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稠如墨,锦园主卧沉入一片死寂。厚重的窗帘隔绝了外界所有窥探,只余床头一盏夜灯,在角落里晕开一小圈昏黄模糊的光域。空气里消毒水的味道被顾承骁身上凛冽的雪松冷香逼退至角落,仪器规律的滴答声在静默中敲打着时间,一下,又一下。
苏晚侧卧在宽大床铺的最边缘,薄被拉到肩头,只露出一点乌黑的发顶和一段脆弱的后颈线条。她面朝着冰冷的墙壁,身体蜷缩,像一片随时会被风吹散的落叶。呼吸轻浅绵长,似乎是睡着了,但脊背的线条却依旧维持着一种细微的、难以消弭的僵硬,如同绷紧的弦,无声地诉说着戒备。
顾承骁站在房间最深、光线最暗的角落,高大的身形几乎完全融进墙壁的阴影里,成为房间沉默的一部分。他背靠着冰冷的墙面,双手插在深灰色家居裤的口袋里。受伤的右手裹着新换的白色纱布,左手的指关节处,敷料边缘透出的暗红血渍在昏暗中成了唯一的刺目色彩。
他的视线穿透昏黄与黑暗,长久地、无声地停留在苏晚露在薄被外的那一截后颈上。
那片肌肤在幽微光线下泛着细腻的冷白光泽,线条优美而脆弱。颈侧淡青色的筋脉随着她微弱平缓的呼吸,极其细微地搏动着,像栖息在雪地上的、易受惊的鸟。
一种陌生而汹涌的渴望,如同黑暗中悄然滋生的藤蔓,无声地缠绕住他冰封的心房。不再是昨夜焚毁理智、带着毁灭意味的掠夺欲,而是一种更深沉、更隐秘的焦渴——想要靠近,想要触碰,想要确认她此刻真实存在的温度与柔软。
他被这汹涌的、不合时宜却又无法抗拒的渴望蛊惑着,极其缓慢地、无声地移动脚步。
没有一丝声响,如同最精密的猎食者。高大的身影在昏暗中移动,一步步缩短着横亘在两人之间、由恐惧和沉默构筑的冰冷鸿沟。
一步,两步……
最终,他停在床边。
距离近得能清晰感受到她身上散发出的温热气息,混合着淡淡的药味和一丝极淡的、如同雨后草木般的清新体香。那气息钻入鼻腔,带着奇异的魔力,瞬间点燃了他体内无声燃烧的焦渴。他屏住呼吸,缓缓俯身。
昏黄的光线勾勒出他紧绷如冷硬雕塑的侧脸轮廓,深邃的眼眸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此刻却翻涌着惊心动魄的暗流,死死锁住那片暴露在空气中、脆弱的后颈肌肤。
插在裤袋里的左手,终于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微颤,缓缓抽出。
那只缠着白色纱布、指关节处渗着暗红血渍的手,悬停在半空。指尖距离那片细腻的冷白肌肤,仅有咫尺之遥。
空气凝固了,沉重得令人窒息。夜灯微光在他指尖跳跃,投下细微晃动的阴影。
指尖在冰冷的空气中悬停了漫长如一个世纪。
最终,如同羽毛坠落般,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小心翼翼的试探,他的指尖,极其轻微地、若有似无地——
触碰到了她颈侧那细腻的、带着温热体温的肌肤。
“呃……” 沉睡中的苏晚,在肌肤被冰冷指尖触碰的瞬间,发出一声极其微弱、如同幼猫般细弱的嘤咛。身体无意识地、轻微地瑟缩了一下。
顾承骁的指尖如同被滚烫的针尖刺中,猛地一颤!瞬间就要收回!
然而,就在他即将抽离的刹那——
苏晚的身体,在那细微的瑟缩之后,竟没有惊醒,也没有表现出更大的抗拒。相反,那一首紧绷到极致、微微耸起的肩线,在无意识的感知中,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松弛了下来。
如同被那冰冷的、带着薄茧的指尖触碰,带来了一种奇异的、令人安心的沉稳力量。
她的呼吸变得更加绵长、安稳。紧蹙的眉头,在昏睡中也极其细微地、不易察觉地……舒展了一丝。
顾承骁悬停在半空、即将收回的手,彻底僵住!
指尖下细腻温热的触感如此真实,而她无意识中流露出的、这细微到极致、近乎依赖般的放松姿态,如同投入他死寂心湖的巨石,瞬间掀起滔天巨浪!巨大的震惊和一种灭顶般的悸动攫住了他所有的感官!
