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渭水泛着铁锈色的月光。嬴政蹲在河岸悬崖边，指尖捻起一撮暗渠闸门旁的泥土。指腹传来的黏腻触感让他皱眉——这绝不是普通淤泥，而是混杂着油脂和硫磺的腥臭膏状物。
"闸门轴上有东西。"蒙恬压低声音，青铜剑挑开闸门缝隙处缠绕的水草。剑尖触及门轴的瞬间，几缕金线如毒蛇般窜出，险些缠上他的手腕。
李斯将火把凑近，火光映出闸门底部密密麻麻的刻痕。那些纹路乍看像普通水蚀痕迹，细观却组成诡异的符文。"是《周礼·考工记》里的'引龙渠'图谱，"他声音发紧，"但被改成了逆阵。"
嬴政的瞳孔微微收缩。系统界面在他视野边缘闪烁：【能量扫描：闸门金线（活性化）】【关联目标：相府地下九鼎】。他抬手示意刑徒后退，自己却向前一步，玄色深衣的下摆扫过闸门基座。
"准备熔炉。"少年声音平静得可怕，"用少府新炼的青铜。"
三百刑徒如蚁群忙碌起来。临时熔炉在河滩上架起，炭火将铜块烧成金红浆液。热浪扭曲了空气，嬴政的侧脸在火光中忽明忽暗。他解开腰间玉带钩扔进铜汁，玉石化作的青烟在空中凝成螭龙形状。
"王上，这..."蒙恬欲言又止。
"玉能镇邪。"嬴政盯着铜汁中沉浮的玉渣，"墨子说过，破阵需用施术者最不屑之物。"他突然夺过蒙恬的剑，划破自己掌心，鲜血滴入沸腾的铜釜，"再加点'王气'。"
血珠接触铜汁的瞬间，熔液竟泛起诡异的青光。刑徒们惊恐后退，唯有嬴政死死盯着那团翻涌的金属——它正在从金红转为暗青，表面浮现出细密的龟裂纹路。
"浇闸！"
随着少年一声令下，刑徒们抬起坩埚。滚烫的铜浆泼向闸门，与金线接触的刹那爆出刺目火花！那些蠕动的金线如遭雷击，疯狂扭曲退缩，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闸门上的符文一个接一个崩裂，整座铸铁巨门开始剧烈震颤！
"退后！"嬴政厉喝。
众人刚撤到安全距离，闸门突然炸裂！冲击波掀翻了三名刑徒，碎铁片如雨点般钉入河岸泥土。暴露出的甬道内壁布满搏动的金色血管，正将地底赤光输向相府方向。
蒙恬倒吸一口凉气。那些"血管"分明是放大了千百倍的金线，其中流淌的也不是血液，而是熔岩般的地脉精华。最骇人的是，血管网络中央包裹着一具具人形凸起——有的还能辨认出五官轮廓，有的己与金线融为一体。
"是失踪的工匠..."李斯声音发颤，"吕不韦用活人养线！"
嬴政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系统警报在脑中尖啸：【地脉输出超载127%】【关联警告：九鼎胚胎活性化】。他弯腰拾起一块闸门碎片，锋利的边缘割破手指也浑然不觉。
"蒙恬。"少年突然道，"你信鬼神么？"
蒙恬一怔，随即按剑而立："臣只信手中兵刃。"
"好。"嬴政将染血的碎铁掷向甬道，"那便随寡人去看看——究竟是哪路鬼神，敢在我大秦地底作祟！"
火把的光晕在甬道中摇晃。越往深处，金线血管越密集，最后几乎织成一张巨网。嬴政突然驻足——前方传来齿轮转动的轰鸣，地面随之微微震颤。
"是水轮机关。"李斯抹去额头的汗，"《考工记》载，渭水暗渠本就有水动力闸门系统，但..."
"但吕不韦把它改成了抽地脉的泵。"嬴政冷笑。他示意刑徒将剩余铜汁倒入金线网络。铜液所过之处，金线纷纷萎缩脱落，露出后面一道刻满符文的石门。
石门中央是九宫格机括，每个格子里嵌着不同的青铜兽首。蒙恬举火细看，突然变色："这是墨家最高级别的'千钧闸'！错一齿则闸落人亡！"
嬴政却盯着兽首排列方式，眼中闪过一丝异色。这布局与墨子梦中所示一模一样。他染血的手指悬在青铜兽首上方，脑中回响着褐衣老者的告诫："非攻之阵，破阵者需先明其理..."
"乾三连，坤六断..."少年喃喃自语，手指如穿花般拂过兽首。甲三、乙七、丙五...当最后一枚兽首按下，整个甬道突然寂静了一瞬。
随后是雷霆般的齿轮咬合声！
石门轰然中开，热浪裹着硫磺味扑面而来。眼前的景象让蒙恬的剑"当啷"落地——
九尊巨鼎环列如魔阵，鼎腹中半成型的胚胎正在金线缠绕下蠕动。中央血池沸腾，一具青铜棺椁半浸其中，棺盖刻满与章台宫桃符同源的咒文。
"终于来了..."棺椁中传来刮骨般的笑声，"大秦的小秦王。"
血池突然炸裂！棺盖掀飞的瞬间，嬴政看清了里面的东西——一具裹着周天子冕服的骷髅，心口嵌着半块焦黑桃符，眼窝燃烧着幽绿鬼火。
"姬延..."少年秦王的声音第一次出现波动，"你竟敢亵渎九鼎！"
赧王枯骨的下颌开合，声音震得鼎身嗡鸣："寡人不过是取回属于周室的东西..."骨爪突然抓向嬴政，"就像取走你的心！"
蒙恬的剑横斩而来，却在触及骨爪的瞬间寸寸碎裂！眼看利爪即将贯颅——
"咔哒！"
异响来自血池底部。众人低头，只见池中青铜机枢不知何时己咬住嬴政扔下的玉带钩残片，齿轮组开始疯狂旋转！
"墨家的后手..."枯骨首次显露出惊慌，"你怎会知道？！"
嬴政抹去脸上血渍，笑了："因为寡人有个好老师。"
整个地宫突然倾斜！血池中的青铜组件变形重组，化作九只巨爪扣住九鼎。鼎腹胚胎发出凄厉尖啸，金线网络寸寸断裂！
"不——！"枯骨的咆哮震落穹顶碎石，"这不可能！"
震动中，嬴政抓住蒙恬和李斯急退。身后传来鼎阵崩塌的轰响，以及赧王枯骨最后的诅咒："嬴政！地脉己伤...你永远补不全..."
当三人冲出甬道时，身后传来天崩地裂般的巨响。渭水河面掀起数丈高的浪涛，暗渠入口在轰鸣中彻底塌陷。
"九鼎..."李斯喘息着望向漩涡翻涌的河面。
嬴政却盯着掌心——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一缕金线，正如活物般往皮肉里钻。少年猛地握拳，任由鲜血从指缝渗出。
"回宫。"他转身时，玄色深衣下摆己染成暗红，"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河岸悬崖上，一双不属于人类的竖瞳在阴影中缓缓闭合。微风拂过，只余下一枚刻着陌生大陆轮廓的玉片，在月光下泛着诡异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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