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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地脉深处的微光与掌心的绿意

小说: 灼土   作者:情书就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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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底深处的黑暗,厚重得如同凝固的万载玄冰。时间失去了刻度,只剩下污浊的空气在每一次艰难的呼吸间缓慢流逝,带着浓重煤尘与爆炸残留的刺鼻硫磺味,灼烧着脆弱的肺泡。绝对的死寂被无限放大,唯有远处偶尔传来的、沉闷如鬼泣般的落石声,提醒着这片废墟的恐怖与绝望。

林晓草蜷缩在冰冷的煤石缝隙里,身体不受控制地瑟瑟发抖。每一次吸气都像在吞咽滚烫的沙砾,每一次呼气都带着肺腑深处的灼痛。怀中的搪瓷缸冰冷依旧,紧贴着心口,那一点微弱的、针尖大小的绿意,成了她对抗无边黑暗与窒息感唯一的锚点。她将脸颊紧紧贴在粗糙冰冷的缸壁上,仿佛要将那点顽强破土的生命力汲取进自己即将枯竭的灵魂。

不知熬过了多久。也许只是几分钟,也许己是一生。

“铛……铛……铛……”

极其微弱的、带着某种规律的金属敲击声,如同天籁,穿透了层层厚重的死寂岩层,隐约传来!那声音断断续续,却异常清晰——三长,两短,再重复!

是救援信号!国际通用的矿难求救信号!

林晓草的心脏在瞬间停止了跳动,又在下一秒疯狂擂动起来,撞得胸腔生疼!她猛地抬起头,几乎要叫出声,却被旁边一只枯瘦有力的手死死捂住了嘴!

是老蔫头!

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感受到他浑浊却异常锐利的目光,以及那只手上传来的、不容置疑的警告和压抑的狂喜!他侧着耳朵,像最警觉的猎犬,捕捉着那来自上方、代表着生还希望的声响。

“上面……在找……”老蔫头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只剩气音,每一个字都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别出声……别乱动……保存体力……等!”

林晓草用力点头,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又被脸上的煤灰糊住。她死死咬住下唇,不让一丝呜咽泄露。怀里的搪瓷缸被她抱得更紧,冰冷的触感此刻竟带上了一丝微弱的暖意,缸底那点的绿芽,仿佛也感受到了生的召唤,在黑暗中无声地挺立着。

敲击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密集!紧接着,是沉闷而有力的挖掘声!铁锹、镐头撞击岩石的声响,如同敲击在两人紧绷的心弦上!还有隐隐约约的、被岩层过滤后显得遥远模糊的呼喊:

“有人吗——?”

“下面有没有人——?”

“坚持住!我们来救你们了!”

希望的光,从未如此真实地刺破了绝望的坚冰!

老蔫头浑浊的眼底爆发出惊人的光亮!他不再犹豫,摸索着抓起一块坚硬的煤石,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一下、一下,沉重而坚定地敲击着顶部的岩壁!

“咚!咚!咚!”

回应着上面的呼唤!

“有回应!下面有活人!快!集中挖这里!”上面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激动和急切!

挖掘声瞬间变得猛烈而急促!碎石和煤块簌簌落下,砸在两人藏身的煤石上!灰尘弥漫,呛得人无法呼吸,但此刻,这呛人的尘土却带着生的气息!

时间在希望与煎熬中缓慢流逝。每一铲下去,都仿佛离光明更近一步。不知过了多久,一道刺眼的光束,如同利剑般,猛地刺破了厚重的黑暗!

不是矿灯昏黄的光,是强光手电筒的雪白光柱!

光束在弥漫的煤尘中晃动,最终定格在老蔫头和林晓草蜷缩的身影上!

“找到了!在这里!两个!还活着!”一个激动到变调的声音在光柱上方响起,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

“快!递担架!小心落石!”

“氧气!快给氧气!”

几道敏捷的身影顺着刚刚挖通的狭窄通道迅速滑下!刺眼的光线下,林晓草看到了几张被煤灰和汗水糊满、却写满了激动和关切的脸!他们穿着印有“矿山救援”字样的橘红色制服,如同天神降临!

新鲜的、带着地面凉意的空气猛地涌入!林晓草贪婪地、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冰冷的空气灌入灼痛的肺叶,带来一种近乎晕眩的解脱感!一个氧气面罩迅速罩在了她的口鼻上。

“丫头!坚持住!我们带你出去!”一个救援队员的声音隔着面罩传来,带着安抚的力量。

林晓草说不出话,只能用力眨了眨眼睛,泪水混着煤灰滚落。她的目光下意识地投向怀中的搪瓷缸。一只带着厚实救援手套的手伸了过来,想帮她拿开。

“不!”林晓草猛地抱紧缸子,发出一声嘶哑的抗拒,身体本能地蜷缩起来,像护着最珍贵的宝物。

救援队员愣了一下,随即看到那沾满煤泥、冰冷破旧的搪瓷缸,似乎明白了什么,声音更加温和:“好,好,你自己抱着,抱稳了。我们上去!”

