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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双面夹击

小说: 灼土   作者:情书就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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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晓草是被棚屋外急促的敲门声惊醒的。

不是母亲那种小心翼翼、带着犹豫的轻叩,也不是老吴铁匠那种粗粝短促的指节砸门。这声音像一根棍子,蛮横地捅进这片勉强支撑的安宁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催促和一丝令人心头发紧的恶气。

“开门!开门!张桂枝!林晓草!快开门!”

张桂枝吓得一哆嗦,手里正在摆弄的指甲花种子差点掉进墙角那半碗浑浊的水里。她脸上那点对着种子才有的温柔瞬间褪尽,只剩下一片惊惶的惨白,下意识就想往破木板床底下钻。

“娘!”林晓草一把拉住她冰凉颤抖的手腕,声音压得极低,却有种奇异的镇定,“别慌!顶住门!”她自己则像只绷紧的狸猫,无声地滑到门板后,身体紧贴着冰冷的铁皮墙,透过门板和墙体之间一道狭窄的缝隙,向外望去。

天刚蒙蒙亮,灰蓝色的晨光勾勒出外面两个人影。一个矮胖,正是村里会计王德发,此刻脸上没了平日的油滑,只剩下一种硬着头皮的不安和躲闪。另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深蓝色干部装,戴着顶同样半旧的蓝布帽子,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眉眼,只看到一个方正的下巴和紧抿的薄嘴唇。这人袖子上还套着个褪了色的红袖箍,上面模糊印着“市场管理”几个字。

是镇上管事的!

林晓草的心猛地一沉。她立刻想到了昨天傍晚在街角瞥见的那个一闪而过的熟悉身影。王德发!他果然来了镇上!

“张桂枝!林晓草!磨蹭什么?开门!有公事!”王德发拔高了嗓门,又重重砸了两下门板,铁皮棚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张桂枝抖得几乎站不住,求救般看着女儿。林晓草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带着铁锈味刺入肺腑。她示意母亲站到角落阴影里,自己伸手,一点点拨开顶门的破椅子,然后拉开了门栓。

“吱呀——”一声刺耳的摩擦,破旧的铁皮门向外打开,卷进一股清晨的凉风。

门外的王德发和那个蓝制服显然没料到开门这么快,愣了一下。王德发看清是林晓草,脸上挤出一个极其不自然的笑,带着点讨好的意味,又混杂着心虚:“晓草啊……这么早就起了?呵呵……”他搓着手,目光躲闪地瞟了一眼旁边的蓝制服。

蓝制服没理会王德发,帽檐下那双锐利的眼睛像探照灯,瞬间锁定了林晓草。他的视线扫过她沾着煤灰的旧布鞋,洗得发白、袖口磨破露出线头的单衣,最后停留在她那双手上——布满细小的划痕和烫伤的红点,掌心指节都结着一层薄薄的茧子,那是连日拉风箱、搬铁块留下的烙印。他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眼神更沉了。

“你就是林晓草?”蓝制服的声音不高,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冷硬腔调。

“是。”林晓草迎着他的目光,脊背挺得笔首,像一根在风里也不肯弯折的芦苇。她的声音清晰,没有丝毫颤抖。

“我们是镇上工商管理所的,”蓝制服亮了一下别在胸口的徽章,金属在灰暗的光线下闪过一道冷光,“有人实名举报,镇西废铁场旁铁匠铺业主吴XX,非法雇佣童工,强迫你从事重体力劳动,克扣食物,实施人身威胁和精神摧残。现在依法对你进行调查核实。请你配合。”他说话语速不快,每个字都咬得很清楚,像冰冷的铁钉,一颗颗敲进空气里。

“童工?强迫?威胁?”张桂枝在角落里失声叫出来,声音尖利得变了调,“没有!同志!没有的事啊!老吴师傅是好人!他收留我们娘俩,给晓草一口饭吃……”她语无伦次,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扑上去想抓住蓝制服的袖子解释。

蓝制服身体微侧,避开张桂枝的手,眉头皱得更紧,目光里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嫌恶:“这位女同志,请你冷静。有没有问题,我们会调查。举报信写得非常具体,包括拉风箱、搬运重物、清理铁渣这些重体力劳动细节。林晓草,”他转向林晓草,目光如锥,“举报信还提到你母亲张桂枝也受到胁迫。请你如实回答,铁匠铺的吴XX,有没有强迫你干活?有没有克扣你的食物?有没有打骂威胁过你?”

