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阳…”她对着黑暗的洞口，声音嘶哑干裂，被巨大的管道气流呼啸瞬间吞没。
轰隆！
管道内部传来一声更剧烈的震动！像是有巨大的金属重物砸落！
紧接着，死寂。
绝对的死寂。
铃音感觉心跳都停了。血液冲到头顶，又在瞬间变得冰冷。
几秒钟后，沉重的、拖曳着某种东西的摩擦声从管道深处的黑暗中传来。那声音缓慢、笨重，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一步一步，向上攀爬。
铃音的瞳孔缩紧了。右眼幽蓝的数据光疯狂跳动，紧张地锁定着入口内那翻滚的尘雾。
一个巨大的、赤红色覆盖的边缘首先突破黑暗。
是墨阳！他巨大的身体弯着腰，勉强挤过那个狭窄的洞口。但他不是空手回来的。那条粗壮的、覆盖着暗红鳞片的左臂，正拖着一条粗大的、覆盖着己经熄灭暗色粘稠物的、极其丑陋的东西！那东西末端，是刚刚那张被几丁质骨板强行覆盖扭曲的、几乎无法辨认的怪物头颅！怪物的身体大部分隐没在管道口的黑暗里，被拖动时发出令人牙酸的皮肉与金属摩擦声。
墨阳的样子让铃音心脏狠狠一抽！
他的巨爪上沾满了一层层干涸凝结后又被新鲜血浆濡湿的粘稠物，深红、墨绿、漆黑混合在一起，如同最污秽的调色板。鳞片缝隙间缭绕着一缕缕肉眼可见的、如同深灰色雾气般的残余蚀能！胸口和肩颈处几片暗红鳞甲碎裂翻卷着，露出下面更深、颜色更晦暗如同干涸熔岩般的组织。最可怖的是他的头部！那双在黑暗中沉浮燃烧的眼瞳深处，缠绕着无数如同极细微黑色电弧般、尚未散尽的蚀雾粒子残渣！那是强行吞噬孢子核心能量造成的深层次污染反噬！如同无数冰冷的鬼爪在撕扯他的脑髓！
他拖着那怪物的残骸，如同拖着一捆无用的柴禾，一步踏出了管道口。脚步踏在地面时，巨大的力量让地面都微微一震。安全区柔和的冷光落在他身上，却照不进那双被黑色细丝缠绕的眼瞳深处。
他随手将那怪物的残躯如同破布袋般丢在入口附近的角落里。那扭曲的尸体撞击地面，发出一声沉闷的钝响。
“它…它…”铃音几乎是扑到了墨阳脚边，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右眼死死锁定那具残缺不全的异变尸体，“是难民？它说什么了？你怎么伤成这样？！”
墨阳缓缓低下头。被侵蚀粒子缠绕的恐怖眼瞳看向铃音。那眼神没有焦点，没有情感，只有一片焚烧后的焦土和翻腾着无尽污浊碎片的深渊。无数无法言说的画面和信息在他眼前疯狂闪回又湮灭。白袍教士冷漠的面孔！浑浊水流注入水罐！士兵脸上瞬间融化蠕动的皮肤！教廷后勤的标志！夹杂在无数凄厉的惨叫中冰冷指令！
【圣灰计划…净化…筛选可造之物…信仰…即是庇护…成为基石…】
喉咙深处那股带着硫磺与血腥味道的液体在翻涌。他强行咽了下去。巨大的赤金右爪缓缓抬起，指向那个角落里的怪物残骸，动作滞涩如同生锈的机器。沙哑如同生锈铁皮摩擦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像从滴血的心肺里硬生生抠出来：
“它…死前…记得自己是谁…”
巨大的赤金右爪缓缓抬起，不是指向那具残骸，而是首指安全区中心——那些因惊恐而瞪大双眼、因极度恐惧蜷缩成一团的幸存者们，那些曾在教廷发放的饮水点排过长队的难民！
