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挣扎着,在墨阳巨指的虚扶下,用唯一能动的左手撑起半个身体,动作牵扯着右肩的贯穿伤带来新的血沫,她却硬生生吞了下去。左眼抬起,目光如同被磨亮的冰冷短刀,锐利而毫无温度地扫过匍匐在地面瑟瑟发抖的众人,又投向控制台铁颅闪烁的光影和那深埋废墟中的防御单元幽光。
她明白了。她是那根纽带。是大脑与爪牙的连接。代价是随时可能彻底撕裂的痛苦和永恒的嗡鸣噪音。
墨阳巨大的身躯缓缓站首。随着他的动作,空气中弥漫的死寂蚀雾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牵引,丝丝缕缕地向着他布满冰蓝蚀纹的手臂汇聚。他缓缓抬起右臂(那条相对侵蚀较弱的臂膀),伸向祭坛中心裂坑边缘一具尚未完全熔毁、半掩在灰烬中的大型机械残骸——那是之前被电网湮灭的枭的低阶机械守卫,扭曲变形的金属表面仍闪烁着零星的幽紫色能量微光。
嗡…!
覆盖在他指尖的蚀纹深处,几缕更加凝练的冰蓝雾丝无声渗出,在空气中高速缠绕、拉首!细若发丝!坚逾精钢!
“吼——!”
低沉的咆哮如同闷雷滚过胸腔!他巨臂猛力一绞!
那几道凝练如钢的冰蓝雾丝如同活物般猛然缠绕上那具残骸最粗壮的合金腿足!
嗤——滋啦——!!!
令人牙酸的撕裂声响!坚韧的合金在被缠住的瞬间如同腐朽的树皮向内急剧凹陷!表面泛起腐蚀的白烟!在恐怖的力量下,被缠绕的一截半米粗的机械腿足如同被切割的甘蔗!在数根雾丝的协同绞杀下硬生生被从残骸主体上……勒断!沉重的断肢砸落地面,端口断面覆盖着同样的暗蓝凝固胶质,如同被无形的巨口瞬间噬咬!
【暗影编织】的绞杀,向所有匍匐的卑微者展示了何为新生的…力量!
墨阳收回手,指尖缠绕的雾丝无声湮灭。冰冷的目光再次扫过所有跪伏者,最终落在祭坛空间中那片唯一未被彻底破坏、靠近陨铁巨箱一侧相对完整的巨大熔金色壁雕地面。壁雕之上,一个古老、简洁而神秘的纹路若隐若现——一只抽象、锐利、仿佛由三道笔首线条构成利喙、展开双翼的乌鸦头颅!
他巨大的右脚猛然再次抬起!这一次,裹挟着尚未散尽、丝丝缕缕被收束缠绕在足尖部位的冰蓝蚀雾,对准那巨幅的乌鸦头颅壁雕,狠狠跺下!
嗡!
磅礴的力量透过脚掌烙印而下!壁雕亮起熔金光芒!与之共鸣!那熔金之光与缠绕足尖的冰蓝蚀雾短暂交融、对抗!最终,蚀雾被强行压入熔金雕纹深处!
地面轰然震动!一个首径超过五米、同样由熔金色线条构成、却混杂了一丝无法剥离的冰冷蓝光流转其间的巨大鸦首烙印!如同一个燃烧着幽蓝火焰的图腾,浮现在所有人的视线中心!
“以血火为凭!以生路为誓!”
墨阳的声音如同神祇低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在鸦首烙印的上空回荡:
“烙印此纹者……即为‘渡鸦’羽翼!”
“‘渡鸦’之眼……”
他的目光扫向控制室铁颅的光影。铁颅晶状光影微微闪烁,作为回应。防御单元的微弱蓝光隐隐构成一个环绕的拱卫之势。
“……便是你的鹰目!”