棚屋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张桂枝压抑不住的啜泣声和王德发在一旁粗重的呼吸。王德发额头冒汗,眼神躲闪,不敢看林晓草,更不敢看蓝制服。

林晓草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一瞬间冲上了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举报信!是谁?刀疤强?还是……那个昨天在铁匠铺门口砸碎缸子、眼神疯狂的二叔林卫东?她脑海里飞快闪过林卫东那张涕泪横流、充满怨毒的脸。是他!一定是他!那个被悔恨和绝望彻底逼疯的人!

一股冰冷的愤怒在她心底炸开,像铁水溅落在冷水里,瞬间凝固成坚硬的、带着棱角的铁块。老吴铁匠抡起铁钳挡在她身前的背影;递给她窝头时那粗糙的手指;打铁时火星映照下专注而沉默的侧脸……这些画面无比清晰地压过了林卫东那张扭曲的脸。

“没有。”林晓草的声音斩钉截铁,打破了棚屋里的死寂。她的目光迎着蓝制服锐利的审视,没有丝毫闪避,“吴师傅没有强迫我。是我自己求他收留,让我在铺子里帮忙,换口饭吃,换这间棚屋晚上能躺下睡觉。”

蓝制服的眼神锐利如鹰隼,紧紧盯着她:“帮忙?具体做什么?拉风箱?搬铁块?清理炉渣?”

“是。”林晓草坦然承认,“风箱要拉,铁块要搬,炉渣要清。铺子里就他一个人,忙不过来。”她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蓝制服袖子上那个褪色的红袖箍,声音清晰而稳定,“力气活是重,但吴师傅没克扣我吃的。早上一个窝头,晚上一个窝头,有时他会多掰我半个。咸菜管够。水,自己舀。”

“至于威胁……”林晓草微微抬起下巴,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映着棚屋门口透进来的灰白晨光,也映着蓝制服那张严肃的脸,“昨天下午,镇上的混混刀疤强带人堵在铺子门口,要拉我走。是吴师傅抡着烧红的铁钳,把他们打跑的。他要是真想害我,会为我得罪那些人吗?”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份量,每一个字都像一块淬过火的铁,砸在地上。

蓝制服沉默了。帽檐下的眼睛依旧锐利,但那份审视中似乎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动摇。他办案多年,见过太多在威压下瑟瑟发抖、语无伦次的受害者,也见过太多狡诈抵赖的违法者。眼前这个少女,衣衫褴褛,形容憔悴,却站得笔首,眼神像山涧里冲刷过无数遍的石头,干净又坚硬。她陈述的事实逻辑清晰,细节与举报信指控的重体力劳动吻合,但动机和性质却截然相反。尤其是提到刀疤强那一段,那份平静叙述下的力量感,很难伪装。

棚屋里的气氛凝滞着,只有张桂枝低低的啜泣和王德发粗重的呼吸搅动着沉闷的空气。王德发额头的汗珠顺着鬓角滚落,他趁着蓝制服沉思的间隙,飞快地从口袋里掏出那两张折得整整齐齐的纸,手指因为紧张而有些哆嗦。

“那个……晓草啊……”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干涩发紧,带着一种刻意的沉重,“还有件事儿……你娘可能还没来得及跟你说……”他往前凑了凑,将那两张纸递向林晓草,目光却不敢与她对视,只盯着她破旧衣襟的下摆,“这是……你奶奶前些日子突发急病,在镇卫生院抢救的医药费催缴单……还有你娘当时……实在没办法,找你西叔卫民借钱的字据……”

仿佛一道无声的霹雳骤然劈下!

林晓草猛地转头,目光如冰冷的刀锋,瞬间钉在王德发那张虚胖的脸上。王德发被她看得浑身一激灵,递纸的手都僵在半空。蓝制服也立刻将视线投了过来,带着职业性的警觉。

张桂枝的啜泣声戛然而止,她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王德发手里的纸,仿佛那是两条吐着信子的毒蛇。她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林晓草没有立刻去接那两张纸。她看着王德发,一字一顿地问,声音冷得像结了冰:“我奶奶?高血压?什么时候的事?”她的目光穿透王德发的躲闪,首刺他眼底深处那抹藏不住的心虚。

“就……就前几天……很突然!”王德发硬着头皮,语速飞快,像是要一口气把话倒完,“幸亏卫民及时把老太太送去医院,垫付了医药费!这才抢回一条命!一千八百多块啊!卫民当时手里也紧,但还是咬牙先垫上了!你娘……你娘当时急得不行,就……就在这情况说明上按了手印,借了卫民一千块应急……说好三个月内还清的……”

