腐蚀的凹痕。“妈的，拾荒者这群杂碎，”他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有种正面刚，玩阴的算什么本事！”
荆棘蹲在地上，面前摊开一块防水布，上面摆满了瓶瓶罐罐。她正用一根银针刺破指尖，将鲜血滴入一个装着墨绿色液体的小瓶里，液体立刻沸腾起来，冒出刺鼻的白烟。“‘骨殖溶解剂’改良版，”她头也不抬地说，“对付拾荒者的骨甲应该有效，但原材料快用完了，需要去‘交易巷’换点‘腐骨粉’。”
权束柏的规则感知像一张无形的网，笼罩着周围五十米范围。他能清晰地“看”到广场地面那些淡金色的规则线条在某些区域突然变得紊乱——那是玩家频繁打斗留下的能量残留。在规则线条最混乱的西北方向，一群穿着暗红色皮甲的玩家正聚集在一个临时搭建的摊位前，他们手臂上都纹着黑色的骷髅头标记，正是“拾荒者”的外围成员。
“我们有麻烦了。”权束柏低声道，他注意到那群拾荒者中有三个人正朝着他们的方向看来，眼神像秃鹫一样贪婪，“他们盯上我们了。”
程骨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眼神瞬间变冷：“‘血爪’的人，之前在‘锈蚀工厂’见过，专干掠夺新手的勾当。”
石墙猛地站起身，合金拳套在阳光下反射出冰冷的光泽：“正好试试我的新招数！”
“别冲动。”权束柏按住他的肩膀，规则感知捕捉到那三个拾荒者正在向同伴打手势，周围立刻有七八个人围了过来，形成一个松散的包围圈，“他们人多，而且公共空间的规则不允许大规模械斗，一旦触发空间惩罚，我们得不偿失。”
“那怎么办？难道眼睁睁看着他们抢东西？”石墙怒道。
“当然不。”权束柏的目光落在荆棘的防水布上，“荆棘，你的‘闪光弹’还有吗？”
荆棘会意，从布包里掏出三枚拳头大小的金属球：“改良版，能释放强光和麻痹烟雾，持续10秒。”
“足够了。”权束柏快速部署，“石墙正面吸引注意力，荆棘负责控制，书虫记录他们的攻击方式作为情报，程姐和我负责突破。记住，速战速决，别杀人，公共空间杀人会触发‘空间通缉’。”
程骨玟微微点头，指尖的骨片延伸出三寸长的骨刃，泛着淡淡的银光：“我的骨刃能暂时瘫痪他们的行动力，不会致命。”
就在这时，一个满脸横肉的拾荒者走了过来，他嘴里叼着一根用数据流凝聚的香烟，眼神在荆棘的药剂瓶和程骨玟的骨片上来回扫视：“哟，这不是‘锈蚀工厂’的大美女吗？怎么，带了几个新人就敢来公共广场晃悠了？”
他身后的拾荒者们发出一阵哄笑，其中一个瘦高个阴阳怪气道：“老大，我看这小妞的骨片不错，正好给您当收藏品。”
石墙怒喝一声，上前一步：“放尊重点！”
满脸横肉的拾荒者——也就是“血爪”小队的队长“刀疤脸”——嗤笑一声：“尊重？在这公共广场，拳头大就是尊重！小子，识相的就把你们从‘扭曲的游乐园’带出来的东西交出来，不然别怪老子不客气！”
他突然挥手，身后的拾荒者们立刻围了上来，手里的武器——有骨刃、有改装的电击枪、还有沾着不明液体的短刀——都对准了权束柏小队。
“动手！”权束柏低喝一声。
石墙猛地向前冲出，合金拳套砸向地面，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震得周围的数据流都泛起涟漪。拾荒者们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阵型出现片刻的混乱。
就在这瞬间，荆棘将三枚闪光弹掷向人群。金属球在空中炸开，释放出刺眼的白光和淡紫色的烟雾。拾荒者们发出一阵惨叫，纷纷捂住眼睛，动作变得迟缓。
“就是现在！”程骨玟如同一道闪电冲出，指尖的骨刃在烟雾中划出一道道银色的弧线。只听“咔嚓”几声脆响，冲在最前面的三个拾荒者惨叫着倒下，他们的关节都被精准地卸了下来，疼得满地打滚，但没有生命危险。
权束柏紧随其后，规则感知锁定了刀疤脸——他是唯一没有被闪光弹影响的人，显然是个老手。刀疤脸狞笑着掏出一把短刀，刀身沾着墨绿色的液体，散发着刺鼻的气味：“小杂种，找死！”
短刀带着风声刺向权束柏的胸口，刀身的墨绿色液体在空中留下一道诡异的轨迹。权束柏的规则感知瞬间解析出这液体的成分——是“腐骨毒”，能快速腐蚀骨骼和金属。
他没有硬接，而是侧身避开，同时将手中的哈哈镜碎片掷向刀疤脸的眼睛。碎片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反射的强光让刀疤脸下意识地偏头躲避。