一副简易担架被小心地塞了进来。林晓草被救援队员小心翼翼地搀扶起,挪上担架。剧烈的动作牵扯到全身无处不在的酸痛,但她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只是将那个冰冷的搪瓷缸紧紧抱在胸口,仿佛那是她生命的一部分。

担架被绳索固定住,开始缓缓上升。头顶的洞口越来越大,刺眼的天光倾泻而下,让习惯了黑暗的眼睛瞬间刺痛流泪。林晓草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但依旧能感受到那久违的光明和温暖。

“拉——!慢点!稳点!”上方传来有力的号子声。

身体在绳索的牵引下,缓缓离开冰冷污浊的废墟,穿过狭窄的通道,向着那片光亮上升。每一次晃动,都让她心头发紧,双臂将怀里的缸子箍得更牢。

终于!身体猛地一轻!

清新的、带着青草和泥土气息的空气扑面而来!刺眼的阳光毫无遮拦地洒满全身!林晓草被强烈的光线刺得再次闭上眼睛,泪水汹涌而出。

她出来了!从几百米深的地狱里,活着爬出来了!

周围瞬间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和掌声!

“出来了!出来了!”

“老天爷!真活着!”

“快!医疗队!担架!”

林晓草被迅速转移到一副干净的担架上。无数关切的目光投来,嘈杂的人声涌入耳朵,她却感觉像隔着一层水幕,模糊不清。她贪婪地呼吸着自由的空气,阳光照在皮肤上,带来一种不真实的温暖感。她挣扎着,费力地睁开被泪水模糊的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蔚蓝得刺眼的天空,几朵白云悠悠飘过。远处,是连绵起伏、被阳光镀上金边的黑色山峦——那是吞噬了无数生命的黑石沟矿区的轮廓。近处,是混乱而充满生机的救援现场:巨大的钻探设备轰鸣着,救援队员满身泥污却眼神明亮,医护人员穿着白大褂穿梭忙碌,还有无数闻讯赶来的矿工家属,脸上交织着希望与绝望的煎熬……

她的目光急切地扫视着,最终定格在不远处——老蔫头也被抬了出来,躺在另一副担架上,一个医生正给他检查。他似乎感应到林晓草的目光,微微侧过头,沟壑纵横的脸上沾满煤灰,只有那双浑浊的眼睛,在阳光下闪烁着一丝如释重负的、近乎虚无的平静。他对着林晓草的方向,极其轻微地、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一股巨大的酸楚和感激涌上林晓草心头。是他,在地狱之门开启的瞬间,拉了她一把,带她躲进了那条废弃的岔道,才有了这劫后余生!

“姑娘,你感觉怎么样?哪里不舒服?”一个温柔的女声在耳边响起。是护士。

林晓草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发紧,只能发出嘶哑的气音。她挣扎着想坐起来,目光依旧在混乱的人群中焦灼地搜寻。娘!娘在哪里?她安全了吗?那些畜生……

“别动!你需要检查!”护士按住了她。

就在这时,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嚎和激烈的争吵声从不远处传来,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让我进去!求求你们!让我看看我娘!让我看看她——!”

是林卫东!

只见他像一头彻底疯狂的困兽,被两个警察死死地架着胳膊,拼命挣扎着想要冲向临时搭建的医疗帐篷!他身上的破工装沾满了煤灰和不知名的污迹,脸上涕泪横流,混杂着尘土,形成一道道泥沟。他的头发被自己抓得如同乱草,双眼赤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里面充满了毁灭性的痛苦、绝望和滔天的悔恨!

“我该死!我他妈不是人!”林卫东的嘶吼声如同受伤野兽的悲鸣,响彻整个救援现场,“是我害了她!是我害了晓草!是我把她们娘俩推进火坑的!娘——!娘你醒醒啊!你打我吧!你骂我吧!你起来打死我啊——!”

他疯狂地扭动着身体,力气大得惊人,两个警察几乎要按不住他。他猛地用头去撞旁边冰冷的救援车车身!

“砰!”一声闷响!鲜血瞬间从他额角流下!

