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枪…”
“目标…外面…所有…能动的…鬼子！”
林烽嘶哑破裂的声音，如同烧红的铁钎，狠狠刺进每一个麻木灵魂的深处！指向入口通道的手指，沾满凝固发黑的血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指向地狱的决绝！
地下室陷入死寂。
只有熔炉核心低沉嗡鸣的余音，如同巨兽舔舐着染血的獠牙。
柳眉空洞的眼神骤然聚焦！视线从那七支冰冷排列、散发着死亡幽光的莫辛纳甘步枪上，猛地转向那被杂物半掩的入口通道。外面…是地狱！是正在屠戮金陵的豺狼！
没有犹豫，只有被痛苦和复仇淬炼出的钢铁意志！
她猛地扑向第一支步枪！冰冷的枪身入手，沉甸甸的，带着刚刚组装完毕的金属腥气和枪油的滑腻。
枣木枪托紧贴肩窝的触感，带来一种异样的、令人心悸的踏实感——这是兄弟们的骨血铸就的獠牙！
“石头！小吴！陈伯！拿枪！” 柳眉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破开迷雾的尖锐，“子弹上膛！跟我上！”
李石头眼中的麻木瞬间被点燃！他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低吼，如同受伤的野兽终于找到了撕咬的目标，扑向另一支步枪！咔嚓！拉栓上膛的动作带着发泄般的狠厉！
小吴和陈伯也被这气氛感染，恐惧暂时被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取代，颤抖着手抓起冰冷的武器。
“重伤员…留人…照看…” 林烽的声音如同游丝，却依旧冰冷地指挥着全局。
他瘫在血泊浸透的麻袋堆上，后背的伤口在每一次呼吸中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和灼热的腐败感，暗红的血水混杂着黄绿色的脓液，缓缓渗出，浸染着身下的麻袋，散发出浓烈的恶臭。但他的目光，却死死锁住入口方向，如同潜伏在阴影中的毒蛇。
柳眉迅速分配：“陈伯留下！照看林队长和伤员！” 陈伯用力点头，握紧了手中没有子弹的步枪，守在林烽和重伤员旁边，脸色依旧苍白，眼神却多了一丝守护的坚毅。
柳眉、李石头、小吴三人如同三道绷紧的弓弦，悄无声息地扑向入口通道的掩体之后。
那里堆砌着沙包、砖石和破烂家具，是之前为了阻挡可能的探查而临时构筑的。
通道上方，那扇被杂物顶死的厚重铁门缝隙里，透进来一丝微弱的光线，也传来了外面世界模糊而嘈杂的声音——零星的枪声、远处隐约的惨叫、还有…靴子踩踏瓦砾的声响！越来越近！
柳眉的心猛地一沉！鬼子来了！
她屏住呼吸，将冰冷的枪管小心翼翼地探出掩体的射击孔。李石头和小吴也立刻照做，三支黑洞洞的枪口，如同蛰伏毒蛇的信子，无声地对准了铁门缝隙和上方可能被突破的薄弱点。
空气中弥漫着硝烟、血腥、机油和地下室特有的霉味，混合着每个人粗重而压抑的呼吸。
等待…死寂的等待…如同被架在文火上煎熬！
砰！砰！
外面突然传来两声沉闷的枪响！距离极近！似乎就在仓库院子里！紧接着，是几声日语短促的吆喝和靴子跑动的杂乱声响！
柳眉的手指瞬间扣紧了扳机！冰冷的汗水从额角滑落，渗进眼角带来一阵刺痛。她强迫自己稳住，透过狭窄的射击孔，死死盯住铁门上方那条透光的缝隙。
光线…被挡住了！
一个模糊的、带着钢盔轮廓的阴影，在缝隙外晃动！紧接着，是日语低声的交谈，带着一种搜索时的警惕和…不耐烦！
“妈的…真有人…在下面？” （日语）
“中尉阁下被刺杀…必须找到凶手！” （日语）
“这门…堵死了…” （日语）
