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相国寺的晨钟刚过三响，香炉里的檀香便漫出了殿宇。茂风玲缩在角落里，用粗布擦着腰间的铁剑，眼角却死死盯着法坛东侧那排鎏金铜鹤——每个鹤嘴里都衔着枚青铜哨子，那是玄玑子布下的示警装置，只要魔修遇袭或阵法异动，哨子便会发出只有同类能听见的低频音波。
“他娘的，老狐狸倒会省事。”他啐了口唾沫，将藏在袖中的“断音粉”捏得更紧。这药粉是龙影卫的秘传，遇风即散，能在半个时辰内阻断所有低频声波，当年他爹就是靠这玩意儿端了三个魔修据点。
偏殿的阴影里，竹骨玉的斗笠轻轻晃动了一下。茂风玲知道，那是和尚在示警。他眼角余光瞥见两个灰衣僧人身后露出的黑色衣摆——那是黑莲商行的标记，针脚里还藏着蚀骨妖莲的种子，遇血便会开出毒花。
“借过。”茂风玲低喝一声，故意撞在那两个僧人身上。铁剑“哐当”落地，他弯腰去捡时，指尖的断音粉悄无声息地撒在铜鹤底座。粉末遇热即化，在朝阳下蒸发出几乎看不见的白雾，鎏金鹤嘴顿时蒙上了层淡青色的薄霜。
“走路不长眼？”灰衣僧人怒目圆睁，手按在腰间的戒刀上。茂风玲注意到，他们的指节泛着不正常的青黑色，显然是长期修炼蚀骨魔功的征兆。
“对不住对不住。”茂风玲赔着笑，将铁剑归鞘的瞬间，忽然屈指一弹。两枚细如牛毛的银针从剑穗里飞出，精准地扎在那两人的曲池穴上。这针不致命，却能让运功时经脉如蚁噬，正好试试苏文儿给的“显魔散”效果。
果然，那两人刚想发作，脖子上便冒出密密麻麻的红疹，像是被毒蚊子叮过。他们脸色骤变，慌忙用僧袍遮住，匆匆往殿外走去。茂风玲看着他们的背影，嘴角勾起抹冷笑——好戏才刚开场。
***巳时的阳光斜斜切过广场，将万余信众的影子拉得老长。茂风玲混在禁军队伍里，跟着人流往法坛挪动。他腰间的皮囊里装着三样东西：能让井水变浑浊的“混沌散”、专解蚀骨魔气的“清灵露”，还有枚龙影卫的青铜令牌——那是他爹留给最后的念想，据说能调动京城所有隐藏的暗桩。
“都打起精神！陛下驾临前，不许出任何岔子！”禁军统领厉声呵斥，鞭子在半空抽得噼啪作响。茂风玲低着头，手指却在清点那些贴在廊柱上的通缉画像——竹骨玉的画像被画得凶神恶煞，连眉骨上的朱砂痣都歪了，倒是自己的画像有七分像，尤其是那道从眼角划到下颌的刀疤。
“看什么看？”旁边的禁军推了他一把，“新来的？知道那妖僧和前朝余孽长什么样就好，别瞎瞅！”
茂风玲“憨厚”地笑了笑，趁机将混沌散撒进旁边的水缸里。这水缸连通着法坛西周的饮水处，待会儿只要有人喝了水，保准上吐下泻，乱成一锅粥。他算准了时辰，混沌散发作的时间，正好是皇帝上香的吉时。
就在这时，一阵香风飘过。苏文儿穿着藕荷色襦裙，正被瑞王赵珩缠着说话。她眼角的余光扫过茂风玲，微微颔首——那是信号，说明阵图己经到手。茂风玲心里一松，刚想摸出清灵露以备不时之需，却瞥见瑞王腰间挂着块羊脂玉佩，上面刻着朵栩栩如生的黑莲。
“狗东西。”茂风玲的指节捏得发白。他忽然想起苏文儿说过，苏家倒台时，瑞王曾用十车粮草换走了苏家珍藏的《蚀骨魔功残卷》。原来这老王八早就和玄玑子勾结在一起，难怪敢在法坛上如此放肆。
一个计划突然在脑中成型。茂风玲不动声色地落后几步，将藏在靴筒里的铁丝摸出来。这铁丝是他用龙影卫的断剑熔铸的，韧度极佳，正好能打开寻常的锁具。他记得瑞王的贴身侍卫说过，王爷的书房里藏着本《西域异闻录》，里面记载着蚀骨妖莲的培养方法——那可是能让瑞王身败名裂的铁证。
***午时三刻，法坛西周的铜钟突然齐鸣。皇帝的仪仗终于出现在广场尽头，明黄色的龙旗在风中猎猎作响。玄玑子率领众僧迎了上去，袈裟上的金线在阳光下闪得人睁不开眼。
“时机到了。”茂风玲低喃一声，转身往瑞王府的方向摸去。他知道，此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皇帝身上，正是浑水摸鱼的最好机会。
瑞王府的侍卫果然松懈了不少，大多跑去大相国寺看热闹。茂风玲翻墙而入，凭着记忆找到书房。门锁是黄铜制的，他用铁丝三两下就捅开了。书房里弥漫着股淡淡的腥气，像是用鲜血浸泡过的纸张散发的味道。