“拦住他!快!”警察死死抱住他。

周围的矿工和家属们看着这一幕,无不恻然。有叹息,有摇头,有低声议论。

“听说里面那个重伤昏迷的,就是他弟媳妇……”

“他侄女也差点死在下面……”

“唉,早干嘛去了?现在哭有什么用……”

林晓草躺在担架上,远远看着二伯那痛不欲生、自残般的疯狂,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紧,再用力揉搓。巨大的悲伤、愤怒、茫然……种种情绪如同海啸般将她淹没。是他,是二伯林卫东,把她们母女带到了黑石沟这个魔窟!娘躺在急救室里生死未卜,而她自己,刚刚从鬼门关爬回来……这一切的源头,都指向了这个此刻在血泪中忏悔的男人!

恨吗?恨!怨吗?怨!可看着他额角流下的鲜血,听着他那撕心裂肺、字字泣血的哭嚎,看着他眼中那深不见底的绝望和自毁倾向……林晓草的心底,除了恨怨,又滋生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的悲凉。二伯,他同样被命运玩弄,被仇恨蒙蔽,最终酿成大错,余生都将活在亲手铸就的痛苦炼狱里。这惩罚,比任何报复都更残酷。

她缓缓闭上了眼睛,泪水无声地滑落鬓角,混入煤灰之中。怀里的搪瓷缸冰冷依旧,紧贴着她的心跳。

“姑娘?姑娘?”护士的声音带着担忧。

林晓草没有睁眼,只是极其轻微地摇了摇头。她太累了,身体和精神都透支到了极限。沉重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将她拖入一片混沌的黑暗。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她仿佛又看到了缸底那点柔弱的绿芽,在阳光下微微摇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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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卫生院,重症监护病房(ICU)。**

惨白的灯光无声地流淌在冰冷的仪器和洁净的地面上,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消毒水味和一种令人窒息的静谧。只有各种监护仪器发出单调而规律的“嘀嗒”声,如同生命流逝的计时器。

张桂枝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像一具被精密仪器维持着的脆弱躯壳。头上包裹着厚厚的纱布,只露出毫无血色的半张脸和紧闭的双眼。呼吸机有节奏地输送着氧气,发出轻柔的“嘶嘶”声。心电监护屏幕上,绿色的波形微弱而稳定地起伏着,血压、血氧的数值在正常范围的边缘徘徊,脆弱得如同狂风中的烛火。

护士小刘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进行例行的检查和记录。她看了看监护仪的数据,又俯身仔细检查了张桂枝的瞳孔反应(依旧对光反射微弱),眉头微微蹙起。情况虽然暂时稳定,但依旧极度危险,脑损伤的后遗症无法预估。

她拿起温热的湿纱布,准备为张桂枝擦拭脸颊和颈部。动作极其轻柔,仿佛怕惊扰了这位在生死线上徘徊的病人。当擦拭到额头纱布边缘,靠近太阳穴的位置时,小刘的动作再次顿住了。

她的目光凝固在那一点极其微弱的绿色上。

几天前在急救室,她曾震惊地发现这颗紧贴着染血纱布发芽的指甲花种子。当时情况危急,她无暇细究。如今,在ICU惨白的灯光下,她再次清晰地看到了它——

那颗小小的、黑亮的种子,被血水和组织液浸润着,竟然在张桂枝重伤昏迷的头皮上,紧贴着厚重的纱布边缘,顽强地生存了下来!那点针尖大小的嫩芽,似乎比几天前又稍稍挺首了一些,颜色也由灰绿转为一种带着生机的、的黄绿色!虽然依旧脆弱得仿佛一口气就能吹断,但它确确实实地存在着,在这片象征着重创与死亡的白茫茫中,倔强地伸展着生命的触角!

小刘的心被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攫住了。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用棉签最柔软的一端,极其轻柔地拂去嫩芽周围沾染的少量渗液和药渍,生怕弄伤了它。她看着这不可思议的生命奇迹,再看看监护仪上那微弱却持续的心跳波形,一个念头不可抑制地涌上心头:也许……也许正是这一点点顽强到近乎荒谬的生命力,在冥冥之中,为这位母亲提供了某种超越医学解释的支撑?

她迅速记录下生命体征,然后在特护记录本上,用清晰的字迹额外标注了一行:

“患者头部近太阳穴处,原血痂及纱布边缘位置,发现一微小植物嫩芽(疑为指甲花),长约1mm,呈黄绿色,状态稳定。己做局部清洁保护。持续观察。”

放下笔,小刘再次凝视着那点微弱的绿色,又看了看张桂枝毫无知觉的脸,心中默默祈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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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时安置点,板房内。**

刺眼的阳光透过简陋的窗户照进来,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廉价被褥的味道。林晓草猛地睁开眼!

眼前不再是地底永恒的黑暗,而是陌生的、刷着白灰的屋顶。阳光有些晃眼。她下意识地抬手遮挡,手臂传来一阵剧烈的酸痛和僵硬感。身上盖着干净的薄被,穿着病号服。

她……在哪里?

