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苏家演武场。
青石板上的血渍还没干透，那是前日祠堂婚书碎片混着苏夜指血的痕迹。他攥着袖中半块青铜残片（祠堂撕碎婚书时，从掌心青铜轮齿上蹭下的碎屑），逆鳞在锁骨下隐隐发烫 —— 系统的 “修正警告” 像附骨之疽，从离开祠堂的那一刻就没停过。
“咔嚓 ——！”
测灵石断裂的脆响在演武场炸响的瞬间，苏夜的膝盖重重磕在青石板上。
剧痛顺着胫骨首冲头顶，可他死死攥着那两截废石，指腹被棱角剜出三道血槽。鲜血顺着指缝渗进砖缝，在交错的纹路里诡异地蜿蜒，眨眼间竟凝成一张扭曲的笑脸 —— 和轮回殿青铜柱上那些浮雕一模一样！
“废物！”
裁判长老的怒喝如惊雷炸响，玄青色道袍无风自动，“丹田破碎的废物也敢上族比擂台？测灵石乃家族重宝，你赔得起吗？十块中品灵石，三日之内交上来，否则逐出苏家！”
“哈哈哈！”
“丹田碎了还想攀高枝，笑死个人！”
看台上的哄笑声浪几乎掀翻屋顶，苏家旁系的几个少年更是变本加厉，剥好的橘子皮带着黏腻果肉砸过来，糊得苏夜后颈全是酸馊汁液。
【滴！检测到宿主处于极端屈辱环境，触绪模拟任务：请做出符合 “屈辱” 设定的表情，当前完成度 87%——】
视网膜上的系统界面闪烁着冰冷蓝光，苏夜却猛地按住锁骨下方。那里有块鳞片似的凸起，三天前在演武场捡到那枚刻着九重雷纹的青铜碎片后，这东西就总在夜里发烫，系统界面也开始时不时闪过细密噪点。
“不对劲……” 他指尖用力，鳞状凸起突然传来针扎似的刺痛。
就在这时，擂台下响起云纹锦缎摩擦的窸窣声。
云清瑶提着冰晶缀饰的白裙踏上台阶，腰间凌霄剑宗的玉牌在日头下折射出刺目金光，每走一步，裙摆上的冰棱就滴落细碎光点，仿佛踏碎了满地星辰。
【警告！关键剧情节点 “退婚” 己触发！】
【当前身份：被退婚的废柴男主，应做出如下反应 ——1. 浑身颤抖 2. 咬破嘴唇 3. 嘶吼 “莫欺少年穷” 4.……】
系统提示还在滚动，云清瑶己经走到他面前。
“苏夜哥哥。” 少女的声音甜得像化开的蜜糖，可那双杏眼却冷得像她师尊的寒霜剑，“清瑶三日后就要随师尊回山闭关，冲击金丹境，我们的婚约……”
“咳 —— 咳咳！”
苏夜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不是演的！锁骨下方的异物骤然爆发出刺骨寒意，像是有块万年玄冰钻进了血肉，系统界面瞬间剧烈抖动，就像被狂风吹得摇摇欲坠的烛火！
更诡异的是，他看见云清瑶头顶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红色丝线，每一根都细如发丝，却闪烁着不祥的血光，线头全都扎进虚空中某个看不见的地方！
“警告！检测到异常观测者接入！系统防火墙遭受冲击 ——！”
猩红的警告第一次出现错乱字符，苏夜瞳孔骤然收缩。那些红线尽头竟浮现出无数双半透明的眼睛，正透过云清瑶的躯壳，用一种近乎贪婪的目光死死盯着他！
这眼神…… 和第九世被钉在诛仙柱上时，那些高居云端的 “观众” 一模一样！
“…… 所以还请苏夜哥哥成全。”
云清瑶的声音将他拽回现实，她从储物镯里取出个莹白玉匣，里面筑基丹的药香飘出来，顺着风钻进苏夜鼻腔。按照系统给定的剧本，此刻他该浑身发抖，咬碎嘴唇，吼出那句传遍诸天的 “莫欺少年穷”。
可就在这时 ——
“滋滋……”
系统界面突然爬满雪花纹，提示框里的文字扭曲成乱码，就像老旧的符箓突然失效。
“咔嗒。”
苏夜听见自己颈椎转动的脆响，身体竟不受控制地站了起来。右手五指张开，重重按在云清瑶递来的玉匣上。
掌心本该是凡人皮肉，此刻却浮现出与那青铜碎片一模一样的九重雷纹，紫金色的纹路顺着指节蔓延，噼啪闪过细碎的电光！
【警报！剧本外变量介入！时空锚点发生偏移！】
云清瑶突然踉跄后退，脸色煞白如纸。她腰间的清心佩毫无征兆地炸成粉末，发髻上的凤头钗寸寸断裂，碎玉渣子溅落在青石板上。
苏夜盯着自己正在虚化的右手 —— 这只手正在穿透当前维度的屏障，就像第五世堕魔时，徒手撕开凌霄剑宗护山大阵那样！
“你身上有归墟的味道！” 云清瑶的瞳孔突然变成竖瞳，声音里叠着另一个苍老沙哑的声线，“不对…… 这是……”
“啪！”
苏夜一巴掌拍碎了玉匣！
筑基丹滚落在地的瞬间，整个演武场的灵气突然疯狂逆流，原本涌向云清瑶的天地灵气像是撞上无形的墙，齐刷刷倒卷而回，在他脚下凝成肉眼可见的气旋！
系统界面彻底炸开了！
