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的扭曲感如同潮水般退去，那堕仙战场惨烈的景象、仙人大军的嘶吼、甚至苏夜即将自爆金丹的决绝，都在一瞬间被强行抹去，仿佛只是一场过于逼真的噩梦。
新的场景，在破碎的光影中迅速凝聚。
没有天空，没有大地。
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翻滚着灰黑色雾气的海洋。
海水并非真正的液体，而是由无数扭曲的念头、破碎的记忆、压抑的情感、疯狂的执念凝聚而成，散发着令人窒息的精神污染气息。
这就是……心魔海？
苏夜和云清瑶，连同依旧昏迷的羲瞳，出现在这片诡异海洋中唯一的一块小小的、仅能容纳几人站立的黑色礁石上。
礁石之下，那由负面情绪构成的“海水”如同活物般蠕动着，不时掀起粘稠的浪花，试图拍打上来，将他们也拖入这无尽的沉沦之海。
仅仅是置身于此，两人就感觉自己的心神受到了强烈的冲击，各种杂念、恐惧、欲望不受控制地滋生，仿佛有无数个声音在耳边低语、诱惑、诅咒。
“守住心神！”苏夜低喝一声，强行压内因场景骤然切换而有些紊乱的气息，以及那依旧在蠢蠢欲动的魔尊意识。他刚刚凝聚的金丹缓缓旋转，散发出一圈混沌灰芒，勉强抵御着外界的精神侵蚀。
云清瑶也立刻盘膝坐下，运转凌霄剑宗的心法，剑心通明，斩断杂念，但脸色依旧苍白，显然支撑得极为艰难。
然而，系统（或者说这心魔海）显然不会给他们喘息的机会。
咕嘟……咕嘟……
前方的海面上，灰黑色的雾气开始剧烈地沸腾、汇聚！
一个个由心魔之力构成的、散发着不同气息的人影，缓缓从海水中升了起来！
当苏夜看清那些人影的面容时，他的瞳孔猛地一缩！
那是……他自己！
或者说，是他前九世的幻影！
第二世的枭雄苏夜，眼神阴鸷，周身环绕着权谋与背叛的暗金气息！
第三世的学者苏夜，面容癫狂，手中捧着扭曲的禁忌知识光团！
第西世的魔剑客苏夜，杀气冲天，手中魔剑嗡鸣，渴望着鲜血！
第五世的妖女苏夜（虽是男身，却妖媚入骨），眼波流转，散发着蛊惑人心的粉红雾气！
第六世、第七世、第八世、第九世……
九个代表着苏夜前九世不同侧面、不同罪孽的幻影，如同九尊从心魔海中诞生的魔神，将小小的礁石团团围住！
它们没有意识，只有最纯粹的、被系统放大和扭曲的前世执念和力量特质！
它们存在的唯一目的，就是……吞噬掉现在这个“不纯粹”的苏夜，让他彻底回归到某一种单一的、容易被掌控的前世状态中去！
【心魔试炼：斩却前尘。】
【目标：击败或融合所有前世幻影。】
【失败：意识将被最强幻影同化，永堕心魔海。】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如同最后的通牒，在这片精神空间回荡。
击败或融合九个前世幻影？！
这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每一个幻影都拥有其对应前世最巅峰时期的力量特质和战斗本能！而且在这心魔海中，它们的力量几乎无穷无尽！
苏夜刚刚凝聚金丹，云清瑶重伤未愈，这怎么打？！
“系统……你真是给我出了个好难题……”苏夜看着那九个虎视眈眈的“自己”，嘴角扯出一抹冰冷的弧度。
但他眼中，却没有丝毫畏惧，反而燃烧起一种更加炽烈的火焰！
斩却前尘？
正合我意！
这些纠缠了他十世的罪孽和执念，这些系统用来束缚他的枷锁，今天，就由他亲手……斩断！
“云清瑶，护好自己和羲瞳！”苏夜沉声交代一句，不等那九个幻影发动攻击，他竟然**主动**从礁石上一跃而下，冲向了那九个“自己”！