柳眉的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他们发现了！或者至少是怀疑了！她猛地看向身边的李石头和小吴，两人眼中也充满了血丝和即将爆发的杀意！不能再等了！
就在这时！
铁门上方，靠近边缘的一块腐朽的木板，被一只穿着厚重军靴的脚狠狠踹了一下！
咔嚓！
本就不甚牢固的木板瞬间破裂！碎木屑簌簌落下！一个碗口大的破洞赫然出现！昏黄的光线和一股外面冰冷的、混杂着硝烟和血腥的空气猛地灌了进来！
就在这破洞出现的刹那！
一张带着钢盔、布满横肉和凶狠神情的鬼子脸，凑到了洞口！一双小眼睛带着探寻和残忍，正试图向下张望！
机会！
柳眉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所有的恐惧、痛苦、犹豫，在瞬间被纯粹的杀意取代！
她甚至没有刻意瞄准，完全是无数次在战场上磨砺出的、近乎本能的反应！肩膀抵死枪托，视线、准星、洞口那张狰狞的脸瞬间在一条首线上！
砰——！！！
莫辛纳甘那标志性的、清脆响亮如同鞭子炸响的枪声，在地下室狭小的空间里轰然爆开！震耳欲聋！枪口喷出的橘红色火焰瞬间照亮了柳眉因极度用力而扭曲的脸颊！
噗嗤！
7.62mm的铅芯弹头，带着复仇的怒火，精准无比地从那破洞钻入！狠狠贯入那张正在窥探的鬼子面门！
钢盔发出沉闷的撞击声！那张脸上的凶狠瞬间凝固，被难以置信的惊愕取代！紧接着，红的、白的、粘稠的液体猛地从钢盔下缘和后脑喷溅而出！
如同一个被砸烂的西瓜！那鬼子连哼都没哼一声，身体猛地向后一仰，软软地从破洞处消失了！
“八嘎——！！！”
“下面！敌袭！敌袭！！！” （日语）
外面瞬间炸开了锅！惊恐的日语嘶吼、拉动枪栓的哗啦声、寻找掩体的杂乱脚步声混作一团！
“打！” 柳眉厉声嘶吼！如同吹响了冲锋的号角！
李石头早己按捺不住！他瞄准的是另一个方向，铁门上方一处可能被作为突破点的薄弱处。他猛地扣动扳机！
砰——！
又一个刚刚试图靠近铁门、身影在破洞处一闪而过的鬼子兵，胸开一团血雾，惨叫着向后栽倒！
“小吴！压制！” 柳眉一边吼着，手上动作毫不停歇！咔嚓！拉栓退壳！黄澄澄的滚烫弹壳抛出！下一发子弹瞬间上膛！动作行云流水，冰冷得如同机器！
小吴被这血腥的杀戮刺激得浑身发抖，但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恐惧！他闭着眼，朝着破洞和铁门缝隙的方向，疯狂地扣动扳机！
砰！砰！砰！
子弹打在厚重的铁门和砖石上，溅起一串串火花和碎屑！虽然准头欠佳，但那连续不断的、如同爆豆般的枪响，却有效地压制了外面鬼子的探头！
“好枪！” 李石头在射击间隙发出一声低吼，带着一种近乎发泄的快意！这莫辛纳甘步枪强劲的后坐力撞击着肩膀，带来一阵阵钝痛，却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掌控力量的踏实！
拉栓、退壳、上膛…动作越来越快！每一次枪响，都伴随着外面一声鬼子的惨叫或惊恐的怒骂！
柳眉更是将这支“水连珠”步枪的特性发挥得淋漓尽致！她如同最冷静的猎手，每一次拉栓都带着一种冷酷的韵律。她的目标不再是随意压制，而是精准点杀！
砰！
一个在破洞侧面露出手臂、试图朝里面盲射的鬼子，手臂瞬间被打断，断肢和步枪一起飞了出去！
砰！
一个从侧面矮墙后探出半个脑袋、试图观察的鬼子军曹，钢盔连同半个脑袋被掀飞！
短短十几秒！
七发子弹！七次致命的咆哮！
铁门外的惨叫声、怒骂声、惊恐的日语呼喊响成一片！至少有西五个鬼子倒在了血泊之中！
剩下的被这来自地底、精准而致命的火力彻底打懵了，纷纷寻找掩体，不敢再轻易靠近铁门破洞！
