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烽坠入了一片粘稠、滚烫的黑暗。意识像沉入沸腾的沥青池，每一次挣扎都带来深入骨髓的撕裂感。背部的伤口不再是单纯的疼痛，而是一块被地狱业火反复煅烧的铁砧，每一次心跳都锤击其上，发出沉闷的巨响，震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移位。
内里，那碗原始、浑浊的“药液”掀起的风暴并未停歇，冰与火的绞杀在血脉里肆虐，时而如寒针穿刺，时而如熔岩奔流。
【警告！免疫系统过载运行！未知活性物质代谢紊乱！】
【脏器负荷临界！核心能量强制维持最低生命体征…】
【体温：37.5℃…波动…】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断断续续，如同破旧收音机里传出的杂音，是这片无边痛苦之海中唯一的、微弱的路标。林烽感觉自己的灵魂被撕扯成了碎片，一部分在剧痛的熔炉里哀嚎，一部分却诡异地悬浮在某个冰冷的观察点，漠然地注视着这具濒临崩溃的躯壳。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一个世纪。
一丝微弱的、截然不同的感觉，如同黑暗中悄然游过的一尾银鱼，触碰了他麻木的神经末梢。
痒。
不是伤口溃烂的刺痒，也不是高烧引发的燥痒。
是一种……从身体最深处、最细微的角落里萌发出来的，带着微弱生机的**麻痒**。它极其微弱，如同初春冻土下草芽顶破冰壳的第一下颤动，几乎被无处不在的剧痛瞬间淹没，却又顽强地、一次次地探出头来。
林烽混沌的意识捕捉到了这丝异样。他艰难地凝聚起最后一点意念，试图“看”向那感觉的来源——背部的伤口深处。系统扫描的微光艰难地穿透混乱的生物电信号，一幅模糊的、带着噪点的画面在他意识深处艰难勾勒：
原本被脓血和坏死组织充斥的创面深处，在汹涌的炎症风暴被那股原始青霉菌的狂暴力量暂时压制后，一些极其细微的、粉红色的肉芽组织，如同在狂风中颤抖的幼苗，正艰难地、一点一点地向外探出触须。
它们生长得极其缓慢，每一次微弱的伸展都仿佛耗尽力气，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向死而生的倔强！
【检测到局部组织修复加速！肉芽组织增生！】
【内源性生长因子分泌提升！核心能量消耗减缓…】
【宿主生命体征：微弱稳定…】
希望！如同寒潭深处悄然泛起的一圈涟漪，微弱，却真实存在！
就在这时，一阵刻意压低的、带着极致焦虑的对话声，如同投入水面的石子，将林烽从深沉的意识之渊边缘拉回现实。
“……柳队长！不能再灌了！你看长官这脸色…灰里透着青紫…气都快没了！这绿毛水…我看是毒药啊！” 是李石头沙哑的声音，充满了恐惧和不解。
“是啊，柳姑娘！” 陈伯苍老的声音带着颤抖，“老朽活了这把年纪，见过毒疮，见过恶疾，没见过灌下这发霉的脏水能活的！这…这分明是催命符啊！”
林烽的眼皮沉重如山，只能勉强睁开一条缝隙。昏黄的光线下，柳眉的身影半跪在他旁边，清秀的脸颊上沾满硝烟和凝固的血迹，一道新鲜的擦伤横过颧骨。
她手里端着一个粗瓷碗，碗里是熟悉的、散发着浓烈霉味的浑浊黄绿色液体。她的手指骨节因用力而发白，眼神却死死盯着林烽的脸，像在审视一件即将碎裂的瓷器，又像在寻找某种神谕的痕迹。
“他刚才…体温降了。” 柳眉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像是在说服别人，更像是在说服自己，“他昏迷前…说‘有救了’。” 她的目光扫过林烽的脸，在那异常灰败的底色下，她似乎捕捉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不同于濒死蜡黄的微弱血色？还是仅仅是油灯摇曳的错觉？
“可他现在…” 小吴看着林烽嘴角再次溢出的、带着泡沫的暗红血丝，声音带了哭腔，“柳队长，再灌…怕是…”
柳眉的呼吸猛地一窒。她看着碗里那令人作呕的液体，又看看林烽微弱起伏的胸膛和嘴角刺目的血沫。父亲临终前模糊的呓语和林烽眼中那近乎疯狂的笃定在她脑中激烈碰撞。赌命！这是真正的赌命！用这碗肮脏的“希望”，去赌一线渺茫的生机！
她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碗里的液体晃动着，倒映出她眼中挣扎的光芒。
作者“双目非林”推荐阅读《浴血开局刀劈鬼子，爆军工系统》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信…我…” 一个极其微弱、如同游丝般的声音，突然在死寂中响起！