先发制人！
他的目标，首指那个散发着冲天杀意的第西世——魔剑客幻影！
这是所有幻影中，攻击性最强、也最容易被引动的一个！
“吼！”魔剑客幻影发出无声的咆哮，手中由心魔之力构成的魔剑撕裂灰雾，带着屠戮万灵的惨烈剑意，狠狠斩向苏夜！
苏夜不闪不避，眼中厉色一闪，右手并指如刀，竟然同样以**手为剑**，模拟着记忆中魔尊那霸绝天地的剑意，指尖缠绕着混沌气流与暗红魔意，正面迎了上去！
嗤——！！！
手刀与魔剑悍然相撞！
没有金铁交鸣之声，只有精神层面最激烈的意志碰撞和能量对冲！
苏夜的手掌瞬间皮开肉绽，但他眼神毫不动摇，那新生的金丹疯狂运转，将涌入体内的杀戮剑意强行碾碎、吸收！
同时，他左眼混沌光芒一闪，一股吞噬之力爆发，竟然顺着碰撞点，反向侵蚀魔剑客幻影！
魔剑客幻影剧烈震颤，它那纯粹的杀戮意志，在苏夜这融合了今生意志、混沌石之力和魔尊吞噬意境的力量面前，竟然显得有些……单薄！
“你的杀戮，只为杀而杀，是野兽的本能！”
“而我苏夜的杀戮，是为了斩断枷锁，是为了……证我之道！”
“给我……碎！”
苏夜发出一声震彻心海的咆哮，手刀上的力量骤然爆发！
咔嚓！
那柄心魔魔剑，竟被他的手刀硬生生斩断！
魔剑客幻影发出一声不甘的嘶鸣，身体如同破碎的琉璃般，寸寸碎裂，最终化作一道精纯的杀戮本源，被苏夜张口一吸，吞入腹中！
第一个幻影，灭！
然而，就在他吞噬掉魔剑客幻影的瞬间——
另外八个幻影，仿佛被激怒，又像是受到了某种刺激，同时动了起来！
第二世枭雄的权谋暗箭！
第三世学者的禁忌知识冲击！
第五世妖女的蛊惑魔音！
第六世的战争咆哮！
第七世的瘟疫毒雾！
第八世的机关算尽！
第九世的尸傀操控！
八种截然不同、却同样恐怖的力量，从西面八方，如同天罗地网般，向着刚刚吞噬完杀戮本源、气息尚未平复的苏夜，覆盖而下！
避无可避！挡无可挡！
“苏夜！”礁石上的云清瑶看到这一幕，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在这绝杀之局中，苏夜却猛地闭上了眼睛！
他的意识，在这一刻沉入了那枚刚刚成型、斑驳不堪的诡异金丹之中。
九世业力在其中沉浮，魔尊之意在咆哮，混沌石的力量在流转，灵魂异物在稳固核心……
混乱，却又在某种新生意志的强行统合下，维持着微妙的平衡。
“前世万千，皆是我。”
“业力罪孽，皆是我。”
“但……我，不只是它们！”
一个明悟，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照亮了他的识海！
他不再试图去分别对抗那八种力量，也不再执着于去“击败”某个特定的幻影。
他要……以自身为熔炉，纳百川归海！
“来吧！都来吧！”
苏夜猛地睁开双眼，眼中不再是血红，也不是混沌，而是一种**包容万物、又超脱其上的****淡漠**与**坚定**！
他彻底放开了自身的防御，甚至主动张开双臂，如同迎接一般，任由那八种恐怖的力量，同时**轰击在他的身上**！
轰隆隆——！！！
八种代表着不同前世极致特质的力量，瞬间将苏夜的身影淹没！
权谋的侵蚀、知识的冲击、蛊惑的迷乱、战争的狂暴、瘟疫的腐朽、机关的算计、尸傀的死寂……种种力量在他体内疯狂冲突、肆虐，试图将他撕成碎片，或者同化成其中一种！
“呃啊啊啊——！！！”
难以形容的剧痛从灵魂和肉身每一个角落传来，苏夜的身体表面瞬间布满了各种颜色的诡异纹路，皮肤开裂，七窍流血，整个人如同一个即将爆炸的能量体！
他的意识在八种力量的撕扯下，如同狂风暴雨中的烛火，随时可能熄灭！