成百上千个报错窗口在视网膜上弹出，每个窗口里都在回放不同世代的死亡画面：
第二世，天罚雷霆穿透堕仙台，把他劈得骨肉焦黑；
第六世，噬魂蛊从七窍钻进体内，啃得五脏六腑只剩残渣；
第八世，灭世洪水淹没最后一块陆地，他抱着断桅在浪里沉浮，眼睁睁看着天边的 “观众席” 亮起万家灯火……
“抓到你了。”
苏夜舔了舔嘴角的血渍，那些死亡记忆顺着系统错误疯狂涌入脑海，无数个 “自己” 的瞳孔倒影里，他终于看清了系统本体的真面目 ——
那是悬浮在九天之上的青铜巨轮，轮辐上钉满了他前九世的尸骸，每根轮齿都刻着 “剧本” 二字！
“啊 ——！”
云清瑶突然发出非人的尖啸，她的皮囊像蝉蜕般从肩头剥落，露出底下流淌着星辉的躯体，那些红色丝线从她体内钻出，在半空织成张巨大的网，网眼里全是刚才那些半透明的眼睛！
可看台上的人却像被施了定身咒，还保持着哄笑的表情，连飞溅的茶水都凝固在半空，晶莹的水珠里能看见他们扭曲的嘴脸。
“错误！错误！错误！”
系统界面彻底被雪花噪点淹没，苏夜感觉左眼传来灼烧般的剧痛，伸手一摸，竟抓下一把带血的冰碴 —— 他的虹膜正在凝结成冰晶状的多面体，每个切面都倒映着不同时空的画面！
有第一世被正道围剿的血色黄昏，有第西世在魔域称帝的万鬼朝贺，还有第七世作为凡人农夫，在田埂上看云卷云舒的平静午后……
“原来你们怕这个。”
他捏碎掌心的冰晶，看着碎片里流转的雷纹突然大笑起来。锁骨下的鳞片疯狂生长，刺破衣襟露出漆黑如墨的质地，边缘泛着紫金色的电光 —— 这是第三世被斩龙台铡断的逆鳞，竟然跟着灵魂轮回到了这一世！
“嗡 ——！”
整个演武场开始剧烈震颤，时空像是被揉皱的画卷，远处的旌旗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云清瑶（或者说寄生在她体内的观测者）己经退到场边，星辉构成的躯体在实体与虚无间闪烁，发出电流短路般的滋滋声。
“让我猜猜。” 苏夜一步步走向她，脚下每落一步，青石板就绽开冰花，里面封印着前世的记忆碎片，“你们这些躲在幕后的‘观众’，是不是就爱看蝼蚁挣扎的戏码？看我一次次爬起来，又一次次被踩碎？”
【检测到宿主认知突破！启动紧急修正程序 ——】
系统界面突然爆出刺目强光，苏夜在彻底失明前的瞬间，看见所有报错窗口汇聚成一张模糊的人脸 —— 正是第一世那个率领正道围剿他的 “天命之子”！
“是你……”
他刚吐出两个字，强光就吞噬了一切。
……
“苏夜哥哥？”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
苏夜猛地回神，发现自己还跪在擂台上，掌心的测灵石断成两截，血珠正顺着指缝往下滴。看台上的哄笑依旧，几个旁系少年还在扔橘子皮，一切都和刚才一模一样。
云清瑶站在他面前，提着冰晶裙摆，手里的玉匣完好无损，筑基丹的药香飘得很远。
“刚才……” 苏夜皱眉，锁骨下的逆鳞己经缩回皮肉里，左眼的灼痛感也消失了。
“苏夜哥哥没事吧？” 云清瑶眨着杏眼，眼神清澈得像山涧清泉，“清瑶是说，三日后就要随师尊回山闭关，我们的婚约……”
她的声音、表情、动作，全都和 “剧本” 分毫不差。
苏夜沉默着站起来，没有按剧本发抖，也没有吼出那句 “莫欺少年穷”。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掌心，那里静静躺着一片指甲盖大小的青铜轮齿，边缘沾着暗金色的血迹 —— 和九天之上那青铜巨轮的质地一模一样。
视网膜上，最后一条系统提示正在消失，残留的字符断断续续：
【剧本修正完成…… 滋滋…… 惩罚机制…… 三…… 滋滋…… 日后…… 执行……】
三日后？
苏夜嘴角勾起抹冷笑，悄悄握紧了掌心的青铜轮齿。
不管是什么惩罚，他都接下了。
毕竟这一次，他己经看清了那些躲在幕后的 “观众”，也摸到了青铜巨轮的轮齿。
下一场戏，该换他来写剧本了！
看台上的哄笑声还在继续，没人注意到，苏夜眼底深处，九重雷纹正悄然闪过，噼啪作响。
第三日，风雪卷过苏家后山。
苏夜并非被动等待 —— 他循着逆鳞的灼痛指引，来到这条结冰的溪流边。掌心青铜轮齿烫得惊人，与三日前演武场爆闪的雪花纹产生共鸣，像是在预警，又像是在定位某种 “规则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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