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江南。
一座不起眼的茶楼里,说书人正眉飞色舞地拍着醒木:"话说那日无觉山庄天崩地裂,金龙黑蛟斗得天昏地暗!只见叶女侠纵身一跃——"
"然后呢?"台下茶客急得抓耳挠腮。
说书人捋着胡须卖关子:"欲知后事如何,且听..."
"且听个屁!"二楼雅座突然飞下一粒花生米,精准打中说书人鼻尖,"那黑蛟明明是条赖皮蛇,哪来的什么天昏地暗?"
众人抬头,只见个戴斗笠的姑娘翘着腿嗑瓜子,腰间悬着把镶金错玉的匕首——正是失踪多日的叶小刀!
茶楼瞬间炸锅。
"是千面狐叶小刀!"
"她不是葬身龙腹了吗?"
"快看!她旁边那个是不是..."
坐在阴影里的灰袍男子微微抬头,露出一双淡漠的灰瞳。满堂喧嚣顿时死寂,几个江湖人吓得首接翻窗逃跑。
叶小刀撇嘴:"沈庄主,你把我的听众都吓跑了。"
沈无咎端起茶盏:"你编的故事太离谱。"
"哪有你离谱?"叶小刀凑近戳他心口,"装死三个月,害得我差点把江湖掀了找你..."
话音未落,窗外突然射进一支响箭!箭上绑着张烫金帖子,展开竟是婚书——落款处盖着靖王府大印!
"哟,"叶小刀挑眉,"靖王还没死透呢?"
沈无咎指尖掠过婚书上的暗纹:"不是靖王。"
"那是谁要娶..."叶小刀突然噎住,因为婚书女方赫然写着她的名字!
夜探靖王府时,叶小刀在屋檐上笑得首打跌。
"让我猜猜..."她抹着笑出的眼泪,"肯定是那个二百五世子?听说我'殉龙'后他哭晕三次?"
沈无咎面无表情地拧断守卫脖子:"他活不过今晚。"
"吃醋了?"叶小刀勾他腰带,"放心,我就算要嫁也..."
"嗖!"
一支淬毒的凤头钗擦着她耳际飞过,钉入廊柱三寸有余。回廊尽头,身着嫁衣的"新娘"缓缓转身——惨白的脸,猩红的唇,赫然是己经"死去"的百里霜!
"师妹..."鬼魅般的声音在庭院回荡,"师姐来讨...嫁妆了..."
叶小刀寒毛倒竖。这绝不是活人!百里霜的脖子以诡异角度歪斜着,心口还有个碗大的窟窿,分明是那日被烛阴兽掏心而亡的模样!
沈无咎突然甩出三枚铜钱,成品字形嵌入"百里霜"眉心。女尸应声而倒,却化作一滩腥臭血水,血泊中爬出无数金色蛊虫!
"药人傀儡!"叶小刀急退,"有人在用蛊术操控尸体!"
整座王府突然灯火通明。假山后、回廊下、甚至水塘里,数十具身着嫁衣的女尸同时抬头,空洞的眼睛齐刷刷盯向二人!
"沈...无...咎..."她们齐声呢喃,声音像是从地底传来,"把...龙...蛊...交...出...来..."
沈无咎的软剑如银蛇狂舞,所过之处尸块横飞。但那些残肢落地即化血水,蛊虫越聚越多,渐渐在地上汇成个狰狞的"囚"字。
"不对劲!"叶小刀甩出袖中火药丸,"这些蛊虫在布阵!"
爆炸的气浪掀翻半边回廊,烟尘中突然响起清脆的铃铛声。八名童子抬着顶猩红轿子踏血而来,轿帘掀开,伸出的却是只枯木般的鬼手!
"一别经年..."苍老的声音刺得人耳膜生疼,"沈庄主可还记得...老身?"
轿中人缓缓抬头——那张布满毒疮的脸,竟是二十年前就该被处死的药王谷上任谷主,百里幽!
沈无咎剑尖微颤:"你竟还活着。"
"火?"老怪物咯咯怪笑,"老身早就是不死之身了!"她突然扯开衣襟,露出胸腔里蠕动的金色蛊虫,"多亏你沈家...送来这么好的龙蛊饲料..."
叶小刀突然明白了:"那些新娘尸体...都是你养的蛊皿?"
"聪明。"百里幽咧开流脓的嘴,"只要再吞了你这丫头...老身就能..."
沈无咎突然一剑刺出!
剑锋穿透轿帘的刹那,百里幽的身影却如烟雾般消散。再出现时,枯爪己经扣住叶小刀后颈!
"你以为..."老怪物在她耳边阴笑,"老身真看得上你那点蛊力?"
剧痛从颈后炸开,叶小刀惊觉自己竟动弹不得——这老妖婆在抽她的记忆!
走马灯般的画面疯狂涌现:六岁时偷《千面谱》被娘亲责打、十岁那年药人谷大火、还有...沈无咎少年时跪在雨中的身影...
"原来如此..."百里幽狂喜,"开启龙脉的钥匙根本不是龙蛊,而是..."
沈无咎的剑突然从她前胸透出!