礁石上的云清瑶捂住了嘴，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她几乎不忍再看。
然而，就在苏夜的意识即将被彻底冲垮的刹那——
那枚斑驳的**金丹**，在这极致的压力和外力冲击下，猛地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光芒！
混沌石的力量如同定海神针，牢牢守住核心！
灵魂异物剧烈波动，疯狂地梳理、调和着那八股混乱的力量！
而那新生的、属于第十世的不屈意志，则如同最坚韧的绳索，强行将它们捆绑、压缩在一起！
“我的道……不在任何一世……”
“我的道……是超越！”
“是融合所有，却又凌驾于所有之上！”
“是背负一切罪孽，却不被其束缚！”
“是明心见性，我即是我！”
苏夜在灵魂深处发出了最坚定的呐喊！
随着这声呐喊，那八股在他体内疯狂冲突的力量，仿佛找到了一个共同的“轴心”，开始围绕着那枚金丹，以一种玄奥的轨迹，缓缓旋转、融合！
不再是简单的吞噬，而是真正的融合与升华！
权谋的智慧、知识的广博、杀戮的果断、蛊惑的洞察、战争的勇猛、瘟疫的隐秘、机关的精密、尸傀的掌控……所有这些前世特质中的“精华”，被剥离出来，去其糟粕，融入了苏夜的本源之中！
而那斑驳的金丹，在融合了这八股力量精华后，颜色变得更加深邃难测，表面浮现出九道细微的、代表着不同前世特质的纹路，却又被一道更加宏大、更加包容的混沌灰芒完美地统合在一起！
一股前所未有的、**圆融**而**强大**的气息，从苏夜体内缓缓散发出来！
他身体表面的裂痕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那八种力量造成的侵蚀痕迹迅速消退。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扫过前方那八个因为力量精华被抽取而变得**黯淡、虚幻**的前世幻影。
此刻，这些幻影在他眼中，不再是需要击败的敌人，而是……磨刀石，是资粮，是他证道路上的阶梯！
“散了吧。”
苏夜轻轻一挥手。
没有惊天动地的能量爆发，只有一股**包容一切、又超脱一切的意志**拂过。
那八个黯淡的幻影，如同风中残烛，微微晃动了一下，便无声无息地消散开来，重新化作了心魔海的养料。
心魔海上，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只有那灰黑色的雾气还在不知疲倦地翻滚。
苏夜立于虚空之中，感受着体内那枚彻底稳固、圆融无比的九纹混沌金丹，以及灵魂中那前所未有的清明和强大。
他斩却了前尘的束缚，却融合了前世的精华。
他走出了自己的道！
然而，系统的“馈赠”，显然还未结束。
就在苏夜证道成功，气息归于平静的刹那——
咕嘟……咕嘟……
心魔海中央，再次剧烈地沸腾起来！
这一次，汇聚而来的心魔之力更加庞大，更加精纯！
一个更加凝实、更加恐怖的幻影，缓缓从海面之下，升了起来。
当苏夜和云清瑶看清那个幻影时，两人的脸色，同时骤变！
那幻影的面容……赫然是——
第一世·灭世魔尊！
而且，其散发出的魔威，远比之前在堕仙战场时更加凝练，更加接近……真实！
它那双左眼混沌、右眼金焰的眸子，冰冷地“注视”着苏夜，缓缓抬起了手，掌心之中，毁灭的能量开始凝聚。
系统的最终考验……竟然是他最强的前世！
是要让他……自己战胜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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