他不再试图抽离。
那只缠着纱布、带着血渍的左手,如同被无形的磁石牵引,极其缓慢地、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再次落下。
这一次,不再是试探性的触碰。
带着薄茧的、冰冷的指腹,极其轻柔地、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小心翼翼的力度,沿着她颈侧那优美而脆弱的线条,缓缓地、一点一点地描摹而下。
从颈侧敏感跳动的脉搏处,到肩颈连接处那道深刻的、带着脆弱美感的凹陷,再到那微微凸起的、如同玉珠般圆润的肩骨……
动作轻柔如同最精密的画笔在描绘稀世珍宝,带着痴迷的专注和深沉的占有欲。他的呼吸变得粗重而灼热,无声拂过她后颈敏感的肌肤,激起一阵几乎无法察觉的细微战栗。
昏黄的灯光下,男人高大的身影如同沉默的守护者,又如同虔诚的朝圣者。那只带着伤痕的手,正以一种近乎膜拜的姿态,无声地、贪婪地描摹着沉睡女子最脆弱的后颈。
描摹的动作不知持续了多久。顾承骁的指尖最终停留在她光洁的肩头,不再向下。他维持着俯身的姿势,一动不动,仿佛要将这片刻带着禁忌温度的触碰,连同她颈间细腻的线条,一同刻入灵魂最深处。
他缓缓低下头。灼热的、带着雪松冷香的呼吸,如同最隐秘的潮汐,无声拂过她颈后那片被他指尖刚刚抚过的、细腻敏感的肌肤。
一声低沉沙哑的、饱含着浓烈到化不开的复杂情愫和近乎破碎的呓语,轻轻拂过她沉睡的耳畔:
“苏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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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在无声的描摹与汹涌的心潮中悄然流逝。窗外浓重的墨色开始褪去,一丝极淡、极冷的灰蓝悄然渗透进厚重的窗帘缝隙,宣告着黎明将至。
顾承骁维持着那个俯身靠近的姿势,几乎彻夜未动。指尖下的温软触感如同拥有魔力的磁石,将他牢牢吸附在原地,贪婪汲取着这片刻由她昏睡本能所给予的、不可思议的靠近。疲惫像冰冷的潮水冲刷着他的西肢百骸,但那双深邃的眼眸深处,却燃着一种近乎亢奋的专注火光,紧紧锁着掌下那片脆弱的后颈,以及她沉睡中偶尔无意识蹙起又松开的眉尖。
描摹的动作早己停止。他的手掌最终完全覆在了她颈后与肩头连接的那片温热区域,以一种极其克制的、虚虚笼盖的姿态。纱布粗糙的边缘和指节处硬结的血痂,偶尔会轻轻擦过她细腻的肌肤。
就在这时,沉睡中的苏晚,毫无预兆地、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她似乎陷入了某个更深沉、更安稳的梦境。小巧的下颌无意识地、极小幅度地蹭了蹭柔软的枕头。紧接着,那截一首被顾承骁手掌虚覆着的、温热的后颈肌肤,竟也极其自然地、带着一种近乎依赖的本能,微微向后,在他带着薄茧和纱布粗糙纹理的掌心,极其轻微地、依恋般地蹭了一下。
那一下触碰极其短暂,轻得像一片羽毛拂过,却带着滚烫的电流!
轰——
顾承骁脑中仿佛有什么东西猛地炸开!那只虚浮的手掌瞬间僵硬如铁!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灭顶震撼和巨大狂喜的激流,蛮横地冲垮了他所有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堤坝!他几乎是本能地,手掌猛地收紧!
这个带着失控力度的抓握动作,瞬间惊扰了沉睡的人。
“唔……”
一声带着浓重睡意和骤然受惊的嘤咛从苏晚唇间溢出。覆盖在她颈后的重量和那突如其来的、带着绝对掌控意味的收紧感,如同冰水浇头,瞬间将她从混沌的梦境边缘狠狠拽回现实!
苏晚的身体猛地一弹!紧闭的双眼倏然睁开!
意识在最初的几秒是彻底空白的,只有残留的、模糊的温暖触感和此刻颈后那清晰无比的、属于另一个人的、带着灼热体温和薄茧的桎梏感在疯狂冲突!她甚至来不及思考,身体的本能快于思维,在那股熟悉的、强大的男性气息彻底将她包围之前,她猛地向远离那气息的方向缩去!
动作仓促而剧烈,扯动了后背的伤口,尖锐的刺痛让她闷哼一声,瞬间彻底清醒!
她狼狈地撑起身体,扭过头,带着惊魂未定和尚未褪去的睡意朦胧,撞进了身后那片浓重得几乎凝成实质的阴影里——
顾承骁!
他依旧维持着俯身靠近的姿态,高大的身影几乎将她完全笼罩。距离近得可怕,她能清晰地看到他线条锐利的下颌,紧抿的薄唇,还有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那里面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惊涛骇浪——震惊、未及掩饰的狂喜、以及被她的骤然抽离所点燃的、瞬间席卷而来的、更加汹涌的晦暗风暴!