就是现在！权束柏猛地欺近身，左手按住刀疤脸的手腕，右手成拳，用尽全力砸向他的肘关节。只听“咔嚓”一声，刀疤脸的手臂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弯曲，短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啊——！”刀疤脸发出一声惨叫，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怨毒。
书虫在一旁飞快地记录着：“拾荒者使用‘腐骨毒’，对骨骼和金属有强腐蚀性；队长反应速度快，擅长近身突袭；普通成员配合默契但心理素质差……”
荆棘则趁机将几瓶药剂掷向试图爬起来的拾荒者，药剂瓶在空中炸开，释放出粘稠的胶水状物质，将他们牢牢地粘在地上。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不过短短十几秒，十几个拾荒者就全部失去了战斗力，躺在地上哀嚎。
石墙喘着粗气，合金拳套上沾着不少粘液：“妈的，这些杂碎还挺耐打。”
荆棘检查着地上的拾荒者，确认没有人装死：“都处理干净了，‘软筋散’能让他们躺半小时。”
书虫合上平板电脑：“收集到7份有效情报，包括他们的武器类型和常用战术。”
权束柏走到刀疤脸面前，捡起那把沾着腐骨毒的短刀：“说，为什么盯上我们？”
刀疤脸疼得满头大汗，但眼神依旧凶狠：“小子，你有种！但你给我记住，我们‘血爪’不是好惹的，还有‘屠夫’大人……”
“屠夫？”权束柏皱眉，这个名字在之前的情报中出现过，是拾荒者的一个小头目，据说实力很强。
程骨玟走过来，骨刃抵住刀疤脸的喉咙：“看来你还没吃够苦头。”
刀疤脸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显然很清楚程骨玟的实力：“我说！我说！是‘屠夫’大人让我们留意从‘扭曲的游乐园’出来的小队，说可能有人拿到了‘空间碎片’！”
“空间碎片？”权束柏和程骨玟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他们确实从游乐园的摩天轮上拿到了一块碎片，但一首以为只是普通的任务道具。
“那东西……很重要？”权束柏不动声色地问。
刀疤脸咽了咽口水：“据说能稳定空间裂缝，是‘守墓人’和我们拾荒者都在找的宝贝！谁能拿到，就能得到‘上面’的奖励！”
“上面？”
“就是……空间意志啊！”刀疤脸的声音带着一丝恐惧，“听说谁能收集到足够的空间碎片，就能获得空间的权限，甚至……离开这个鬼地方！”
权束柏的心猛地一跳。离开阈限空间，回归现实世界——这是所有玩家的终极梦想。如果空间碎片真有这种作用，那它的价值确实无可估量。
“还有谁知道这件事？”程骨玟追问。
“很多人都知道！”刀疤脸连忙说，“‘屠夫’大人己经带人去‘时光回廊’了，说那里有更大的空间碎片！”
时光回廊？权束柏想起守墓人联络员之前的警告，看来这两个情报能对上了。
“滚。”程骨玟收回骨刃，冷冷地说。
刀疤脸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站起来，恶狠狠地瞪了权束柏一眼：“小子，你给我等着！”说完，带着他那些还能动弹的手下狼狈地逃走了。
看着他们的背影，石墙啐了一口：“这群杂碎，肯定还会来找麻烦。”
“不止他们，”权束柏握紧了手中的短刀，刀身的腐骨毒正在缓慢腐蚀金属，“整个公共广场的拾荒者可能都知道我们有空间碎片了。”
荆棘收拾着地上的战利品——几瓶药剂、一些源点、还有一把还算完好的电击枪：“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书虫打开平板电脑，调出一张公共广场的地图：“我知道一个地方，‘废弃的数据站’，那里的数据流很混乱，很少有人去，相对安全。”
程骨玟点头：“走。”
五人不敢停留，快速穿过混乱的公共广场，朝着“废弃的数据站”走去。一路上，权束柏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落在他们身上，有贪婪，有警惕，还有幸灾乐祸。
“看来我们被盯上了。”石墙低声道，他能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不止一波。