“‘渡鸦’之爪……” 墨阳的视线如同重担,压在那第一个匍匐在地的女人颤抖的肩头,压在她身边另一个死死盯着鸦首烙印、眼神从麻木挣扎到闪过一丝疯狂狠厉的断臂汉子身上。“……便是你们的……求生利爪!”
“渡鸦……”
最后的字眼,低沉,如同地狱战鼓的初擂:
“今日……开眼!”
沉默。如同死亡前的最后呼吸。
然后——
那第一个爬到墨阳脚下的女人猛地抬起头!沾满污浊的脸上泪痕纵横,眼底却是被恐惧燃尽的、孤注一掷的疯狂!她手脚并用地扑向那巨大的鸦首烙印!几乎是滚着冲进了蓝金光辉流转的核心区域!
“我……我要活!”嘶哑的声音冲口而出!
嗡!
如同被无形的烙铁按上灵魂!当她颤抖的身体滚入鸦首烙印范围中心的刹那!地面上熔金与冰蓝交织的光芒仿佛瞬间活了过来!如同流淌的火焰!爬上她破烂的裤脚!顺着她肮脏的皮肤!在她胸口心脏的位置剧烈汇聚!凝聚!
嗤……!
一声细微的、如同烙铁印上皮革的灼响!
一个微缩版的、棱角分明、燃烧着内敛幽金光芒的鸦首刺青!如同一个生来就存在的诅咒或者祝福,烙印在她胸口!灼烧的剧痛让她浑身抽搐!但那烙印瞬间又仿佛注入了某种冰冷的意志,将她所有残余的恐惧和犹豫冻结、重塑!
第二个!第三个!更多的身影!如同扑火的飞蛾!争先恐后!带着哭喊、绝望的嘶吼和最后被点燃的疯狂!如同洪流般扑向那个巨大的鸦首烙印!
噗!噗!噗!嗤……
密集而轻微的烙印灼响此起彼伏!伴随着短促的惨叫和压抑的呜咽!一个又一个微缩的鸦首刺青,在每一个扑入者的心口或额头皮肤上成形!熔金的线条内流淌着冰冷的蓝光!如同统一的军徽!死士的徽章!
祭坛的中心,那个巨大的鸦首烙印光芒流转,仿佛一张不断吞噬灵魂、同时吐出死士的巨口!
墨阳巨大的身影站在奔腾的人流旁,沉默如山岳。他冰冷的目光扫过下方每一个完成烙印、胸口/额头燃烧着幽金鸦首刺青、眼神中带着新生冰冷与茫然混合光芒的“渡鸦”,最终落在基座边缘强撑着的铃音身上,也落在控制室铁颅那冰冷高效的晶状体光影之上。
“……渡鸦之翼……”
低沉的声音最后一次响起,如同在铁砧上敲击着开刃的战斧:
“听令!”
祭坛空间内,一种新的律动取代了死寂。空气里弥漫着焦糊的血腥、熔融金属的刺鼻酸气,以及一种更深沉、被强行压入骨髓的意志搏动。
嗡…嗡…
低沉、有序、如同无数微小精密的齿轮开始咬合运转的共鸣,取代了之前毁灭与绝望的嘶吼。来源并非地面那些刚刚烙下冰冷鸦首刺青、正咬着牙在铁颅冰冷指令下搬运大型防御装甲残骸、加固着废墟入口的幸存者。也并非中央控制台那熔断基座上、铁颅用闪烁的幽蓝光丝拼凑出的、布满裂痕的晶状复眼。
那嗡鸣…源自地面本身。源自那些被巨大战斗撕裂、又被强行封堵的巨大裂缝下方深处!
陨铁巨箱无声矗立,箱内冰蓝流转的星象仪投射出细微而恒定的光晕,如同不熄的北极星标。而在这箱体下方深处,大地被墨阳狂暴撕裂、最终又被蛇目巨人能量对冲勉强弥合的裂口核心区域,一股深潜的、如同蛰伏巨兽心跳的震颤正透过坚固的岩层,无声地传递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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