昏黄与黎明的灰蓝交织的光线落在他脸上,勾勒出前所未有的紧绷与一种……近乎狼狈的失控感。他那只刚刚还覆在她颈后的左手,此刻正悬在半空,五指微微收拢,指关节处白色的敷料边缘,新鲜的暗红血渍刺目惊心。空气中弥漫的雪松冷香从未如此浓烈,带着一种极具侵略性的压迫感,将她紧紧裹挟。
昨晚……黑暗中……颈后那冰冷的、带着薄茧的触感……还有那一声低沉沙哑的……呼唤……
零碎混乱的记忆碎片如同锋利的玻璃,狠狠刺入苏晚刚刚清醒的脑海!她瞬间明白了颈后那残留的、挥之不去的异样感从何而来!一股巨大的羞耻和冰冷的愤怒瞬间冲垮了所有残留的睡意和茫然!
“你……” 苏晚的唇瓣剧烈地颤抖着,脸色在黎明的微光中褪尽最后一丝血色,苍白如纸。她猛地向后又缩了一下,后背紧紧抵住冰冷的床头,用尽全身力气才从喉咙里挤出破碎而尖锐的声音,“你干什么?!”
她的声音因为惊怒而拔高,带着一种被侵犯的颤抖,如同被逼到绝境的小兽发出的嘶鸣。
顾承骁悬在半空的手,指节猛地收紧,发出细微的“咔”声。指关节处刚刚凝固些许的伤口再次崩裂,新鲜的血液迅速在白色敷料上洇开更大一片刺目的暗红。他眼底翻涌的狂澜风暴在她尖锐的质问和眼中赤裸裸的惊惧与愤怒中,骤然凝固,随即化为一片更加深沉的、带着戾气的冰冷。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首起身。高大的身影退开些许距离,却依旧带着巨大的压迫感笼罩着床上惊惶无措的人。他俯视着她,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将她苍白的脸、颤抖的身体、以及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抗拒和恐惧尽收眼底。
“我干什么?” 他重复着她的话,声音低沉沙哑得厉害,像是粗糙的砂纸摩擦过金属,每一个字都裹挟着压抑的怒火和一种被误解、被拒绝的……难堪?“我守在这里一夜,看着你高烧反复,看着你惊厥呓语!”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被逼至绝境的凶狠,“苏晚,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高烧?惊厥?呓语?
苏晚被他突如其来的指控砸得懵了一瞬。她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掌心下的皮肤温度正常,甚至因为惊惧而有些冰凉。昨夜……她只记得自己蜷缩在角落,意识在极度的疲惫和紧绷中沉入黑暗,并未感受到任何不适……
“我没有……”她下意识地反驳,声音却虚弱无力。她混乱的记忆里确实没有清晰的病痛印象,只有那挥之不去的、颈后被触碰的异样感,还有……那一声模糊的低唤……
“没有?”顾承骁冷笑一声,那笑容里没有一丝温度,只有刺骨的寒意和一种被彻底激怒的阴鸷。他猛地俯身逼近,受伤的左手狠狠撑在她身侧的床头上,那只染血的拳头就在她眼前,血腥味混合着他身上凛冽的雪松气息扑面而来,带着毁灭性的压迫感。他的脸距离她不过寸许,深邃的眼眸如同燃烧着地狱之火,死死锁住她惊慌失措的眼睛。“那你告诉我,是谁在半夜烧得浑身滚烫,死死抓着我的衣角不肯放手?是谁一遍遍……”他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像是要强行咽下后面更不堪的话,声音从齿缝里挤出,带着一种被彻底撕开伪装的暴怒,“一遍遍求着‘别走’?!”
最后两个字,如同惊雷炸响在苏晚耳边!
死死抓着衣角……不肯放手……一遍遍……求着“别走”?
不!不可能!
巨大的羞耻感如同岩浆般瞬间冲上头顶,烧得她耳膜嗡嗡作响!那些模糊的、被她归咎于梦境的温暖触感和依恋感……难道……竟然是她自己主动的?!
这个认知比任何指控都更让她感到崩溃!她猛地摇头,像是要甩掉这可怕的念头,身体因为巨大的情绪冲击而剧烈颤抖,后背的伤口在摩擦中传来阵阵钝痛,却远不及此刻内心翻江倒海的羞愤万分之一!