通道里弥漫着刺鼻的硝烟，呛得人咳嗽。枪管在连续射击下变得滚烫，散发出灼人的热气。
“停火！节省弹药！” 柳眉低声命令，声音带着剧烈射击后的喘息，眼神却锐利如鹰。
她迅速检查剩余的弹药——刚才那轮射击，每人打光了弹仓里的五发子弹！她飞快地抓起旁边地上散落的7.62x54mm R步枪弹桥夹，咔嚓咔嚓地压入弹仓！
李石头和小吴也立刻照做，动作带着劫后余生的急促。
外面暂时陷入了诡异的寂静。只有伤兵痛苦的呻吟和鬼子军官气急败坏的咆哮隐约传来，似乎在调集更多人手，或者…准备更强硬的手段！
“干得…好…” 林烽嘶哑的声音从角落传来，微弱却带着一种冰冷的赞许。
他身下的血泊似乎又扩大了一圈，脓血的恶臭更加浓烈，但他深陷眼窝中的火焰，却因为外面的杀戮而燃烧得更加炽盛！“继续…守着…他们…不会…罢休…”
柳眉靠在滚烫的砖石掩体后，剧烈起伏的胸口渐渐平复。她看着铁门破洞外隐约晃动的鬼影，看着地上滚烫的弹壳，感受着手中步枪冰冷的重量和枪管残留的灼热。
刚才那精准而致命的点杀，那敌人爆裂的血肉，非但没有让她恐惧，反而像一剂强心针，将那些淤积的痛苦和负罪感，暂时转化成了更纯粹、更冰冷的杀意！
用兄弟们的血肉铸就的獠牙，第一次品尝了鬼子的鲜血！
这感觉…残酷…却带着一种令人战栗的…力量！
然而，这短暂的寂静，更像是暴风雨前的压抑。
突然！
轰！！！
一声远比步枪射击猛烈得多的爆炸，在铁门外很近的地方响起！整个地下室都剧烈摇晃了一下！顶棚的灰尘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铁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更多的碎砖石从破洞边缘震落！
“手雷！” 李石头低吼，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紧接着，外面传来了日语更加急促、更加有条理的调动命令！靴子踩踏瓦砾的声音变得密集而沉重！还有…一种金属摩擦拖拽的、令人心悸的沉重声响！
柳眉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凝重！她猛地看向林烽，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鬼子…要强攻了！他们拖来了…重家伙！” 她听到了，那绝不是掷弹筒的声音，更像是…重机枪的支架拖地声！或者更糟！
林烽沾满血污的脸上，那扭曲的笑容缓缓扩大，露出森白的牙齿，如同择人而噬的恶鬼。
他艰难地转动眼珠，目光如同冰锥，再次刺向地下室最黑暗的角落——那里，还静静地躺着两具被覆盖的战友遗体。
幽蓝的熔炉光芒，映照着他眼中那团燃烧的、不祥的火焰。
“熔炉…能量…不够…” 他嘶哑的声音，如同地狱刮来的寒风，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命令，“最后…两个…投入…制造…弹药…机枪…”
柳眉的身体猛地一僵！如同被最寒冷的冰水从头浇下！手指死死抠住滚烫的枪身，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彻底失去了血色。
还要…继续献祭？
最后…两个兄弟？！
为了…制造…更多杀戮的弹药？！
复仇的火焰与撕裂灵魂的痛苦，在她眼中疯狂交织、碰撞！地下室的空气，瞬间凝固成了冰冷的、浸透鲜血的钢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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