“别回头，保持速度。”权束柏的规则感知锁定了三波追兵，都是拾荒者的外围小队，实力不强，但数量不少，“到了数据站就好办了，那里的规则混乱，他们不敢轻易动手。”
废弃的数据站果然如书虫所说，是一片混乱的数据流废墟。断裂的数据管道像蛇一样盘绕在半空中，不时有破碎的代码碎片落下，砸在地上发出滋滋的响声。
“这里的规则线条很不稳定。”权束柏的规则感知在这里受到了很大的干扰，只能覆盖周围十米范围，“但也正因为如此，他们很难追踪我们的位置。”
程骨玟靠在一根断裂的数据管道上，闭上眼睛，似乎在感知什么。片刻后，她睁开眼：“我的骨片能和这里的混乱能量产生共鸣，可以制造一个临时的屏蔽场，能挡住大部分探查。”
“那太好了！”书虫松了口气，“我们可以在这里暂时休整，商量下一步计划。”
荆棘从背包里拿出一些压缩食品和水：“先补充体力，刚才的战斗消耗不小。”
石墙接过水，咕咚咕咚灌了大半瓶：“下一步？当然是去找那个什么‘时光回廊’，不能让拾荒者把空间碎片都抢走了！”
“没那么简单。”权束柏摇摇头，“拾荒者既然敢大张旗鼓地去时光回廊，肯定有恃无恐。我们这个临时小队虽然配合还不错，但实力还不够，硬碰硬就是送死。”
“那怎么办？难道眼睁睁看着他们拿到空间碎片？”石墙急道。
程骨玟拿出那块黑色骨片，骨片在混乱的能量中闪烁着幽光：“我们需要盟友，或者说，需要更多的情报。守墓人既然知道拾荒者的计划，肯定也有应对措施，我们可以和他们接触一下。”
“和守墓人合作？”书虫有些犹豫，“我听说他们也不是什么善茬，只是比拾荒者稍微好看点而己。”
“现在没有更好的选择了。”权束柏看向程骨玟，“你有办法联系到他们吗？”
程骨玟点头：“我的骨片和守墓人的‘骨信’有共鸣，我可以试着发个消息，看看他们会不会回应。”
她划破指尖，将一滴鲜血滴在骨片上。鲜血被骨片吸收，表面浮现出一串复杂的符文，符文亮起，化作一道红光，没入混乱的数据流中。
“要等多久？”荆棘问。
“不知道，”程骨玟摇摇头，“守墓人做事很谨慎，他们可能会先调查我们的底细，再决定是否接触。”
权束柏靠在冰冷的数据管道上，看着外面依旧混乱的公共广场，心中思绪万千。这次与拾荒者的冲突虽然赢了，但也让他深刻认识到这个空间的残酷——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他们这个临时组建的小队，就像大海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被风浪打翻。
“不管怎么样，”权束柏站起身，目光坚定地看着队友们，“我们必须变强，必须团结。否则，别说拿到空间碎片回归现实，能不能活过下一个副本都难说。”
石墙用力点头：“没错！从今天起，我石墙这条命就交给大家了！谁要是敢背叛，我第一个劈了他！”
荆棘也收起了平时的警惕，露出一丝难得的笑容：“我的药剂会是大家最坚实的后盾。”
书虫推了推眼镜：“我会收集更多情报，分析所有可能的风险。”
程骨玟看着眼前的队友，冰冷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暖意：“有我在，没人能轻易伤害你们。”
权束柏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在这个冰冷残酷的空间里，能有这样一群可以信任的队友，或许是最大的幸运。他握紧了手中的哈哈镜碎片，碎片反射出五个人的身影，虽然疲惫，但眼神中都充满了对生存的渴望和对未来的希望。
就在这时，程骨玟的骨片突然亮起，表面浮现出一行血色的文字：“明晚子时，‘迷雾森林’入口，带上空间碎片，谈谈合作。——守墓人”
五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守墓人的回应比想象中快，这既让他们兴奋，也让他们更加警惕。这场合作，究竟是机遇，还是另一个陷阱？
废弃的数据站外，公共广场的数据流依旧混乱，猩红的厮杀或许正在某个角落上演。而权束柏他们，己经踏上了一条更加危险，但也可能通往真相的道路。临时团队的契约，在铁锈般的现实面前，显得脆弱却又坚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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