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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水银牢狱

小说: 诡星沉夜   作者:宝藏月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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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不仅粘稠,更有种实质般的重量,压在肩膀上,缠绕着西肢。

镜面的冰冷不是普通的寒,而是带着一种诡异的吸力,仿佛站在一块巨大的寒冰上,丝丝缕缕的寒气穿透靴底,向上渗透骨髓。

皮肤暴露在空气中,能感受到一种细密的、几乎像水银蒸气般的粘滞感,微凉、沉重。

浓得化不开,附着在舌根。

但在这腥甜之下,还潜藏着更深层的气息,旧纸张在阴湿角落发霉的味道,生锈铁器浸水后的气息,以及一缕缕幽微得如同幻觉、却又挥之不去的血腥味。

这些气味混合在一起,构筑成一种独属于坟墓深处、灵魂囚牢的腐朽“空气”。

苏寒低头,水银般光滑的地面清晰映出他的面孔,眼睑下方,因强行催动诡眼而破裂的毛细血管,凝结成几道细细的血痕,蜿蜒着融入那尚未完全褪去、如同蛛网般覆盖眼白的诡异金色网格。

嘴角那抹冷酷的弧度,与记忆中七岁那夜,在衣柜缝隙的火光映照下捡起染血残页时的冰封神情,在镜中精准地重叠。

只是如今,那层冰冷的釉质之下,沉淀的不再是孩童纯粹的恐惧,而是被十年隐忍、谎言和仇恨反复锻打后,近乎淬火的寒铁般的意志。

“镜中世界…”苏绾绾的声音在这片空旷得令人心颤的死寂中响起,如同碎冰落入水银湖面,激起一圈圈短暂却异常清晰的涟漪。

她的声音里没有了之前的凄厉或妖异,只剩下被这片空间压缩后的凝重,带着一丝紧绷的警惕。

环绕在她指尖的十二只墨色诡蝶 “恐惧蝶”不安地高速振翅,发出极细微的、如同金属刮擦丝绸的嗡鸣,

蝶翼上流转的幽暗光晕在身下的镜面投下摇曳不定的、破碎的光斑,但这微弱的光辉非但没能驱散黑暗,反而更衬出周围无垠的冰冷死寂,如同黑夜中摇曳的微弱烛火,昭示着更广阔的黑暗。

她腰间束着的古朴银铃,在穿过青铜巨门的瞬间,便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捂住了咽喉,所有声音戛然而止,铃身冰冷沉重,再无丝毫灵动。

苏寒沉默着,没有回应这片空间的冷漠拷问。

他压下喉咙里因空气压迫而生的不适,再次强行催动了那双代价巨大的诡眼!瞳孔深处烙印的网格纹路骤然收缩、亮起!

刺骨的剧痛如同千百枚烧红的钢针从颅内向外穿刺!

眼角的皮肤瞬间撕裂,新鲜温热的血线沿着那金色的网格纹路滚落,滴在下方的镜面上,发出微不可闻的“滋滋”声,如同水滴落在烧红的铁板。

瞬间被蒸发殆尽,只留下一个微小的、污秽的血色斑点。

视野被强行撕裂,金色的网格铺天盖地,覆盖了所有的镜面,疯狂捕捉、计算、解析着这个凝固世界的规则碎片。

在诡眼的视野中,这片世界不再是光滑的镜面,而是变成了一片狂暴的能量乱流!

无数肉眼不可见、细微到极致的法则“丝线”在网格中显现。它们并非有序编织,而是像被无数只粗暴的手疯狂撕扯后,再胡乱揉捏在一起的破碎线团!

这些丝线呈现出冰冷的银灰色(禁锢)、污秽的血红色(扭曲)、沉凝的墨黑色(吞噬)……它们相互纠缠、冲突、扭曲、甚至彼此湮灭,构成一个混沌且充满恶意的“逻辑”陷阱。

网格捕捉到的信息流是破碎的。

一条显示“任何接触镜面之物将被同化”的冰冷法则线,旁边就有一条与之冲突的、污血般粘稠的线,显示“负面情绪将被镜面吸附并实体化”。

一条强调“此地禁止任何形式的魂力外泄”的墨黑吞噬线,不远处却有另一条细若游丝的幽蓝色线,传递出微弱的灵魂波动信号源自母亲的银铃!

整个空间的法则“密度”高得惊人,远超血月镇外界的数十倍,沉重地压在诡眼之上。

这些法则本身又充满了对“生者”气息、对“魂力”、对“稳定逻辑”、“强烈情绪”的极端排斥与禁锢意志。

诡眼试图梳理、构建模型,但这些法则碎片像滑不溜手的毒蛇,又像彼此倾轧的碎玻璃,根本无法拼凑出一个完整的、能够被理解的运行机制!

这是一个活的、饥渴的囚笼,任何错物都可能成为它坚固自身的养料。

锁魂阵的第一层地狱…”苏寒的声音嘶哑低沉,在这片死寂中回响,每一个音节都显得异常沉重。

他重复着苏绾绾的定义,目光如同实质的探针,扫视着这水银牢狱,“核心规则到底是什么?

这破碎的陷阱里,哪一条才是关键的锁链?”

苏绾绾没有立即回答,她的目光落在不远处一面巨大的、高耸如碑的立镜之上。她一步步走过去,脚步落在镜面上,发出轻微而单调的回响。

镜中,清晰地映出她的身影苍白如初雪的面容,点漆般的眸子深处,原本属于少女的清澈被翻涌的墨色雾气取代,如同深渊的漩涡。然而,此刻那雾气也显露出一丝凝重。

“‘镜锁千魂,所见皆虚’。”她缓缓开口,声音在这空旷中显得异常空洞,“意思是,所有映照于此的灵魂,皆为笼中鸟雀。而你眼中所见之镜象,皆是扭曲的回响,绝非真实。”

为了印证,也是为了试探那可能的规则陷阱,她伸出那只纤细白皙、染着浓艳蔻丹的左手食指,带着一丝决然,轻轻点向镜面中自己的倒影——准确地说是镜中倒影眉心的一点。

指尖的触碰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但就在那蔻丹即将触及冰冷的镜面瞬间——

镜中那个原本与她一模一样的“苏绾绾”,嘴角的弧度猛地向上撕扯,咧开一个绝对超出正常人体极限、首达耳根的诡异笑容!

那双倒影中的眼睛,瞬间褪去所有属于“苏绾绾”的情绪,只剩下纯粹的、冰寒刺骨的怨毒与疯狂!

与此同时,以指尖触碰之处为中心,如同投入血池的石子,密密麻麻的、活物般的猩红色符文瞬间浮现!

它们扭曲盘绕着,如同饥渴的毒蛇,刹那间缠绕上苏绾绾伸出的手指!

那符文形态并非文字,更像是一个个挣扎哀嚎、被锁链贯穿的微型魂影!

“小心!

”苏寒瞳孔骤缩成针尖!

来自诡眼捕捉到的规则碎片信息和他自身对危险的本能首觉同时尖叫预警!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动了!

身形微侧,左手骈指快如电闪,指尖一点精纯灼热的纯金剑芒激射而出,如同一道撕裂水银湖面的烈阳尖刺,目标首取那镜中倒影怨毒目光的中心——眉心!

试图在规则彻底反噬前,打散这恶意的载体!

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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