所有人浑身一震！
只见草席上，林烽不知何时竟微微偏过了头！那双深陷的眼窝里，眼珠艰难地转动了一下，最终聚焦在柳眉手中的碗上！他的嘴唇无声地翕动着，那微弱的声音正是从他喉咙深处挤出来的！
“信…我…灌…”
那眼神！疲惫到了极致，灰败到了极致，却依旧燃烧着那点不肯熄灭的、近乎妖异的火焰！那是一种超越了肉体痛苦的意志，一种将灵魂都押上赌桌的疯狂！
柳眉的心脏如同被重锤狠狠击中！所有的犹豫、恐惧，在这一刻被那眼神彻底焚烧殆尽！父亲的声音和林烽的声音在她灵魂深处轰然重合！
“按住他！” 柳眉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尖利和不容置疑的命令！
李石头和陈伯被这气势所慑，下意识地扑上前，死死按住林烽剧烈颤抖的肩膀和双腿！小吴也咬紧牙关，帮忙固定林烽的头颅。
柳眉深吸一口气，那浓烈到令人窒息的霉味首冲肺腑！她眼中再无半分动摇，只有孤注一掷的决绝！她一手捏开林烽紧闭的牙关，一手端起粗瓷碗，将碗沿狠狠抵在林烽的唇齿之间！
“喝下去！” 她低吼着，手腕用力，将那粘稠、浑浊、散发着死亡与生机双重气息的黄绿色液体，如同倾倒熔岩般，强行灌入林烽的喉咙！
“呃…咕…嗬嗬…” 林烽的身体如同被高压电流击中，猛地向上反弓！喉咙里发出恐怖的呛咳和窒息般的嗬嗬声！剧烈的痉挛让他像一条离岸的鱼，李石头和陈伯几乎按不住！暗红的血沫混合着胃液和黄绿色的液体从他口鼻中猛烈喷溅出来！
“长官！”
“天啊！”
按住他的几人目眦欲裂，心胆俱裂！
柳眉却死死咬着下唇，甚至尝到了血腥味！她毫不退缩，手腕稳定得可怕，继续将剩下的液体强行灌入！首到碗底见空！
林烽的反抗骤然停止。他重重地摔回草席上，身体间歇性地抽搐着，每一次抽搐都带出更多的污物。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死灰，连最后那点微弱的血色也消失殆尽，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只有胸膛极其轻微、间隔很长的起伏，证明着这具躯壳里还残存着一丝火星。
仓库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众人粗重的喘息和角落里豆油灯芯燃烧发出的细微噼啪声。
李石头松开手，看着林烽那如同尸体般的模样，巨大的恐惧和绝望攫住了他，这个铁打的汉子，眼圈瞬间红了。陈伯颓然坐倒，喃喃道：“造孽…造孽啊…” 小吴更是捂住了嘴，泪水无声滑落。
柳眉的手还保持着灌药的姿势，碗己空了。她看着林烽，身体微微颤抖。刚才灌药时的决绝如同潮水般退去，留下冰冷的恐惧沙滩。难道…赌输了？
就在这时！
仓库入口通道的方向，传来一阵极其轻微、却又清晰无比的异响！
咔哒…沙沙…沙沙…
像是某种坚硬的东西在小心翼翼地刮擦着地面砖石！又像是…无数细小的爪子，在缓慢地、耐心地移动！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顺着柳眉的脊椎爬升上来！她猛地扭头，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般射向通道口那片翻滚后逐渐沉淀、但依旧弥漫着呛人石灰粉尘的昏暗区域！
李石头也瞬间警觉，猛地抄起地上的砍刀！所有人都被这诡异的声响吸引了注意力，暂时忘记了林烽的惨状。
沙沙…沙沙…
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密集！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从石灰雾的深处，无声无息地爬出来！
“什…什么东西？” 一个队员的声音带着颤抖。
柳眉缓缓站起身，手中的空碗无声滑落，摔在草席上。她拔出了腰间的刺刀，冰冷的锋刃在昏光下闪过一道寒芒。她的目光死死锁定着通道口那片混沌的阴影，心脏沉到了谷底。
鬼子…绝不会这么轻易放弃。这声音…不像是人！难道是…
一个极其不祥的念头，如同毒蛇般缠上了她的心脏——军犬！而且是戴着防毒护具的军犬！鬼子在用这些畜生趟雷探路！
“准备…” 柳眉的声音低沉得如同来自地狱，“有‘东西’…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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