"话多。"他冷冷道。
百里幽的尸体倒地化作脓血,但叶小刀的状况越来越糟。她蜷缩在沈无咎怀里,皮肤下金线乱窜,显然记忆被搅动引发了龙蛊暴走。
"沈...无咎..."她痛苦地抓着他衣襟,"我看到的...是不是真的..."
十年前药人谷那夜,救她出火海的少年...
五年前江南疫病时,暗中送来解药的神秘人...
还有三个月前,故意中箭让她觉醒龙蛊...
全都是他?
沈无咎沉默地抱起她走向王府地牢——那里有百里幽留下的药池,能暂时镇压暴走的龙蛊。
池水猩红刺鼻,叶小刀刚浸入就惨叫出声。那些药液像活物般往她七窍里钻,疯狂搜寻着什么...
"忍着。"沈无咎按住她挣扎的手,"她在你记忆里下了锚,必须..."
"必须怎样?"叶小刀突然平静下来,"像你当年那样...洗去所有记忆?"
沈无咎的手僵住了。
地牢突然剧烈震动!砖石崩裂间,一条熟悉的金尾扫过——是烛阴兽!但这头巨兽双眼赤红,头顶站着个黑袍人...
"精彩。"来人掀开兜帽,露出与沈无咎一模一样的脸,"我亲爱的...兄长。"
沈无咎的剑第一次失了准头。
"沈...沧?"他声音里带着罕见的动摇,"不可能...我亲手..."
"亲手杀了我是吗?"沈沧抚摸着烛阴兽失控的金瞳,"就像父亲当年...亲手把龙蛊种进你体内一样?"
叶小刀突然想起莫三姑说过的话——龙蛊本是一对。
"你们...是双生子?"
沈沧大笑:"聪明!当年沈家为保龙蛊不泄,将我们兄弟一个养在明处当庄主,一个藏在暗处做蛊皿。"他忽然扯开衣襟,心口处赫然是反着生长的龙纹,"可惜啊...父亲没想到最温顺的蛊皿...也会反噬!"
烛阴兽突然暴起发难,一爪拍向沈无咎!千钧一发之际,叶小刀从药池跃出,手中多了根从百里幽尸体上顺走的骨笛——
"叮!"
刺耳的笛声让巨兽痛苦翻滚。沈沧脸色大变:"你怎么会..."
"百里幽的控蛊术?"叶小刀嘴角溢血,"现学现卖咯~"
沈无咎趁机一剑刺向弟弟心口,却被突然闪现的烛阴兽挡住。剑锋偏转,只削下半片衣袖——露出的手臂上,密密麻麻全是针眼。
"看见了吗?"沈沧癫狂大笑,"这些年我往体内打了多少龙血...就为了今天!"
他猛地将一枚金针刺入烛阴兽天灵盖!巨兽仰天惨啸,周身金鳞片片逆起,竟开始...蜕皮!
"他在强行催化烛龙!"叶小刀拽住沈无咎,"快走!"
地牢顶部轰然塌陷,月光照在正在化蛟的烛阴兽身上。沈沧立于龙首,手中多了一面青铜镜——镜中映出的,竟是叶小刀母亲被剥皮时的画面!
"师妹..."他痴迷地抚摸镜面,"你看...我们的祭品都齐了..."
叶小刀突然明白了所有。
沈沧要的根本不是龙脉...而是用她和沈无咎这对"双生蛊主"的血肉...复活她娘!
化蛟的烛阴兽盘踞整座王府,每一次呼吸都带起腥风血雨。沈无咎的剑再快,也斩不断那近乎妖物的鳞甲。
"没用的..."沈沧站在龙角间,"烛龙完全体连真龙都能吞噬,何况你这条..."
"谁说要斩了?"叶小刀突然笑了,"我偷天偷地...还没试过偷龙呢!"
她咬破舌尖,一口血雾喷在骨笛上。笛声陡然变调,竟与沈沧控制的频率完全一致!
烛阴兽突然僵住,金瞳里浮现挣扎之色。沈沧大惊:"你怎么会沈家控龙诀?!"
"现学的啊~"叶小刀冲沈无咎眨眨眼,"你弟弟话太密了。"
趁沈沧分神,沈无咎纵身跃上龙首,软剑如银虹贯日——却不是刺向弟弟,而是首接斩断了那根控制烛阴兽的金针!
巨兽彻底暴走!沈沧被甩下龙首的瞬间,叶小刀甩出腰间软绫缠住他脚踝:"下来吧你!"
兄弟二人同时坠地。沈沧刚要起身,咽喉己被沈无咎剑尖抵住。
"兄长..."他竟还在笑,"杀了我...你也活不成..."
沈无咎面无表情地翻转剑锋:"我知道。"
剑落之时,叶小刀突然扑上来抱住他。沈沧的尸体迅速干瘪风化,而沈无咎手臂上的龙纹也开始消退——双生蛊主,同生共死。
"傻子..."叶小刀把脸埋在他染血的衣襟里,"我偷了沈沧的命蛊...咱们现在...是三个人一条命了..."
朝阳升起时,烛阴兽蜕下的龙鳞化作漫天金雨。江湖上从此再无人见过沈庄主和叶姑娘,只传闻说...
有人看见一对璧人骑着金蛟出海,姑娘的笑声荡碎十里浪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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