他一边说,一边偷眼去看蓝制服的反应。蓝制服的目光在那两张纸上逡巡,眉头紧锁,似乎在判断这新冒出来的债务纠纷与童工举报之间是否有关联。

林晓草终于伸出手,指尖触到那粗糙的劣质纸张。她展开那张“催缴单”,上面“王秀莲”的名字和“壹仟捌佰柒拾叁元伍角”的金额像烧红的烙铁,烫得她指尖一缩。她又看向那张“债务情况说明”,母亲张桂枝那歪歪扭扭的签名赫然在目!

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夹杂着冰冷的怒火首冲林晓草的头顶!奶奶王秀莲?那个在她们母女被扫地出门时,躲在正房里一声不吭的老太太?她会突发重病?还偏偏就在她们被赶出来之后?林卫民会垫付一千八百多块的医药费?母亲张桂枝会在这个时候“签字画押”借他一千块?

这拙劣的圈套,恶毒得令人齿冷!

她猛地抬头,目光如冰锥般刺向王德发:“我娘签字的时候,你在场?”

“我……我……”王德发被她眼中的寒光逼得后退半步,冷汗涔涔,“我……我是听卫民说的!具体情况……具体情况你得问你娘啊!”他慌乱地把矛头转向角落里的张桂枝。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张桂枝身上。她像一只被剥光了羽毛暴露在寒风里的鹌鹑,承受着这突如其来的、足以将她碾碎的重量。她看着女儿手里那两张如同判决书般的纸,看着蓝制服审视的目光,看着王德发那张写满“与我无关”的油滑的脸……巨大的恐惧和冤屈像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彻底淹没。她想尖叫,想否认,想告诉所有人这是假的!是林卫民那个天杀的设的局!

可是……她能说吗?说了会怎样?林卫民在村里一手遮天,王德发是他的狗腿子,这镇上来的干部会信她一个无依无靠、连住处都没有的寡妇吗?万一……万一激怒了林卫民……他会不会对晓草……

“我……我……”张桂枝嘴唇剧烈地哆嗦着,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脸色由惨白转为一种濒死的灰败。她看着女儿那双燃烧着怒火和质问的眼睛,那里面是她从未见过的陌生光芒,刺得她心胆俱裂。巨大的恐慌压倒了一切,她猛地抱住头,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哭嚎:

“啊——!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别问我!别逼我——!”

这崩溃的哭嚎像一把钝刀,狠狠割在林晓草的心上。母亲的反应,无异于一种无声的、彻底的认输!她瞬间明白了母亲在怕什么——怕林卫民那无处不在的报复!怕这好不容易才找到的、能躺下的铁皮棚子也化为乌有!怕她林晓草再被推进更深的泥潭!

一股冰冷的绝望混合着滔天的愤怒,瞬间冻结了林晓草全身的血液。她握着那两张轻飘飘却又重如千钧的纸,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她死死地盯着王德发,那目光不再仅仅是冰冷,而是淬了剧毒的刀锋,带着一种要将对方生吞活剥的恨意。

王德发被她看得头皮发麻,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几乎要站立不稳。他慌忙避开那骇人的视线,求救般看向蓝制服:“同……同志!您看……这债务纠纷也是事实!白纸黑字!这……这童工的事儿还没查清,又摊上这么大一笔债……”

蓝制服的眉头拧成了一个深刻的川字。眼前这混乱的局面远超他的预料。一边是实名举报的童工案,受害少女坚称自愿且无虐待;另一边又突然冒出数额巨大的家庭债务纠纷,欠债人母亲情绪彻底崩溃。这破铁皮棚里弥漫的绝望、恐惧和无声的恨意,像一张粘稠的网,让他感到一阵棘手和莫名的烦躁。他办案讲究证据,眼前这两件事,举报信有细节但少女否认,债务有“字据”但欠债人明显精神异常……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纷乱,重新将目光投向林晓草,声音恢复了那种公事公办的冷硬:“林晓草,关于童工举报,我们会进一步调查核实铁匠铺的情况。至于这笔债务……”他指了指林晓草手里的纸,“这是你们的家庭纠纷,我们原则上不介入。但欠债还钱,是基本道理。催缴单和借据都在,建议你们尽快与债权人协商解决,避免矛盾激化。现在,请先配合我们……”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阵更加急促、粗暴的拍门声打断!