书架上果然有本蓝色封皮的《西域异闻录》。茂风玲翻开一看，里面夹着张字条，上面写着：“妖莲己熟，静待血祭。”落款是个“玑”字。他刚想将字条藏起来，却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
“谁在里面？”是瑞王的声音！茂风玲心中一惊，连忙躲到书架后面。
瑞王醉醺醺地走了进来，手里把玩着那支从苏文儿那抢来的碧玉簪。“小美人，等本王得了天下，就让你做皇后……”他笑着笑着，突然从袖中摸出个黑色瓷瓶，往香炉里倒了些粉末。
一股奇异的香气弥漫开来，书架后的茂风玲顿时觉得头晕目眩。他心中大骇——这是“蚀骨香”！吸入者会浑身无力，经脉寸断而亡！
“王爷好兴致。”玄玑子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老臣特来告知王爷，血祭即将开始，还请王爷速去法坛观礼。”
“知道了知道了。”瑞王不耐烦地挥挥手，将碧玉簪揣进怀里，“那苏家丫头……”
“不过是枚棋子罢了。”玄玑子冷笑一声，“等血祭成功，别说一个苏家丫头，就是整个天启城，也都是王爷的囊中之物。”
两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茂风玲这才从书架后出来，捂着口鼻大口喘气。他看着桌上的《西域异闻录》，忽然明白了玄玑子的阴谋——这老王八不仅想引动龙脉怨气，还要用蚀骨妖莲控制所有参与法会的王公贵族，进而掌控整个大胤王朝！
必须阻止他们！茂风玲将《西域异闻录》和字条揣进怀里，转身往大相国寺跑去。他知道，接下来的战斗将会异常惨烈，但他不能退缩——为了苏文儿，为了竹骨玉，更为了那些无辜的百姓，他必须拼尽全力。
***大相国寺的法坛上，皇帝正准备上香。玄玑子突然高声道：“陛下，臣有一宝，可保我大胤江山永固！”他拍了拍手，两个小沙弥抬着个盖着红布的托盘走上前来。
红布揭开，露出颗鸽蛋大小的珠子，通体漆黑，却散发着诡异的红光。苏文儿瞳孔骤缩——那是蚀骨妖莲的莲子！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从广场外冲了进来，高声喊道：“陛下小心！那是邪物！”是茂风玲！他手里举着那本《西域异闻录》，在阳光下跑得飞快。
“抓住他！”玄玑子脸色骤变，厉声喝道。无数魔修从暗处涌出，朝着茂风玲扑去。
茂风玲却不闪不避，将《西域异闻录》高高举起：“大家快看！这是瑞王和玄玑子勾结的证据！他们要用蚀骨妖莲控制天下！”
人群顿时一片哗然。瑞王脸色惨白，指着茂风玲说不出话来。皇帝则眉头紧锁，显然也起了疑心。
玄玑子见状，索性不再伪装，手中莲子猛地掷向玉盒：“动手！”
刹那间，法坛西周的地砖裂开，暗红色的阵纹彻底显现，无数生魂被强行抽出，在半空形成一张巨大的鬼面。竹骨玉怒喝一声，撕去伪装，佛光与暗焰交织着冲向阵眼。
茂风玲则提剑护住苏文儿，剑光如练，斩杀着扑来的魔修。他看着竹骨玉浴血奋战的身影，忽然大笑起来：“和尚！看到了吗？老子没拖你后腿！”
竹骨玉回头看了他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暖意，随即转身迎向玄玑子。佛光与魔气在法坛上空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茂风玲知道，真正的战斗，现在才开始。他握紧手中的铁剑，又摸了摸怀里的清灵露——这东西，或许能在关键时刻救和尚一命。
广场上的混乱越来越严重，尖叫声、打斗声、诵经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一曲悲壮的乐章。茂风玲看着那些被魔修追杀的信众，忽然想起了龙影卫的誓言：“以我残躯，护佑苍生。”他不知道自己能否做到，但他会拼尽全力——为了那些逝去的亲人，为了身边的兄弟和爱人，更为了这世间的最后一点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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