墨阳的声音如同濒死巨兽的咆哮，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永蚀之主 带着灵魂被碾碎的剧痛，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铁钉，狠狠砸进死寂的空气：
“教廷…在水里…下…毒……”
死寂。
墨阳的声音如同无形的大理石墓碑砸进空间，沉甸甸覆盖在每一个人的心脏上。“水里下毒”西个字，像冰冷的铁钉狠狠楔入安全区最后一点伪装的平和壁垒，连带着空气也凝固了。
安全区内凝固的空气像是被压扁的罐头。
下一秒。空气骤然炸开！
那不是轰鸣，是三百多个喉咙同时迸发出的极度惊恐、混乱与最后生路被掐断的绝望风暴！
“毒？！！”
“水…我们的水？！！”
“他撒谎！他撒谎！教廷…教廷不会！”一个干瘦的老者猛地站起，布满血丝的浑浊眼球几乎要凸出来，枯树枝般的手臂指着墨阳嘶吼，喉管里滚出破风箱似的咯咯声。话音未落，他身边的年轻女人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死死捂住腹部——那里似乎是她孩子唯一能喝的东西。
混乱如同瘟疫瞬间席卷了逼仄的空间。
人群不再颤抖！而是如同被点燃的汽油桶！骤然爆裂！在封闭的安全区穹顶之下掀起了毁灭性的飓风！
哭嚎！嘶喊！尖叫！咒骂！无数双手疯狂抓向自己的喉咙、腹部，仿佛要将喝下去的东西从内脏里抠出来！人群像被投入熔炉的废铁，在恐惧与愤怒下扭曲变形，相互推搡、践踏！身体猛地撞在冰冷厚重的冷凝塔外壳上！骨肉撞击金属的沉闷声响混合着尖锐的痛呼炸开！断折声清晰可闻！残肢挥舞！一个瘦小的孩子被混乱人潮卷入，小小的身体被狠狠撞飞，头狠狠磕在尖锐的金属残角边缘！鲜血瞬间从额角涌出！染红了肮脏的脸颊和冰凉的金属！
“妈的！水！干净的水在哪儿？！”一个眼神狂乱、脸上留着虬结刀疤的男人嘶吼着，状若疯魔地挥舞着一条不知从哪具尸体旁捡来的、染血的断裂钢筋！棍风横扫！砸在旁边一个试图护住半袋浑浊沉淀物的老头肩头！清脆的骨裂声和老人的惨叫如同注脚！鲜血与浑浊的水一起泼洒在油腻的地面！“谁敢抢！！”
抢夺！争抢任何疑似“干净”的液体！一个老人被打倒在地，干瘪的手还死死抓着一个瘪掉的水囊口，浑浊的眼泪混杂着泥土流下。水！那个悬浮在半空、冰冷的金属圆柱体！此刻变成了唯一的神坛！
“净化中心！”混乱风暴中，一个破音的嘶吼割开了噪音！“那里面有水！一定有干净的水！！”那人指着安全区角落深处，那个被巨大冷凝塔阴影半掩着的金属门！门上用斑驳的黑色涂料，勾勒出一个抽象的、带有水滴和齿轮叠加的三角形图案！那是堡垒基础维生系统独立过滤循环节点的标识！
这句话如同魔咒！刀疤脸男人的目光瞬间变得血红！他手中的钢筋调转方向，如同攻城槌般狂吼着冲向那扇紧闭的金属门！周围所有还带着一丝力气的人！如同闻到血腥的鬣狗！无视脚下的伤者与血泊！疯狂地推挤着！不顾一切地撞向那扇距离墨阳不足十米的阀门！！
毁灭！自我献祭的疯狂！安全区这脆弱的孤岛即将被自身引爆的混沌彻底撕碎！
冰冷！绝对的冰冷！
墨阳那双缠绕着灰黑雾气的眼瞳深处，最后一点属于“思考”的涟漪被彻底冻结！剩下的只有纯粹的、如同黑洞坍缩般的恐怖杀意！安全区内爆发的毁灭混沌，如同最浓烈的毒药，混合着方才吞噬怪物核心带来的蚀雾狂澜，彻底点燃了他体内那濒临爆发的熔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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