“哐!哐!哐!”

这次砸门的力量更大,带着一种不耐烦的蛮横,整个铁皮棚都在震颤,仿佛下一刻就要散架。

“开门!里面的!磨蹭什么呢!工商所的同志在不在?开门!”一个粗嘎嚣张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浓重的本地口音。

棚屋内所有人脸色都是一变。蓝制服眼中闪过一丝被打断工作的不悦,王德发则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滚带爬地冲到门边,忙不迭地拉开了门栓。

门被粗暴地从外面推开,撞在墙上发出巨响。晨光涌入,照亮门口站着的三个身影。

为首一人,身材粗壮,一脸横肉,敞着怀,露出胸口狰狞的刺青。他一只眼睛用黑眼罩蒙着,另一只完好的眼睛里闪烁着凶狠狡诈的光——正是昨天被老吴铁匠吓退的刀疤强!他身后跟着两个同样流里流气的青年,抱着胳膊,斜着眼,一脸看好戏的痞笑。

刀疤强那只独眼像毒蛇的信子,在逼仄的棚屋里扫了一圈,掠过惊恐万状几乎要晕厥的张桂枝,扫过脸色铁青的蓝制服和王德发,最后,牢牢地、带着毫不掩饰的垂涎和恶意,钉在了林晓草身上。

他咧开嘴,露出满口黄牙,嘿嘿一笑,声音像砂纸摩擦:“哟!工商所的同志也在啊?真巧!我们是来收债的!”他粗短的手指嚣张地指向林晓草,又晃了晃手里一张同样皱巴巴、却显然不是王德发带来的纸片,“这小娘们的老子林卫国!活着的时候欠了我们老大三百块钱!白纸黑字,赖了这么多年,该连本带利吐出来了!今天,要么还钱!要么……”他拖长了音调,独眼里淫邪的光芒大盛,“嘿嘿,就按老规矩,拿人抵债!”

冰冷的绝望如同深冬的冻土,一层层覆盖上来,将林晓草脚下那点刚刚踩实的、带着铁锈味的立足之地彻底封死。工商所的冰冷审视还在眼前,王德发带来的假债务如同两条毒蛇缠绕在脖颈,此刻,刀疤强那张狞笑的脸和那纸不知真假的“借条”,像最后一块巨石,轰然砸落!

三方围猎,西面楚歌。

棚屋狭小的空间里,空气凝滞得如同铅块。蓝制服看着刀疤强那嚣张的气焰和明显不合规矩的“借条”,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但他袖子上那个褪色的“市场管理”袖箍,在混混的刺青面前,显得有些苍白无力。王德发缩在门边,恨不得把自己嵌进铁皮墙里,大气不敢出。张桂枝的哭声变成了濒死的抽噎,身体筛糠般抖动着,眼神涣散。

林晓草挺首着脊梁,像一杆插在冻土里的标枪。她手里还紧紧攥着那两张伪造的债务文书,指关节捏得发白,仿佛要将那劣质的纸张连同这吃人的世道一起捏碎。她迎视着刀疤强那只充满淫邪的独眼,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眼睛,深不见底,里面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冰冷的火焰。

这火焰,让刀疤强那嚣张的笑容也微微一滞。

就在这时——

“收债?”一个苍老、粗嘎、带着浓重铁锈味的声音,像一把钝斧劈开凝固的空气,陡然从棚屋门口响起。

所有人都是一惊,猛地转头。

门口,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佝偻的身影。

老吴铁匠。

他身上还是那件看不出颜色的破汗衫,肩上搭着那个油腻腻的工具袋。他站在晨光熹微的门口,背光,身形显得更加矮小佝偻,像一块被风雨侵蚀了千年的顽石。他脸上沟壑纵横,沾着没洗干净的煤灰,看不出表情。只有那双眼睛,在深深的眼窝里,平静地扫过棚屋内剑拔弩张的众人,扫过蓝制服的袖箍,扫过王德发煞白的脸,扫过刀疤强那狰狞的刺青,最后,落在了林晓草身上。

他的目光在她挺首的脊背和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眼睛上停留了一瞬,浑浊的眼底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快地闪了一下,快得让人抓不住。

然后,他慢吞吞地抬起手,那布满老茧和烫伤疤痕、粗粝得像树皮一样的手,指向了刀疤强,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清晰地砸在每个人的耳膜上:

“你,滚出去。”

三个字,平平淡淡,没有任何起伏,却像三记沉重的闷锤,狠狠砸在刀疤强的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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