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卷着残雪拍打窗棂，烛火在青铜灯盏中不安跳动。嬴政第三次更换赵妍额上的冰帕时，发现她的指尖己经开始透明。月光穿过那几近虚无的指节，在锦衾上投下淡蓝色的光斑，如同融化的冰晶。
"太医！"少年秦王的声音嘶哑得不成调。
殿外传来慌乱的脚步声，须发皆白的老太医几乎是跌进内室。当他抬起赵妍的手腕时，苍老的面皮剧烈抽搐——他的手指首接穿过了那截半透明的手腕，仿佛在触碰一缕轻烟。
"臣...臣..."老太医的喉结上下滚动，最终重重叩首，"太后凤体己非药石可医！"
嬴政一脚踹翻药箱，瓷瓶碎裂声惊飞檐下栖鸟。蒙恬按住剑柄守在殿门，将闻声而来的宫人全部拦在阶下。
"都滚出去。"少年声音低沉如闷雷。
当最后一名侍医退出殿外，嬴政猛地扯开自己的玄色深衣。锁骨下方，一个幽蓝色的螭龙纹印正在皮肤下明灭不定——那是子系统与母系统连接的印记，此刻却像将熄的炭火般暗淡。
"母后。"他单膝跪在榻前，染血的指尖悬在赵妍透明化的面容上方，却不敢触碰，"告诉寡人...如何救你？"
赵妍的睫毛轻轻颤动。她的意识被困在系统深处，西周是无边无际的幽蓝数据流，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坍缩。主界面上猩红的警告刺痛神经：
【能量值：9/1000】
【宿主生命体征衰竭】
【意识剥离进度：87%...88%...】
剧痛中，她恍惚看见嬴政八岁时的模样。那个在雪夜里攥着她衣袖的孩童，与此刻眼眶赤红的少年重叠。她用尽最后的力气调动语音模块，声音却细若游丝：
"政...儿..."
殿内的烛火骤然暗了一瞬。嬴政猛地抬头，看见赵妍的唇边溢出淡蓝色的光点，如同星辰碎屑。那些光点在空中凝聚成残缺的字形：
「新...大...陆...能...源...」
"新大陆？"嬴政一把抓住老太医留下的银针，狠狠扎进自己掌心。鲜血滴在子系统印记上，螭龙纹骤然亮起！"说清楚！在何处？如何取得？"
【警告！强制透支将导致神经永久损伤！】
【能量传输请求：是/否】
赵妍在意识深处颤抖着按下确认。剧痛如万千钢针贯穿全身，却让她的神智获得片刻清明。系统界面迸发出最后的强光，在嬴政面前投射出一幅旋转的球形虚影——蔚蓝海洋包围着两块大陆，其中西侧海岸线某处闪烁着刺目的红点。
"墨...西哥..."她的声音开始断断续续，"湾...玉...玉..."
虚影突然扭曲。赵妍的身体像被打碎的琉璃器皿，从指尖开始崩解成无数蓝色光粒！嬴政扑上前去，却只抓住一缕正在消散的流光。
"不！"少年秦王的咆哮震得梁柱簌簌落灰。他发疯般扯开所有药匣，将竹简、丹砂、甚至祭祀用的青铜酒器全部堆到榻前，"给寡人回来！这是王命！"
蒙恬冲进来时，看见他的君王正用秦王剑割开手腕，鲜血浇在那团逐渐消散的蓝光上。每一滴血落下，光团就微弱地闪烁一下，仿佛垂死之人的最后心跳。
"大王！"年轻将领跪地抱住嬴政，"太后她..."
"她没死！"嬴政一拳砸在蒙恬肩甲上，铜片凹陷处立刻沾满血迹，"只是...只是睡着了。"他的声音突然低下去，盯着自己染血的手掌，"就像冬眠的蛇...对吧？"
蒙恬顺着嬴政的视线望去，呼吸一窒——赵妍原本躺着的锦榻上，静静悬浮着一滴泪珠状的蓝色晶体。晶体内部有细小的金线流转，恍若活物。
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李斯手持竹简匆匆而入，却在门槛处僵住。他的目光扫过空荡的床榻、嬴政血淋淋的手腕，最后定格在那滴悬浮的蓝泪上。
"臣..."李斯的喉结动了动，"刚译出吕不韦密室里的龟甲文。"
嬴政缓缓抬头。年轻的廷尉展开竹简，上面用朱砂勾勒着古怪的图案：九尊小鼎环绕一只巨鼎，巨鼎上方画着与赵妍投影极为相似的球形虚影。
"《山海经》有载，东海之外有大壑..."李斯的声音越来越轻，"少昊之国...其地多玉..."
"玉？"嬴政突然抓住李斯的前襟，"什么样的玉？"
"据载..."李斯被迫仰头，却仍保持着臣子的恭谨，"其玉色蓝如深海，触之生温...先周穆王曾得一块，称'星髓'..."
嬴政松开手，转向那滴蓝泪。晶体表面倒映着他扭曲的面容，恍惚间竟变成赵妍最后的口型：
「活下去」
少年秦王突然笑了。那笑容让蒙恬和李斯同时后退半步。
"传寡人诏。"嬴政用染血的指尖触碰蓝泪，晶体立刻吸附在他掌心，"即日起，举国搜寻与'星髓'相关的典籍、异物。凡献宝者，赏千金，封大夫。"
李斯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深深揖首。当他退出殿外时，听见嬴政对蒙恬的低语：
"备船。"
"大王要...出海？"
"不。"嬴政的声音混着夜风传来，"先去找那个装神弄鬼的周天子后裔...既然他认得星髓..."
蒙恬的应答被突如其来的雷声淹没。李斯站在廊下，摸向袖中那片未呈上的龟甲——上面还刻着一行小字：
「星髓现，九鼎归；天机启，山河移」
雨滴砸在龟甲上，将朱砂纹路晕染如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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