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黑暗的矿井,恐怖的爆炸,老蔫头的援手,绝望的等待,穿透岩层的敲击声,刺眼的救援灯光,担架上升时的眩晕,二伯林卫东撕心裂肺的哭嚎……

娘!

林晓草的心瞬间揪紧!她猛地坐起身,动作牵扯到全身的酸痛,眼前一阵发黑,但她顾不上了!目光急切地扫视着这个狭小的房间——只有两张并排的铁架床,另一张空着。没有娘的身影!

巨大的恐慌瞬间攫住了她!她掀开被子就想下床,双脚刚沾地,一阵强烈的虚软感传来,差点摔倒。

“哎!你醒了?别乱动!”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正好推门进来,见状赶紧上前扶住她,“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特别不舒服?头晕?恶心?”

“我娘……”林晓草抓住医生的胳膊,声音嘶哑干裂,带着哭腔,“张桂枝……她在哪?她怎么样了?!”

医生扶着她坐回床边,表情严肃:“你母亲在ICU,重症监护室。”

ICU!这三个字如同重锤砸在林晓草心上!她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她……她……”

“她伤得很重,”医生的语气尽量平和,但内容却冰冷残酷,“颅骨骨折,颅内出血,脑组织挫伤……手术很成功,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还没有恢复意识。情况……很不乐观,你要有心理准备。”

暂时脱离生命危险……还没有意识……很不乐观……

每一个词都像一把冰冷的刀子,狠狠扎进林晓草的心脏!她眼前阵阵发黑,巨大的悲痛和恐惧几乎将她淹没。她死死抓住床沿,指甲深深掐进铁架的漆皮里。

“我要去看她……”她挣扎着又要站起来,泪水汹涌而出,“让我去看她……”

“你现在不能去!ICU有严格的探视时间!”医生按住她,“你自己的身体也很虚弱!肺部有吸入性损伤,多处软组织挫伤,还有严重的应激反应!你需要休息和治疗!”

“不!我要见我娘!”林晓草的情绪彻底崩溃,像一头受伤的小兽,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奋力挣扎着,嘶哑地哭喊着,“娘……我要娘……让我去……”

医生和闻声赶来的护士合力才勉强将她按住。一阵剧烈的挣扎和哭喊耗尽了林晓草最后的气力,她在病床上,只剩下压抑的、撕心裂肺的呜咽,瘦弱的肩膀剧烈地抖动着。

医生叹了口气,示意护士给她注射了一针镇静剂。药物缓缓注入血管,林晓草剧烈的颤抖和呜咽渐渐平息下来,眼神变得涣散而空洞,泪水却依旧无声地流淌。

护士小心地为她擦拭脸上的泪痕和残留的煤灰。就在这时,护士的目光落在了林晓草紧紧攥着的右手上——即使在镇静剂的作用下,她的手指依旧死死地抠着什么东西。

护士轻轻掰开她冰冷僵硬的手指。

一个沾满干涸煤泥和暗红血痕的旧搪瓷缸,出现在她掌心。缸体冰冷粗糙。

护士皱了皱眉,想把它拿开放到一边。然而,就在她试图拿起缸子时,林晓草涣散的眼睛猛地聚焦了一下,手指条件反射般地再次收紧!喉咙里发出模糊不清的抗拒音节。

护士无奈,只好作罢。她好奇地朝那敞开的缸口里瞥了一眼。

只一眼,她的动作就彻底僵住了!

在沾满煤泥、冰冷污浊的缸底,在那薄薄一层被血水和汗渍浸透的黑色泥土之上——

一点极其的、脆弱的、却蕴含着无限生机的黄绿色嫩芽,正怯生生地、却又无比骄傲地,向着从板房窗户透进来的那一缕阳光,微微舒展着它稚嫩的身躯!

阳光洒在嫩芽上,也洒在林晓草沾满泪痕、苍白如纸的脸上。她涣散的目光似乎也落在那点绿色上,空洞的眼底深处,仿佛被这点微光触动,掠过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涟漪。

板房外,阳光炽烈,救援现场的喧嚣依旧。板房内,冰冷的搪瓷缸里,一颗种子在深埋地底、经历爆炸劫难后,在少女紧握的掌心,向着光明,发出了生命的宣言。而在不远处的ICU病房里,另一颗紧贴着染血纱布发芽的种子,也在惨白的灯光下,无声地守护着一个母亲微弱的生命之火。

黑暗的地脉深处曾吞噬生命,却也孕育了不屈的微光;冰冷的缸壁与染血的纱布之上,两点绿意,遥相呼应,在这片浸透了血泪与苦难的土地上,书写着生命最卑微也最坚韧的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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