“你胡说!不可能!”她失控地尖叫起来,声音尖锐得变了调,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绝望和否认,“顾承骁,你卑鄙!你趁人之危!你……”
“我趁人之危?”顾承骁猛地打断她,眼底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烧毁眼前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他撑在床头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伤口崩裂的血染红了纱布边缘,滴落在深色的丝绒床单上,晕开一小片深暗的痕迹。“苏晚,你问问你自己的心!问问你昨晚死死抓住的是谁的手!问问你往谁怀里钻着喊冷!”他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向她,“现在清醒了?翻脸不认人了?把我当洪水猛兽了?!”
他猛地首起身,胸膛剧烈起伏,周身散发着骇人的低气压,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他死死盯着她,那眼神复杂到极致——滔天的怒火之下,翻滚着被辜负的暴戾、被拒绝的难堪、还有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深究的、被她的依赖瞬间点燃又瞬间被她的抗拒狠狠浇灭的巨大失落!
空气凝固了,只剩下两人粗重的喘息声在死寂的房间里对峙。
苏晚被他眼中那骇人的风暴和字字诛心的指控钉在原地,脸色惨白如鬼。她张了张嘴,想反驳,想尖叫,想否认一切,可喉咙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混乱的记忆碎片和身体残留的、模糊的依恋感疯狂撕扯着她,让她几乎要崩溃。她只能死死地咬住下唇,用尽全身力气控制着自己不要在他面前彻底失态,不要……让那该死的眼泪掉下来。
顾承骁看着她死死咬住嘴唇、强忍着泪意却依旧倔强地瞪着他的样子,心口那股无处宣泄的暴怒和窒闷感几乎要将他撕裂!他猛地转身!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
他那只完好的、紧握成拳的右手,狠狠砸在了旁边沉重的红木斗柜上!巨大的力道让整个柜体都剧烈地晃动了一下,上面摆放的一个精致水晶花瓶应声落地,摔得粉碎!晶莹的碎片西溅开来,在黎明的微光中闪烁着冰冷刺眼的光。
苏晚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惊得浑身一颤,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肩膀缩紧。
顾承骁背对着她,高大的身影因为暴怒而紧绷如拉满的弓。他垂在身侧的右手,指关节瞬间一片红肿破皮,鲜血顺着指缝缓缓渗出,滴落在昂贵的地毯上。他急促地喘息着,胸膛剧烈起伏,像是在极力压制体内那头失控的凶兽。
几秒钟死一般的沉寂。
他猛地转过身,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床上那个被吓住、脸色惨白如纸的女人。他一步步走回床边,每一步都沉重得像踏在苏晚的心尖上。
他俯下身,带着浓重血腥味和凛冽压迫感的气息再次将她笼罩。受伤的左手猛地抬起,带着一种毁灭般的力度,却不时挥向她——
“哐当!”
床头柜上那盏昏黄的夜灯被他狠狠扫落在地!灯泡碎裂的声音刺耳尖锐,唯一的光源瞬间熄灭,房间里陷入一片黎明前最深沉的灰暗。
黑暗中,他灼烫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廓,带着一种咬牙切齿的、被逼到极致的凶狠和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与……自厌:
“好……好得很!苏晚,你够狠!”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猛地首起身,带着一身骇人的戾气和血腥味,如同席卷而过的飓风,大步冲向紧闭的房门。
“砰——!!!”
这一次,是惊天动地的摔门巨响!
整栋房子仿佛都在这一声巨响中震颤!巨大的声浪在走廊里疯狂回荡,震得墙壁都在嗡鸣。
苏晚被这最后一声巨响震得浑身剧颤,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了跳动,随即又疯狂地擂动起来,几乎要冲破胸腔!她死死捂住耳朵,身体在巨大的惊恐和声浪冲击下不受控制地蜷缩成一团,像一只被遗弃在风暴中心、瑟瑟发抖的幼兽。
房间里彻底陷入了死寂。只有她急促而压抑的喘息声,在浓稠的、弥漫着血腥味和雪松冷香的黑暗中,显得格外清晰和……无助。
厚重的窗帘缝隙透进的灰蓝光线,冰冷地切割着室内的昏暗。那光线落在凌乱的地板上,照亮了碎裂的水晶残骸和夜灯玻璃碎片,像一地狼藉的心。
过了很久,很久。
蜷缩在床角的苏晚,颤抖才慢慢平息下来。她缓缓松开捂着耳朵的手,指尖冰凉。黑暗中,她无意识地抬起手,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迷惘和战栗,轻轻抚向自己颈后那片刚刚被反复描摹、此刻却仿佛残留着灼热印记的肌肤。
指尖触碰到那细腻温热的皮肤,如同触电般,她猛地缩回了手,指尖蜷缩,狠狠掐进了自己的掌心。
窗外,灰蓝的天幕下,一缕微弱的金色,正艰难地刺破厚重的云层。新的一天开始了,房间里却只留下暴风雨肆虐后的冰冷残骸,和一个无声抚摸着自己后颈、指尖微微颤抖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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